国有企业地租问题探析

天则研究所课题组判断国有企业真实盈利为负值的另一个主要理由，是说国有企业少交了地租。据称，按工业用地价格的3%计算工业土地租金，2001—2009年国有企业少交工业地租25787.41亿元，占同期国有企业名义净利润总额的63.46%。该课题组根据国有企业产值占全部工业企业产值比例估算其用地面积和应交地租，见表10。这里存在两个问题：一是国有企业数量通过改制不断减少所引起的土地使用面积变化没有如实得到反映；二是根据国有企业工业产值占全部工业总产值的比例来估算国有企业用地面积，方法不科学，结果严重偏离实际。

表10　天则研究所课题组估算的国有企业用地面积和应缴纳地租

资料来源：天则研究所课题组《国有企业性质、表现与改革》第40～41页。

表11　2001—2009年工业部门国有企业、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数量及其比例变化

资料来源同表1。(www.xing528.com)

见表11，2001—2009年，国有企业数量从46767个减少到20510个，占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的比例从27.31%下降到4.72%，下降22.59个百分点。这主要是原来的大部分中小国有企业转为非国有企业，一部分国有企业实现兼并重组。当原来的国有企业改制为非国有企业后，所占用的土地不应再记为国有企业用地。由于企业规模不同，企业数量减少幅度与用地减少不一定保持同一比例，但是两个比例不应相差太大。9年间国有企业数量减少了56.14%，表10中国有企业用地面积仅减少1.38%。其中2009年国有企业数量比2008年减少803个，但是用地面积反而增加了4055平方公里。当年全国批准的新增工矿用地指标仅为1238.4平方公里，^[36]国有企业用地面积不可能增加4055平方公里。所以出现这种明显不符合实际的问题，是因为根据国有企业产值占全部工业总产值的比例来估算其用地面积的方法不妥。不同企业的技术和管理水平以及由此决定的资源利用效率差异很大，产值和用地面积不可能保持固定比例，即不同企业单位面积产值不可能相等。总的来看，表10对国有企业用地面积估算过多，因此对应纳地租数量的估算过大。事实上，各类企业用地面积是可以通过普查准确了解的。现在撇开表10的数据准确性不说，2001—2009年，私营企业数量由36218个增加到256031个，占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的比例从21.15%上升到58.94%；外资企业数量从31423个增加到75376个，占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数的比例从18.35%上升到17.35%（国家统计局，2011）。如果国有企业按工业用地价格的3%缴纳地租，那么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也不能例外。目前后两类企业并没有按这种比例缴纳地租，如果它们增交地租，同样会扣减自身所得利润，结果不会改变三类企业的绩效差异。

中国宪法规定，国土资源属于国家和集体所有。为了提高土地利用效率并有效加以保护，对工业用地实行有偿使用并适当提高地租是必要的。但是，根据虚拟地租来冲销国有企业利润的方法也是不科学的。农民耕种属于集体所有的土地，如果乡村按一定比例计算地租，说农民现有收入没交地租，如果交地租，他们的收入可能是负值，通过这种计算来贬低农民的劳动成果是毫无意义的。由于历史原因，早些时候建立的企业是低价征用土地，没有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收取地租。各类企业都是如此，并非只是国有企业享受低租金。例如，在20世纪80—90年代建立的一些外资企业往往占用大片土地，当初为吸引外资，基本上免费使用土地，现在也没有按工业用地价格的3%征收土地租金。各地乡村利用集体土地办工业企业，没有收地租。在沿海省份，许多乡村在城镇化过程中把部分土地使用权以低价转让给农民，这些农民成为城镇居民后，有的办起了民营工业企业，使用自有土地，不需交地租。许多村镇或社区利用自有土地盖起厂房，然后租给厂商，收取厂房租金，虽然这种厂房包含一定的地租，但所占比例不大，主要是厂房作为固定资产的租金。一些地方为吸引外资，对外资企业仍然实行土地低价甚至在一定期限内免费使用土地。正如利息增加未必降低国有企业绩效一样，地租提高也未必降低其绩效。通过提高地租来扣减国有企业盈利，只是引起财富转移，并没有减少社会财富。这些年国有企业盈利增加，并不是因为国家减免了地租。

过去我国矿产资源基本上实行无偿开采，或者有偿使用费用很低，这固然使采掘业或开采业部分企业受益，但是也降低了整个工业的生产成本，使消费者受益。为了提高矿产资源使用效率，更好地节约和保护资源，有必要提高其有偿使用费用。这样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企业盈利，但是也存在通过提高产品价格让消费者最终承担资源有偿使用费用的可能性，不能由此推断企业盈利必然相应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