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东汉发明瓷器以后,中国一直占据着这个领域的最高峰。唐代形成了“南青北白”制瓷格局,宋代“定、汝、官、哥、钧”五大名窑驰名中外,明代的景德镇出现“工匠来四方,器成走天下”“昼间白烟掩空,夜间红焰烧天”的盛况。千年以来,一代代中国工匠依靠累积的经验和口耳相传,将这门工艺发挥到极致。16世纪中期,新贸易航线开辟,当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从中国将美轮美奂的瓷器带到欧洲时,欧洲人还在使用粗糙的陶器或金属作为餐具茶具,中国瓷器立刻成为上流社会的宠儿。从17世纪到18世纪,中国对欧洲的瓷器贸易达到极盛。
德国炼金术士约翰·弗里德里希·伯特格尔和化学家艾伦弗利德·钦豪斯于1703年开始合作,发现要制造瓷器必须具有两个要点:一为原料,二为温度。1709年,伯特格尔成功烧制出了欧洲第一批白釉瓷器。尽管远远不及中国瓷器那般精致,但已有七成到八成相似。从文艺复兴时期起,欧洲人就已经开始各种科学实验和材料分析。4年来,伯特格尔做了3万次实验,定量分析和细微调节瓷土中元素的配比,细致调整烧制过程。他详细记录了全部的实验过程和结果,以及每一次实验之间的细小差异。欧洲不仅研制出了自己的瓷器,而且创造了瓷器质量的新时代。伯特格尔的成功给萨克森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和荣誉,德国麦森至今依然是世界瓷都之一,在国际高端瓷器市场占有很大份额。
就在伯特格尔制成第一批瓷器的1709年,法国传教士殷弘绪来到中国。依靠和江西巡抚郎廷极的私人关系,得以常驻景德镇,自由进出当地的大小陶瓷作坊,逐渐熟悉窑场制造瓷器的各项工序与技术。1712年,殷弘绪把高岭土制瓷的秘密“二元配方”制胎法写成报告,寄回欧洲。1715年,又把高岭土的标本寄往法国。1722年,殷弘绪再次回到景德镇,调查清楚金彩、色釉瓷、紫金釉、龙泉瓷、黑釉、红釉、窑变等技术特点和制作要领,然后写信寄回欧洲。至此,仿造中国瓷器的所有困难都解决了。
在奥古斯都二世制造出瓷器的50年里,大小瓷器厂遍及欧洲。基于科学实验和成分分析的欧洲瓷器生产,有着更优化的配方方案,更好的技艺制造传承,显示出更加强大的威力。在仿制中国瓷器最流行的图案后,欧洲工厂开始尝试研发釉料和新样式,发明了镀金装饰、丝网印刷等技术,制造了一系列欧式艺术装饰风格的崭新瓷器。(www.xing528.com)
18世纪中叶,欧洲制瓷和中国一样,也是手工制造。1762年,英国人乔赛亚·韦奇伍德开始研究新的制陶瓷技术,实验成功了米白色瓷器,被夏洛蒂王后选用。接着,韦奇伍德研究成功将蒸汽机应用于瓷器生产,以机器取代了研磨黏土和制作陶坯等非常耗费人力的工作,大大提高了瓷器的制造效率。经过对制作流程和工艺的改进,工匠们的职责分得很细,每个工种的技能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不同批次的瓷器品质都得到了保障。后来,韦奇伍德被称为“英国传统陶瓷之父”。而韦奇伍德牌瓷器一直是世界最高端的瓷器之一,引领着世界风尚。
1792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停止购买中国瓷器。次年,借着乾隆皇帝83岁生日宴会的机会,马戛尔尼率领英国外交使团带着贺礼第一次来到中国,试图建立贸易关系。乾隆皇帝傲慢地对马戛尔尼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特因天朝所产茶叶、瓷器、丝锦为西洋各国及尔国必需之物,是以加恩体恤,在澳门开设洋行,俾日用有资,并沾余润。”乾隆婉拒了英国使团的建议,也堵塞了与世界沟通的渠道。由于使团居然不对他行三跪九叩大礼,盛怒之下,乾隆皇帝决定,将使团所有贺礼封存进圆明园府库,而贺礼之中就有韦奇伍德瓷器。如果当年乾隆能够看一眼这件精美的瓷器,还会不会说出“天朝物产丰盈”?会不会看到天朝的危机?可惜的是,历史从来不可以假设。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重新取走这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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