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密(1723—1790)生活的年代,正值商业社会的勃兴。作为苏格兰启蒙运动的伟大旗手,斯密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的遗产:在对“如何实现‘理想社会’”这一“时代课题”[39]的回应中,他通过对人性的辩证认识和对商业社会的深刻观察,发现了“理想社会”的真正形态——一个可以将“财富之路”与“美德之路”完美统一的社会,换言之,“理想社会”是“富足社会”与“良序社会”的有机统一的、人人可以“富而有德”的社会;而且他令人信服地证明,如果能够有效地抑制人性中的“恶”、弘扬人性中的“善”以保证社会成员间的合作,这样的理想并非不能实现。[40]
有趣的是,亚当·斯密因《道德情操论》的出版而在当时名声大震,但这部著作及其阐述的社会哲学思想却因后人对《国富论》的追捧而几乎被遗忘,尽管在斯密本人看来,前者要比后者“好得多”。[41]毫无疑问,斯密的《国富论》对英国的经济政策和经济发展产生了直接影响。据记载,在一次聚会上,英国首相皮特(William Pitt)在见到斯密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我是您的学生。”[42]不仅如此,《国富论》对整个世界的影响也是深远的。在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分工”理论中,他论证了通过以“远距离匿名交易”为特征的分工扩大市场、增进国民财富的基本原理。斯密非常重视便利的交通运输在扩大国内市场中的作用。在他去世后的1791—1794年间,英国随即出现了“运河热”[43]。
斯密早年的理论中表现出一种对新兴商业社会的“乐观的探索”。他认为,以正义的法律为保障的“同感机制”和自由竞争会“自发地”形成“理想社会”。针对“人人富而有德”这一崇高理想,斯密提出了他的“天赋自由”学说,即建基于“正义”的“公平竞赛”。实际上,这一学说的基本框架在他于格拉斯哥大学讲授逻辑学和道德哲学时(1751—1763)就已经形成。在1755年的一篇论文中,他写道:“人通常被政治家和规划者们视为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工具。规划者们扰乱了自然对于人类事务的正常作用。只要我们放任自然自由地发展,让她在公平竞赛中追逐自己的理想,那么她就会建立起自己的秩序。……要使一个国家从最野蛮的状态发展到最富裕的程度,所需的仅仅是和平、轻赋税和公正合理的社会管理,其他的只要任其自然发展即可。”[44]这种思想在他后来撰写的两部著作中被一再加以强调。在《道德情操论》中,他说:“在追求财富、名誉和地位的竞争中,一个人可以尽其所能、全力以赴地去超越一切对手;但是,如果他想要挤掉或打倒对手,那个恪守公平竞赛原则的旁观者就不会再姑息迁就他。”[45]在《国富论》中,这一观点则被阐发为:“每一个人,在他不违反正义的法律时,都应听其完全自由,让他采用自己的方法,追求自己的利益,以其劳动及资本和任何其他人或其他阶级相竞争。”[46](www.xing528.com)
尽管斯密在《法学演讲》[47]中明确地为商业社会和当时的英国政体鼓与呼,但此时他已经开始注意到政治家的道德瑕疵和商业社会的各种不足;而在1776年的《国富论》中,斯密则直接“戳穿了商人阶级的诡辩术”,[48]他更是在第3版的《国富论》中直接将矛头对准当时的政治制度,而在最后一版的《道德情操论》中,斯密则表达了他对人性“虚荣”的不利后果的深深担忧,这种担忧甚至演变为对政府的失望的悲叹。不过,这些却长期以来被忽视。
无论如何,斯密的理论还是重创了重商主义的理论与政策,在斯密经济理论的指导下,英国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强国,而国内特权阶级(政府和商人阶级)的财富也得到迅速积累。据统计,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成形期即18世纪最后20年或30年间,英国有50万英亩农业用地被依法圈占,[49]而当时的制造业被商人集团所主导,农村工匠已经沦为仅仅是发包商人(Putter-Out)的雇员。[50]正如布罗代尔所指出的,“当资本主义与国家趋同,当它即是国家之时,便是它得胜之日。”[51]而资本的逐利本性,又使得它必然不断地对外扩张,终于“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52]自由贸易给英国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不过,在英国富强的同时,后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如德国却遭受着英国廉价商品的巨大冲击,李斯特的“国民经济学”正是在这种形势下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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