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对传统经济学理论的改写

张鑫^[2]

科学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发展势头，将人类带入互联网和 ABC（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Big Data大数据、Cloud Computing云计算）时代。移动互联网、ABC等技术的应用，缓解了信息不对称带来的问题，促进了经济模式和商业模式的创新，便利了社会资源的利用和整合，正不断改变着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进而对经济学理论带来了巨大挑战，甚至提出了改写经济学的要求。新时代需要新的思想和理论来解释和指导。这是时代赋予中国经济学家们的历史使命。否则，落后于现实需求的经济学必将失去与时俱进的生命力。

传统主流经济学是工业化时代的产物。在产权上，传统主流经济学是建立在私有产权基础上的市场经济，强调产权（所有权、使用权、收益权、处置权等）的可分割性和转让性（交易性），尤其强调产权的排他性。即某经济主体在行使对资源的某项权利时，排斥了任何其他主体对该资源行使相同的权利。相应地，传统主流经济学主要研究产权合一下的“我的财产我使用”的经济模式，即独资企业经营模式，以及产权不完整条件下的“我的财产你使用”（产权具有排他性）的分享经济模式，即公司企业经营模式和租赁经济等。依靠现代信息网络技术建立的共享平台，分享、利用和整合国内外社会资源的共享经济模式，其使用权不具有排他性，不同经济主体可同时拥有，形成了“我的财产你们共享共用”（产权不具有排他性）的分工经济模式，由此实现了由“拥有”向“同有同用”的消费模式乃至消费社会的转变，因而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传统的产权理论。例如，苹果应用商店（App Store）里有大量供用户下载使用的应用软件，阿里巴巴、滴滴打车等互联网平台也都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共享共用。

在竞争理论上，无论是传统微观经济学的完全竞争理论，还是后来的不完全竞争理论、可竞争理论和迈克尔·波特的竞争战略理论，主要研究的都是产业内或同一产业链的竞争，企业很清楚谁是自己的现实竞争者或潜在竞争者。而互联网时代的竞争是跨界竞争，是资源整合的竞争，是全方位的竞争。因此，互联网技术引发的商业模式及其盈利模式的创新，打破了原有的产业链及其竞争格局，通过不同产业的跨界渗透和发展，进而对产业链内外的行业都将产生巨大的挤出效应乃至颠覆效应。换句话说，在互联网时代，企业事实上已经很难辨别自己的竞争对手，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竞争者究竟是谁。例如，智能手机成为数码相机的竞争者；微信抢占了中国移动、电信和联通的通信市场；电子商务的爆发式发展引发传统零售业的大海啸，等等。趋势已经很明朗，“未来商机尽在移动中”。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的发展，必定会使许多传统产业推倒重来。谁的Wi-Fi覆盖率高，谁就可以占据终端消费者的心。很显然，对互联网时代的竞争，传统经济学理论在许多方面已失去了应有的解释力和现实指导力。

传统主流经济学有三个假设，即完全理性（经济主体追求利益最大化）假设、完全竞争假设和完全信息假设，并证明在这些特定的假设条件下，市场机制像“看不见的手”，能使资源配置达到帕累托最优，并使经济体获得良好的绩效。其中，完全信息假设在传统经济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为只有市场的参与者都能获取充分的、对称的信息，价格才能真实地反映市场供给关系，进而达成资源的最优配置。但在现实中，这些假设条件几乎难以完全满足。比如，现实经济生活中的各种信息就是不完全、不对称的，因而常常导致市场失灵和效率损失。所以，经济学家们尝试用不完全信息理论来修正传统市场模型中信息完全和确知的假设，由此产生了信息经济学。而今，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技术的应用，大大提高了信息和数据的收集和处理能力，降低了信息收集和甄别的难度和成本，这有利于提高风险的界定、控制和定价能力，有利于重建信用体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代信息网络技术为缓解甚至消除经济运行中的信息不对称障碍创造了条件。果真如此，完全信息将不再成为经济学的假设之一，这也为金融等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创新与发展机遇。

雇佣关系是经济学中的一个重要理论问题。传统主流经济学中的雇佣关系，其研究的是作为雇主的企业和被雇佣的员工之间存在的不完全契约关系，以此帮助我们理解劳动力市场的运行和企业内部劳动力的管理等问题。如今，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ABC技术的应用已使传统劳动力市场和雇佣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趋势是，一方面，企业经营的互联网化、3D制造技术和机器人的使用等，致使大量从事机械性、重复性和手工操作的工作岗位数量减少甚至消失；另一方面，移动互联网共享平台、App、移动支付等新技术又为创新创业提供了低成本、大市场、收效快的条件，带来了大量新的就业机会，这也大大改变了传统的就业方式和雇佣关系，催生出了不存在传统雇佣关系的“零工经济”模式和各类自由职业者，如网约专车司机、个人经营的网店店主、网络作者、快递小哥等。全职就业也出现了兼职化倾向。(www.xing528.com)

可以预期的是，互联网时代还将改写传统经济学中关于企业组织、企业管理、产品定价等方面的理论。

【注释】

[1]原文发表于《上海证券报》2017年8月29日第11版。

[2]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经济与金融系副教授、同济大学财经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