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澳门的人口变动趋势

诸多研究者不止一次地提及1837—1867年间的澳门人口数据，但笔者搜集大量政府档案、《澳门政府宪报》等资料，并未找到此间的人口数据，无法追溯其来源。鸦片战争后，澳葡政府逐渐实现对整个澳门的事实管治，开始对澳门居民进行精确人口统计，见于档案记载的有五次，分别在1867、1871、1878、1896、1910等年。

表1　按堂区及地域统计的澳门人口（1867—1910）

（续上表）

注：1867人口是澳门半岛华人人口。1867年水上人口根据次年1月25日统计。
资料来源：（葡）古万年、戴敏丽：《澳门及其人口演变五百年（1500—2000）：人口、社会及经济探索·附表》，第45—47页。

据表1可知，1867—1878年十年间，澳门人口出现负增长。因为在1867和1871年政府人口统计数据中并未包含离岛人口在内，这一时期内的人口增长率无法统计。1878—1896年，澳门人口增长达15.5%。在十九世纪末的1896年至1899年，澳门人口再次呈现负增长，达-6.6%。由1899直至1910年，澳门的人口持续增长。^[22]

图1　1867—1910年间澳门人口柱状图

值得注意的是，不论是在澳门半岛还是路凼地区，华人数量都占据到人口总量的92%以上。华人人口数量的变化决定了澳门人口总量的变化。

表2　华人、葡人、外国人（华人、葡人之外的其他国家人口）数量表(www.xing528.com)

注：（1）1867年的数据是澳门半岛的华人人口数量，未包括离岛的人口。
（2）从目前所见资料来看，尚不能确定人口籍贯和宗教信仰之间的关系，只能简单地认为天主教信徒数量即为葡萄牙人人口。
资料来源：（葡）古万年（Custódio N.P.S.Cónim）、戴敏丽（Maria Fernanda Bragança Teixeira）：《澳门及其人口演变五百年（一五零零至二零零零年）人口、社会及经济探索·附表》，澳门统计暨普查司，1999年，第45、55页；Mappa No.2，
①［葡］施白蒂（Beatriz Basto da Silva）著，姚京明译：《澳门编年史：19世纪》，第170页。
②Beatriz Basto da Silva，Cronologia da História de Macau，Vol.3，p.218，Direcção dos serviços de educação e juventude Macau，1995.
③此为天主教徒人数。
④此为摩罗、巴斯等人人数。
⑤J.Dyer Ball，Macao，the Holy City：The Gem of the Orient Earth，p.3，Canton，The China Baptist Publication Society.
⑥据弗兰萨记载，1878年澳门人口总计有68086，其中澳门半岛有华人55450人，葡人4431人，外国人78人；路凼地区有华人8082人，葡人45人。这一年澳门港口居民中有华人8831、葡人93、英国人7、美国人4。Bento da França，Macau，CompanhiaNacional editor，1890，pp.14-15；Boletim da Provincia de Macau e Timor，Sexta-Feira，31 de Dezembro de 1880.
⑦J.Dyer Ball，Macao，the Holy City：The Gem of the Orient Earth，p.3.Mappa comparativo da população de Macau em 1871 e 1878，Boletim Official de Macau e Timor，1880-12-31，Supplemento ao＂Boletim da provincia de Macau e Timor＂，No.52 de 25 de dezembro de 1880，p.5；Boletim da Provincia de Macau，1897-02-12，2.oSupplementoao No.6，pp.78-87.

1867—1871年间，澳门葡人人口增加900人左右，幅度达20%，^[23]外国人人口略有增加，但是同时期的华人人口减少近12000人，这应与中国国内政治、经济环境转好，部分华人离开澳门有关。而在1878年的人口统计数据中，澳门半岛、路凼以及小横琴岛的人口总和竟比1871年的澳门半岛人口还要少。有研究者认为人口减少是由于1874年的“甲戌风灾”，称“这次史上破坏性最强的台风袭击，导致澳门近5000多人丧生，2000多艘船舶沉没”^[24]。笔者以为，风灾并非人口减少的主要原因，中国政局的变动才是影响人口骤增骤减的原因所在。19世纪五六十年代华南地区动荡的政治环境导致大批人口移入澳门^[25]，《拱北海关报告》载：“每次政权更替，或者谣言更新，都会导致大量‘移民’涌进澳门，这些‘移民’只希望再次返回到原来的地方去。”^[26]至六十年代中期后，中国内地环境逐渐好转，大批华人离开澳门。此外，为数众多的澳门葡人的离开加剧了人口流失。徐萨斯称：“澳门人的财富和机遇，海事和商业活动，他们的吃苦耐劳以及崇高的声望，都成了昔日的黄粱美梦。澳门人在境外的数目无止境地增多，而在澳门的人数却在不断减少。这主要是因为澳门不能向她不幸的子孙提供职业和面包，所以新一代澳门人纷纷移出澳门去寻找就业机会，解决温饱问题。他们像远东那些昌盛的外国人居住区中的无产阶级一样生儿育女，过着一种呆板的、毫无生气的生活，许许多多才华横溢，很有才华的年轻人就这样淹没了。”^[27]

在1896年人口统计数据中，华人人口较1878年数据增加较多，葡人数量大幅减少，达13%，来自中、葡以外其他国家的人口增加较多，但因为其基数小，对于澳门人口数量影响不大。由于华人人口的增加，澳门总人口再度回升到七万以上。中国内地局势的变化，尤其是1887年《中葡和好通商条约》的签订对澳门人口的影响最大。1887年之前，澳葡政府试图通过武力将澳门城外的中国村民编入西洋户籍、设立门牌，并剥夺其土地、强行征收税钞：

今则自东至西共有七里，洋式房屋百馀间，华式铺屋约四五千间，街道有三十六条之多，每年收租一百馀万。自南至北，马路已占至关闸，将望厦村前及沙梨头等村全包在内，皆已编立洋号，勒收租钞。惟望厦村住民约四百馀户，人丁共约一千有馀，稍知大义，不甘从夷，不付租钞。其馀除搭石村穷民十几家无可勒索外，如龙田等四村，已照派纳租，且为洋人讳匿情形。^[28]

1887年《中葡和好通商条约》签订并于次年生效，使澳葡政府的殖民管治取得法理认可，其对于城墙外华人的管理也日渐猖獗：

迨十三年与西洋所立和约，其第二款云，西洋国永居管理澳门，大清国仍允无异。惟现经商定，俟两国派员妥为会订界址，再行特立专约。其未经定界以前，一切事宜俱照依现时情形勿动，彼此均不得有增减改变之事。夫照现时情形，则旺厦各乡向来赋税系输纳香山，岂澳夷所得而过问。不料夷人灭德背约，故智复萌，于本年正月复向界外各乡征收业钞，并勒令居民克期完纳，倘敢逾其弗纳，则将该屋发卖充公，恫喝威逼，较前愈为凶暴。^[29]

清政府对于澳葡政府的扩张束手无策，澳门华人逐渐被纳入到澳葡政府的管辖之下，即使是初期极力抗争的望厦村民到19世纪末期的时候也基本顺从，被编入到澳葡政府的户籍中，“望厦的保甲之民逐步成了澳葡治下的澳门居民”^[30]。由此导致澳葡政府人口统计中华人人口增加，但是在1896年人口普查中显示望厦等地村民数量反而较1878年少，应与其间城乡界限模糊有关。

图2　1867—1910年间澳门人口变动曲线图

在1867—1910年间澳葡政府进行的五次人口普查中，澳门的人口规模大致保持在68000—79000之间，华人人口对澳门人口总量的变动都具有决定性影响，而葡人数量的影响较小，外国人数量变动的影响则可忽略不计，从上图2可以得出这一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