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漫画的隐喻与社会意义：探析构图元素

按照视觉语法，图像与读者的关系构建出三种互动意义：（1）按照图像中表征参与者的视线是否“接触”（直视）图像外的读者分为索取类和提供类图像；（2）按照距离，即图像是否展示了表征参与者的局部特写或全身，构建图像与读者的亲疏关系；（3）按照拍摄视角构建读者与图像表征参与者的权力关系以及是否属于图像里的世界。冯德正（2011）认为拍摄位置（源域）映射了前述三种图像—观者互动关系（目标域），从而构成隐喻“IMAGE-VIEWER RELATION IS CAMERA POSITIONING（图像—读者关系即拍摄位置）”。^[12]

本文搜集的大部分新闻漫画是以水平角度展示表征参与者的全身，参与者斜对着读者并且没有直视读者，该绘画角度（相当于照片的拍摄位置）映射的图像—读者关系似乎是这样的：图像只是将现实世界正在发生的事件、存在的状态客观地提供给读者，读者与图像里的参与者是疏离的社会关系，也不属于图像里的世界，这便于读者客观地审视和解读图像。但是，对图像具有锚定（anchorage）作用的文字（包括标题、导语、正文）却对中国的贸易政策、贸易实践、经济改革、产业发展进行质疑、批评甚至诋毁，因此，漫画绘画手法的客观性只是表面现象，甚至具有欺骗性。同时，本文研究也发现在2018年1月至2019年6月的78 期《经济学人》杂志中，有10 期封面文章以中美争端为主题（包括本文已经分析的图21-1、图21-2、图21-4、图21-5），可见外媒对该主题的关注。尤其图21-4 和图21-5 的封面漫画中，表征参与者（熊猫与蒙娜丽莎）的目光正对画面外的读者，属于“索取”类图像，意在引发读者评论；图21-4 的熊猫不仅体态庞大，飞在空中的姿态更是居高临下、气势汹汹，富有攻击性和威胁意味，这种表征参与者俯视读者的绘图方式隐喻更高的权力关系，给读者带来不适感甚至压迫感，容易引起负面评价；图21-5 虽然保持了原画作的水平构图方向，但创作者对蒙娜丽莎进行了荒谬的变装处理，使得表征参与者的目光意味更为微妙。鉴于本文搜集的素材有限，对于漫画互动意义和隐喻潜势的研判尚需更多对漫画创作手法和意图的研究作为支持。(www.xing528.com)

视觉语法的构图意义包括信息值、显著性和框架。信息值是指图像里的左右位置分别代表已知和新信息，上与下代表理想与现实，中心位置代表重要性。本文研究发现，信息值更适用于新闻摄影照片，而关于中美争端的漫画既没有明显的中心事件-边缘事件的对比，也不能解读为左边信息是已知信息、右边信息是新信息，构图的左右、上下、中心—边缘关系并无明确的隐喻意义，而构图意义的显著性和框架对新闻漫画隐喻的解释力更强。

显著性是指色彩、相对尺寸、鲜明度、置于前景或背景等吸引读者注意力的要素，框架是指有无空间分割线条使图像中的成分分属不同的世界。^[13]本文搜集的漫画反映了以配色/尺寸/对比度/转喻选择等映射显著性的隐喻方式，即COLOR/SIZE/CONTRAST/METONYMY CHOICE IS SALIENCE。首先，基础转喻的选择占前四位的是五星红旗、红色、恶龙、体型臃肿的熊猫，这与赵秀凤等（2016）的研究结果^[14]一致；转喻选择的偏好规律性反映了西方世界对中国的刻板印象和定势思维，尤其是恶龙在西方文化里是邪恶的象征，容易让人产生霸道、侵略、毁灭、灾难等联想，本文搜集的漫画中恶龙都是张牙舞爪的形象，体型远超其他参与者，因此更能激发读者的负面联想。呆板落后的刻板印象也有反映，例如图21-5 中蒙娜丽莎的服装还是中国几十年前的蓝色制服，反映了西方人不愿改变对改革开放前经济落后的中国的印象。红色的运用也很普遍，除了七例漫画以外其他都使用了红色元素，大部分是转喻中国，其余用于图片背景色或标题、导语字体颜色，红色除了隐喻红色政权，暗示与西方世界不同的政治经济体制，还具有危险、灾祸的象征意味，警示图像和文字中使用红色突出显示的成分是需要警惕和反对的，也就是与中国相关的问题、现象、形势很多都是危险的，从而为美国发动贸易战的借口正名。另外，本文搜集的漫画约有1/4 采用左右对称构图展示对抗和对峙（例如图21-2、图21-3），争端双方按一条想象的居中的竖线分立两旁，属于以对称映射框架SYMETRY IS FRAMING，强调对抗，但是，研究尚需更多例证以确立框架意义是否指向意识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