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班(1182—1251),是藏传佛教萨迦派第四代祖师,藏族史上著名的学者、诗人。公元1182年(宋淳熙九年)出生于后藏贵族昆氏家族,原名贝丹顿珠,幼年从伯父扎巴坚赞尊者“尽学萨迦先祖所传口教精华甚深显密要旨”,并从受近事戒,取名贡噶坚赞。
萨班23岁(1204年)时,从在藏的克什米尔高僧释迦师利跋陀罗“及其弟子僧伽师利、苏古达师利(妙逝祥)、达那尸罗(施戒)等学《声明》、《量论》等大五明,诗学、藻词学等小五明,对此十明全部学习得到精通”,因而得到了“班智达”(即通达大、小五明者)的称号。“萨班”就是萨迦班智达的称号。1206年他25岁时从释迦师利受比丘戒。之后,萨班又从释迦师利学显密教法,声誉渐隆,名声大噪。1216年,萨班接管了萨迦寺的管理权,萨迦派发展到萨班时,已是西藏地区的一支重要力量。虽然它管辖的寺院数量比不上噶当派,但它是“政教合一”的割据势力,直接控制当地政治、经济权力,因此它的实力在西藏地区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萨迦派和元朝建立联系的基础和前提条件。萨班生活的年代正是蒙古军事力量在中国北方崛起的时期。到了1239年,领兵驻扎在凉州的成吉思汗之孙阔端,派他的将军多达那波进军西藏,从青海一直攻到藏北,烧毁了1056年兴建的热振寺和公元1012年兴建的杰拉康。在这次军事行动中,西藏有500多僧俗人众被蒙古军杀死。多达那波进藏后,发现藏地由各个地方势力割据,不相统属,难于单靠武力进行控制。多达那波建议阔端选用当地宗教领袖协助进行统治,他在给阔端的信中说:“现今藏土,惟噶当巴丛林最多,达垅巴法王最有德行,止贡巴京俄上师具大法力,萨迦班智达学富五明,请我主设法迎致之。”阔端在处理完其父窝阔台的丧事之后,从和林回到凉州,于1244年又派多达那波和杰曼领兵去西藏,不过这次没有动用武力,而是带着阔端给萨班的信和礼物,邀请萨班到凉州去和阔端见面。当时阔端的邀请诏书全文(译文)如下: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
皇帝圣旨里。
萨迦班智达贡嘎坚赞贝桑布知之。
我为报答父母及天地之恩,需要一位能指示道路取舍之上师,在选择时选中了你,故望不辞道路艰难前来此处。若是你以年迈为借口(不来),那么以前释迦牟尼为利益众生做出的施舍牺牲又有多少?(对比之下)你岂不是违反了你学法时的誓愿?你难道不惧怕我依边地的法规派遣大军前来追究会给无数众生带来损害吗?故此,你若为佛教及众生着想,请尽快前来,我将使你管领西方之僧众。
赏赐给你的物品有:白银五大锭,镶缀有六千二百粒珍珠的珍珠袈裟,硫磺色锦缎长坎肩,靴子(连同袜子):环纹缎缝制的一双,团锦缎缝制的一双,五色锦缎二十匹。着多尔斯衮和本觉达尔玛二人赍送。
龙年八月三十日写就。
萨班接到阔端的邀请信时,已经63岁,要走上从西藏到凉州这样一条艰难而漫长的道路,可以想象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从阔端来信的口吻来看,不去是不行的,而且时间也不得拖延。于是,萨班做出了决定,携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子,即10岁的八思巴和6岁的恰那多吉,由萨迦寺动身,经拉萨前往凉州,他们经历了长时间的旅途生活,最后在1246年8月到达凉州。并于1247年初,与阔端在凉州举行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见。阔端与萨班会见后,对萨班印象极好,尤其是萨班渊博的佛学造诣折服了他。据《萨迦世系史》记载,在萨班到达凉州以前,阔端身边已有几个藏族僧人,但是由于他们对佛学知识不甚精通,因此,举行祝愿法会时,是由也里可温(原意为有福缘的人,这里专指基督教教士,元代传入中国的基督教,也被称为“也里可温教”)和蒙古萨满教的萨满坐在僧众上首。萨班到凉州以后,在原来维吾尔族僧人向阔端介绍佛教的基础上,使阔端对佛教的教义更加明了,因而阔端下令,以后在祈愿法会上也里可温和萨满不能坐在上首,而是由萨班坐在上首,并由佛教僧人齐首祝愿。之后,阔端与萨班具体协商了西藏归顺蒙古的条件。在取得一致意见以后,由萨班写了一封致西藏各地僧俗领主的公开信,即著名的《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原文如下:
(唵!吉祥!敬礼护法文殊菩萨!)
具吉祥萨迦班智达致书与卫、藏、阿里善知识施主大德:
余为弘扬佛教,体念众生,更顾念操蕃语之众,来霍尔地方。召余前来之大施主极为欣悦曰:“八思巴兄弟如此年幼,能偕从人一道携来,吾已深思矣。尔系以首归附,他人咸系以足降顺者;尔为吾所召来,他人则系惊惧而来,此情吾岂不知乎?!八思巴兄弟前此已谙蕃土之教,仍着八思巴习之;恰那多吉可令习霍尔语文,吾以世法护之,尔若护以圣教,则释迦牟尼之教岂有不遍弘海内者。”此菩萨(化身)汗于佛法三宝深为崇敬,教化修明,善遇臣下,于余恩泽更异于他人。曾谓:“尔静心传法,所需吾悉与焉,尔善事吾,吾知之;吾所为良善与否上天知也。”于八思巴兄弟尤为关切。以“自觉奉法,邦土叨光”之纯良用心,谓:“尔可令尔所部土蕃民户善习法规。吾当使其乐业安居者。”祝祷此汗王及王室长寿之佛事其各勤奋从事焉。
要言之:此霍尔之军旅无算,窃以为瞻部洲已悉入其辖土矣,顺彼者与彼共苦乐;心怀厌恶不遵功令而空言归顺则不许,且终有因而覆灭者。畏吾儿之境未遭涂炭而昌盛逾前,人畜由彼等自理,必诸赤、库吏、别乞,均由彼等自任之。余如金国、西夏、阻卜等地未亡之前虽已派有霍尔使者。然(彼等)不遵功令,终遭覆亡,逃遁无门,仍需俯首归降。后彼等能奉行唯谨,至今,其各自之别乞、库吏、军官、必诸赤等官员已多有委其贤者任之者。吾等部众漂悍,或有希冀百计千方脱逃者;有冀道长路远而(霍尔)或不至者;有冀以战斗获胜者;狡诈蒙骗之辈定遭覆亡,仍需各自输诚归顺者甚多。因吾等蕃部凶悍,除驱为奴隶者外,委为官者百不得一二。蕃部归顺者虽众然贡物甚微,(此间)王公内心颇有不悦之概。
前此数年,霍尔军旅未曾压堆,余偕白利来归顺时,此间善通款曲,并言堆阿里、卫、藏等部已降,白利各部将各个归顺。故至今未遣军旅亦已收益矣。然堆境人众亦有不知此者。其时,向此邦输诚因贡物不丰、未能释疑而遭重兵践踏,人畜尽失,此事尔等当亦有所闻,与(霍尔)交兵者,自以地险、人雄、兵众、甲坚,且娴于箭法,希冀获胜,终至覆亡。(www.xing528.com)
或以为,霍尔本部乌拉及兵差轻微,他部乌拉及军差负担甚重。殊不知与(霍尔)相比,他部或稍轻焉。
又谓:“若能遵行功令,则尔等之地,各处部众原有之官员仍然加委供职。召萨迦之金字、银字使者来,吾任之为达鲁花赤极为妥当。此事可广事宣谕:应派干练之使者从事之。另将各地官员姓名、部众数字、贡物之量善缮三分:一送吾处,一放萨迦,一由各地长官执掌,并书志某已降,某未降,若未分别,则恐于未降者之祸殃及已降者。萨迦金字使与各地官员善为商榷,利乐众生有情,勿擅作威福;各地长官亦毋不与萨迦金字使议而擅权自主,法规中无不议擅权之条款,若触及刑律,来此申诉亦难矣,尔等其协力同心焉。”
遵奉霍尔法令定有裨益,金字使接送伺候应力求周到,盖金字使至时均先询以“未有遁逃者乎?”“遇战者乎?”“于金字使善为承侍否?”“得乌拉供应否?”“降顺者其意坚诚否?”若逢金字使不悦,则定进以危言,欣喜时亦定能福之也。若不听金字使之言,虽有所为亦受刁难者屡见不鲜。
地方缙绅携贡物来此而受礼遇者有之,吾等若亦思获善遇者,(吾等之)长官其携以厚贡,偕萨迦人前来,贡物多少亦与之议,余亦于此间划策,然后来此,则尔我均获安乐也。去岁,余曾遣人告以如此如此方为上策之议,尔等未见如此作者,岂思于覆灭之后各自俯首帖耳听命者乎?届时将下何命令,亦难预知也。尔届时千祈勿谓“萨迦人虽至霍尔邦土与吾等并无利益”也。余为利他之心,顾念操蕃语之人众而来霍尔地方者,听余之言必将受益。尔等未亲睹此情此景,仅凭耳闻,自难全信,故亦有思战以获胜者,如此,则正似“安乐静闲鬼揿头”之谚:兵燹之余,恐卫、藏之子弟生民将有驱来霍尔邦土之虞也。余祸福均无悔意,依上师三宝之加持恩德或可获佳境。尔等其亦向三宝祈祷焉。
汗于余关切逾常,故全国、蕃、畏吾儿、西夏等地之善知识大德,各地人士均目为奇异,前来听经,极为虔敬,吾等来此之人,勿劳操心霍尔将如何对待,均甚为关切,待之甚厚,余之安全其放心勿劳关注可也。
贡物以金、银、象牙、大粒珍珠、银跦、蕃红、木香、牛黄、虎(皮)、豹(皮)、山猫(皮)、水獭(皮)、蕃呢、上卫氆氇等物,此间甚为喜爱,此间于牲畜颇不屑顾,然各地可以最佳之财物贡来即可。
“有金能如所愿”,其深思焉;
佛教遍弘各方欤!
萨班在信中首先叙述他到凉州后,如何受到阔端的优待,他竭力赞扬阔端信奉佛教的虔诚,接着就奉劝西藏各地领主,权衡利弊,归顺蒙古。萨班指出归顺蒙古是大势所趋,还举例说明归顺者如何得到了好处,拒不归顺者则遭到了惩罚性的进攻,最后还被迫投降。他劝说西藏人不要以为路途遥远,蒙古人不会进军,因而抱有幻想,也不要把自己的力量估计过高,不切实际地准备防御。总之,无论如何考虑,都以从速归顺蒙古为上策。
关于归顺条件,信中说西藏地区的僧俗官员和百姓属民都要承认自己是蒙古的臣民,世俗行政事务由蒙古派人来管理,宗教和寺院僧人的事务由蒙古委派萨迦派的领袖人物来主持(这里,萨班已经把自己从一个教派领袖的地位抬高到各教派的总领袖地位)。在此前提下,西藏各地的僧俗官员都可照常供职,而由蒙古派出的官员对他们重新加以委任,给以达鲁花赤(指蒙古管理军民事务的高级官员)的名义。凡是愿意归顺投降的,都要造三种表册,一是地方官员的姓名,二是百姓属民的情况,三是缴纳贡物的品种数量。三种报表都要写成三份,一份送阔端,一份送萨迦,一份由各地方官员自己保存,要在文字上写清楚,谁是归顺了的,谁是没有归顺的,以备将来蒙古军队进到西藏以后加以区分,凡是归顺了的,就会受到保护;凡是没有归顺的,就是讨伐的对象。
从萨班的信中可以看出,通过阔端和萨班的谈判确定了西藏是蒙古汗国的属地,西藏的僧俗官员和百姓都是蒙古大汗的臣民,都要履行作为蒙古属民应尽的义务,萨迦派在西藏佛教各教派中居领导地位。历史表明,自13世纪40年代起,西藏地方即已处于蒙古汗国的统治之下。
1251年,萨班和阔端先后卒于凉州,萨班肉身灵塔建造于他生前驻锡的白塔寺中。萨班为实现祖国统一的大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以63岁的高龄,长途跋涉数千里,不避旅途艰辛,不计个人安危毅然前往凉州,建立起西藏地方与蒙古王室之间的直接政治关系。经过萨班的努力,蒙古对于西藏地方基本上再没有进行军事征伐,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西藏地方正常的生产和生活得到了保证,藏族的封建经济也由此而得到持续发展,这些都是符合藏族人民的根本利益的。萨班坚持自己的政治主张,竭力说服持不同政见者,将自己的晚年奉献给了祖国统一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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