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解决中国现实问题

陈跃：任何一种理论应该都是萌芽并在一定的理论和实践基础上发展的，那您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是否具备理论来源和实践基础这样的条件？

周文：新中国成立后，孙冶方、许滌新等是第一批真正结合社会主义实践来研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老一辈经济学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叙述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典型形式和本质特征的经济学对象上的理解，也有以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关系的特殊形式和现实特征的经济学对象上的理解。改革开放后，曾经被奉为体系圭臬“苏联范式”的经济学体系的教条阐释和机械搬用受到现实的严重质疑，主要是传统政治经济学的严重脱离现实、轻生产重分配、缺乏定量分析和实证研究等问题。众所周知，任何理论的任务都是揭示客观经济规律，进而通过理论指导实践。经济学也不例外，然而，认识规律并非易事。毛泽东曾说过，要认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必须进行实践，在实践中必须采取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来进行研究，而且必须经过胜利和失败的比较，规律自身不能说明自身，规律存在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应当从历史发展过程的分析中来发现和证明规律。

正是因为“苏联范式”的严重脱离实际，其理论严重误导了实践，并且对中国的社会主义事业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因为当时国内以及从苏联引进过来的很多教科书式的主流经济学理论，并不是直接来源于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实践，很多貌似真理的研究结果实际上在研究之前就已经被导向性地确定了。当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严重受挫时，我们开始反思这种理论的正当性与合理性。于是，我们依据现实对理论加以考察时，就能看出那个时期我们所追寻的理论，很多明显地与经验事实不符或者是直接冲突的。

改革开放后，国内经济学界开始反思传统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现实指导意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立足中国，面向世界，解决中国现实问题。正像当初亚当·斯密的经济理论首先是面向英国人和英国经济问题，让·巴蒂斯特·萨伊的经济理论首先是面向法国人和法国经济问题，弗里德里斯·李斯特的经济理论首先是面向德国人和德国经济问题，约翰·贝茨·克拉克的经济理论首先是面向美国人和美国经济问题那样。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应该来源于中国自己的实践经验，指导中国自己的实践，并解决中国自己的问题。与此同时，国内的经济学研究开始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范式与西方经济学理论范式进行糅合，开始注意吸收和运用西方经济学理论、概念及其前沿动态来分析、研究中国自己的问题，并尝试从多维的角度研究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现实问题，不仅重视规范研究，而且重视实证研究。由此形成了经济改革论、经济制度论、市场经济论、科学发展论和对外开放论等一系列卓有成效的经济理论，这些理论在现实中也得到了验证。这一系列理论体系实质上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经济的不断增长和发展，一方面给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奠定了实践基础，加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完善和发展；另一方面也检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正确与否。在两方面的作用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理论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甚至有的人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的理论体系已经形成。国内著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刘国光先生曾说过，从理论上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了第二次飞跃，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当然，中国经济学在发展和完善，其本身不仅要批判性地吸取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精华，而且很大程度上尊重了中国当前的经济实践。因此，中国经济学的主流与“苏联范式”的政治经济学是有重大区别的。(www.xing528.com)

从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的角度来看待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我们可以发现，其传播和发展的基调基本上是扬弃中改进、借鉴中与时俱进和发展中趋于完善。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于这种社会化大生产和市场经济的运行规律、运行机制和调控管理的研究有数百年的历史相比，我国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研究显得很短，但我们的确在短短的30多年里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为指导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使世界范围内出现“中国模式”和“中国道路”的热点讨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可视为人类经济学领域的最新成果。它回答了社会主义经济发展中最困难的问题，比如什么是社会主义本质，在东方经济落后的国家能否通过社会主义道路走向富强，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能否结合和怎样结合等难题。这些都可以说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理论在实践基础上的正当性、博大精深以及发展趋势的不可阻挡性。

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实践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理论的发展提供了不竭源泉，更需要在总结实践经验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学理论，反过来据以指导实践。恩格斯就曾说过，人们在生产和交换时所处的条件，各个国家各不相同，而在每一个国家里，各个时代又各不相同。因此，政治经济学不可能对一切国家和一切历史时代都是一样的。对此，著名经济学家顾海良也发表过类似的观点，他认为，在经济学对象问题的研究上，存在两个“不可能……一样”的情况：一是社会经济制度相同的不同国家，生产和交换的条件、关系可能不相同，经济学对象“不可能……一样”；二是同一国家处在社会经济制度发展的不同时期，生产和交换的条件、关系可能不相同，经济学对象也“不可能……一样”。任何经济理论从萌芽到产生都是以既定的历史事实为基点的，任何理论的发展和成熟都是在动态的历史中不断发展更新的，任何理论体系的构建都是去伪存真、保精华去糟粕的过程。正因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非静态发展，我们在回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指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我们也不能回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在发展成熟过程中所折射的问题。著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程恩富老师的观点很全面，也很深刻地总结了这点。他认为，中国经济学在改革前的主要不良理论倾向在于模仿苏联经济学，改革后的主要不良倾向在于模仿西方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