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与企业规模对中国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分析

随着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的广泛应用，加上外部市场需求的多样化和个性化日益增强，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模式提出多元化、高质量、变批量的要求，大型企业经营模式僵化的缺陷逐渐凸显，导致企业竞争力下降，甚至危及企业的生存，在这种情形下，新兴的、小型的、非中心化的企业组织大量涌现（Lyons，2017）。企业规模的变革及其形成的组织形态、创新模式、管理模式会深刻影响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的配置，也会影响三类人力资本的互动机制及其对创新能力提升的效果，因此企业规模对三类人力资本及其交互作用的生产率效应很可能存在显著的行业差异。

表11报告了行业内平均企业规模对三类人力资本的生产率效应的影响。在列（11.1）中，一般人力资本提高1%，反而导致中国工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下降0.004 2%，而在列（11.4）中，却能使全要素生产率增长23.547 7%，这表明，在平均企业较小的细分行业，一般人力资本显著提升了全要素生产率，而且这种提升效果很大。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一般人力资本负向影响全要素生产率，这种消极影响微弱，也不显著。比较列（11.2）和列（11.5）中lnPH的结果，两者都通过了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可后者远远大于前者。这意味着，无论是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还是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专业人力资本都能发挥出显著的生产率提升效应，但是对后者全要素生产率的作用效果远远超过前者。也就是说，专业人力资本的生产率提升效应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中得到了更大限度的释放。对比不同平均企业规模的细分行业专业人力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本文发现列（11.3）与列（11.6）中的lnEH的回归系数都显著为正，但是后者的数值是前者的几百倍，表明企业家人力资本的生产率提升效应在不同平均企业规模的细分行业存在巨大的差异，企业家精神在小企业中更能得到有效发挥。以上分析表明，三类人力资本对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效应均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中更大。这主要是因为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里，小企业的生存发展常常受到大企业的威胁与挑战，发现利基市场（Niche Market）^[7]机会的难度越来越大，小企业常常是自主创新的重要主体（朱恒鹏，2006）。在小企业里，体制机制更加具有灵活性，以企业家为核心的企业管理层精干灵活，洞察市场机遇后迅速决策，以增强创新能力、提高竞争力为战略导向，更积极地挖掘企业的专业技术人员的知识资源，甚至重视与采纳一线工人的生产经验，因此三类人力资本的创造潜力更大程度地竞相迸发，从而提高了产业创新成功的可能性（Ernst，1998）。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里，规模的扩张导致企业在决策管理、创新激励、组织变革等方面迟钝和僵化，企业在危机和机遇到来时不能迅速科学决策，从而限制了企业家精神创新效应的进一步发挥（Mulherin and Boone，2000）。在大企业中，庞大的官僚体制和垄断势力压制了技术创新动力，强调正式角色，加强控制体系，较强的组织惯性很难改善创新激励，极大地降低了专业技术人员的技术创新效应，还导致一线工人的经验诀窍失去了用武之地（Levinthal，1991）。

表11　三类人力资本与中国工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行业内平均企业规模的影响（因变量：lnTFP）

续表

表12报告了分行业不同平均企业规模对三类人力资本交互作用的生产率效应的影响。列（12.1）与列（12.4）估计了一般人力资本与专业人力资本的交互项（lnOH×lnPH）系数在不同平均企业规模的子样本的估计结果。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大与较小的细分行业中，lnOH×lnPH的系数为-0.000 3与14.324 6，前者具有显著性，后者通过了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一般人力资本与专业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里对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具有显著且强烈的正效应，而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里，这种效应反而为负。列（12.2）和列（12.5）的差别与列（12.1）和列（12.4）类似，（lnPH×lnEH）均是前者为负、不显著，后者显著为正，意味着专业人力资本与企业家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更能显著、较大幅度地提升创新能力。对比列（12.3）与列（12.6），发现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一般人力资本的交互项（lnEH×lnOH）系数显著为正，后者显著为负，表明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一般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显著改善了全要素生产率，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这种交互作用导致全要素生产率增长显著恶化了。以上结论可以归结为一般人力资本与专业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与企业家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的生产率提升效应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里更大更显著，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一般人力资本的协同作用显著改善了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显著损害了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www.xing528.com)

表12　三类人力资本的协同作用与中国工业的全要素生产率：行业内平均企业规模的影响（因变量：lnTFP）

续表

随着企业组织日益小型化、扁平化，装配岛（Assembly Island）、柔性组织（Fflexible Organization）等日益灵活的组织应运而生（Acemoglu et al.，2007）。在这些组织中，团队生产合作、全面质量管理、学习型组织的应运而生在很大程度上重塑了企业进行生产、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的路径，柔性专业化（Flexible Specialization）打破了陈旧固定的分工模式，三类人力资本实施团队合作，随时随地解决各类问题，根据市场需求和技术变化灵活行动，相互协作，加快了知识在企业内、行业内的扩散、衔接和融合创造能力，将三类人力资本互补的生产率提升效应发挥到一个新高度（Lyons，2017），在小企业里，专业技术人员与一线工人、企业家与专业技术人员更加紧密而灵活的相互配合，由此形成的组织文化氛围极大地激发了它们的创新潜能并导致独特的高水平创新成果的出现（Scherer，1965）。因此，一般人力资本与专业人力资本、专业人力资本与企业家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在平均企业规模较大的细分行业内抑制了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显著提高了平均企业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的全要素生产率。企业家人力资本与一般人力资本的交互作用在平均规模较小的细分行业显著损害了工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这主要是因为与大企业相比，小企业缺乏对一般人力资本工艺流程创新的补偿投入及缺乏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的优势（Cohen and Klepper，1996），还因为一线工人长期在生产车间与企业家的情感距离较远，与企业家等缺乏必要地、有效地沟通互动（高良谋、郭英和胡国栋，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