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自拍：透明且可读的人体信息传递方式

“作为真实的消费者，我们是把自己进行人格化模拟后所留下来的一个影子。”

——本杰明·布拉顿

不论所传达出的信息是血压、肾上腺素水平，还是皮肤电阻等等，数据都能使人类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健康。

事实上，一些大型IT 公司能够利用我们在生活中遗留的数据串来预测我们的行为。对于这些公司的做法，我们今天一点也不感到惊讶。谷歌、脸书搜索或亚马逊购物正越来越多地被用于生成另一个数字版本的人（Doppelgängers），而且每产生一个新的数据，人的数字版形象就会变得更加全面一些。尽管数字版本的人目前仍只是一个数学模型，是否能投入使用将取决于涉及到多少数据量以及算法的质量高低——已经能或多或少地精准分享人的喜好、品味、恐惧和忧虑。信用卡账单上的数据、智能手机上的GPS 数据，再加上LinkedIn 上的联系人数据等等，都在试图描绘一幅完整的数字人形象。我们自拍时的每次点击动作都会自动计入到我们的“自拍数据库”中。另外，“数字自拍”也是谷歌公司研发的Chrome 浏览器的附加组件——将我们在脸书上遗留下的数据串可视化。换句话说，我们就是自己遗留下来的一串数字足迹。

我们已经生活在一个自拍文化中。自从汤姆·沃尔夫把1970年代描述为美国的“我的十年”以来，有多种形式的文献资料开始描述西方世界的个人主义、自私自利和自恋文化的发展情况。但有趣的是，自拍文化在智能手机的支持下却成了一种主流的信息传递模式：今天，大约已有93%的用户经常出于个人目的在脸书上发布自拍照。也就是说，我们就是自己在线上展示出的那个样子。

自拍文化背后的技术机制非常简单：所有的情绪事件在生理层面均可被感知，因此也可以被测量。

人是一台可阅读的机器

在未来，人的自拍图像将会不断补充一些新数据——那些很少出现在雷达算法屏幕，但又能记录我们生活的各方面数据。多年以来，可穿戴设备一直在收集人的心脏频率、行走里程和身体燃烧的卡路里等数据。这些数据能使人洞悉自己的健康，从而对幸福产业具有特殊意义。人们从各个数据源收集的数据越多，其身体的数据蓝图就会越全面和准确，进而使人成为一台可被阅读的机器，并且外界也可据此分析和预测人的行为。对于算法来说，人已经成为一部可供外界开放阅读的书。至今，没有一位精神科医生能像上述技术那样可精确描绘出人类健康的全景图。

甚至人的情绪也可通过实时算法来解读。虽然实时算法在2018年仍处于早期开发阶段，但该算法的“原则上限”却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该项技术能够筛选用户数据，并掌握其当前情绪状态的相关信息。支撑这一算法的技术机制非常简单：所有的情绪事件在生理水平上均可被感知，因此也可被测量。

芬兰科学家一直致力于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情绪事件对健康的影响程度^[6]。这些科学家与来自芬兰、瑞典和台湾地区的700 多名受访者交谈，询问其在面对快乐、悲伤、羞愧、厌恶、嫉妒、恐惧和爱情等情绪时的心身反应。受访者们均被要求在电脑生成的人形轮廓上指出心身发生变化的部位和方式。

结果显示，当受访者生气时，他们会感到脸部、头部和手臂发热；当情绪低落时，头部和手臂会感到冰凉麻木；当经历爱情时，整个上半身都会有明确感受——心脏及其周围会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温暖。该项研究能够证明，情绪变化可以引起身体感知器官发生变化，并且这种变化在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中均以同样的方式发生。科学家们还根据研究成果制作了一幅“人体地图”，用以显示在感受不同情绪时，人的身体发生变化的部位和方式。(www.xing528.com)

可以解读情绪变化的服装

带有温度传感器的服装可以测量身体不同部位的温度变化，并可据此总结一个人的身体感觉，记录其情绪在不同情境下的变化情况。如果能将这一测量技术与进一步的数据（如智能手机通常记录到的人际沟通和活动情况）结合起来，那么即可判断出哪些人会给我们带来积极情绪，哪些人会带来负面情绪。

目前，第一批心理测量装置已经上市，如一种真爱测试仪——由日本一家名叫Ravi Jour 的内衣商店设计的胸罩：只有在满足“真爱”的条件后，胸罩上的扣环才能被解开。这种胸罩可通过传感器来感觉爱情，并监测佩戴者的“快乐荷尔蒙”浓度，即皮肤中的多巴胺。

与测试爱情不同的是，研究人员多年来也一直在测量人们的压力情绪变化——过去主要在实验室中进行，但现在可在模特走猫步时进行测试。Hussein Chalayan 是一位出生于塞浦路斯的设计师，他在伦敦设计了多款最新时装系列。在2017年举办的巴黎时装周期间，他把模特们在T 台上的压力情绪投射到旁边的一个屏幕上。该装置可通过模特腰带上的传感器实时测量出一些数据，并根据模特的心跳频率和呼吸频率计算出其所承受的压力水平；人的大脑活动——另一个测量压力水平的重要参数——可以通过安装在太阳镜上的电极进行测量。

数字自拍提供了一个可洞察人类内心感受的途径

我们眼下正在经历一场从传统照相到数字自拍的转变——使人的内心世界变得更加开放。人的身体皮表下所发生的情绪和生物变化开始呈现出某些可视化特点：人们已经能够衡量人的活动及人际交往方式对健康所产生的影响。尽管自拍数据可勾勒出人的情绪图谱，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真正掌握这些图谱的全部含义。

幸亏未来可通过健身追踪器、可穿戴设备、植入式装置等实时收集大量数据，这才使得对情绪的测量变得越来越精准，并有助于人类更好地理解自身情绪发生背后的真实原因。

数字自拍揭示了人体无意识的一面，同时也是人体传递出的某种信号——使得人体信息既透明又可读。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相机自拍是静态的，数字自拍却是动态的；后者显示了是什么带给我们压力，是什么让我们快乐，是什么让我们工作有效率或富有创造力，以及我们什么时间会疲乏，什么时间需要鼓励或休息。我们得到的不仅是一张自拍照，而是一份长长的自我记录——显示了人体发生的变化——我们是变得更冷静还是更敏感，或者说我们是否学会了应对外部场景变化。数字自拍不仅可展示自我感受，而且也可展示一个人的关系状况——受谁影响，以及与伴侣、家人、朋友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如何等等。

相机自拍展示的是一种自恋行为，而数字自拍展示的则是相貌背后的感情倾向——一幅人类真实存在且无任何修饰的图像——真实反映了自拍者的个人品味、内心愿望以及所从事的活动，并且其真实程度要远超过人的记忆本身^[7]。

数字自拍是一面智能镜子，人类借此可从不同角度审视自己。由于精准度和清晰度越来越高，数字自拍还可进一步反映人在生理、情绪、精神和社会层面上的潜在能力、弱点及其情感倾向。通过连续展示人的情绪状态，未来科技可帮助人类不断提升自己。人类努力的目标是希望能够把自己的情绪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而数字自拍正是为实现这一目标铺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