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在抒发可能会引起争议的观点时,大家都会有些顾虑。而智囊团会议、审片会、事后讨论会以及点评日都是鼓励大家勇于直抒己见的方式。这些鼓励自我评估的方式,都是我们为让大家说真话所做的努力。
刚开始动笔写作本书的时候,我打算记录皮克斯和迪士尼动画一些工作方法 背后的理念。我还打算与同事们交谈分享,看看他们对我的理念有什么反应,并一起总结我们过去的成果。我希望借此让自己对创意的定义、维护以及延续等方面的思考更加清晰。两年后,我觉得我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是我的理念却尚不能用“清晰”来形容。究其原因,一是因为我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仍在迪士尼和皮克斯担任着全职职务,努力跟上这瞬息万变的世界;二是因为我并不相信成功有捷径和范例,因此所谓的“清晰”是虚无缥缈、难以捉摸的。我希望通过这本书让大家认识到创意背后隐藏着复杂的玄机,这意味着我必须蹚过幽深的沼泽地。
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迪士尼动画保持着惊人的发展势头,故事信托会成了一个让人畅所欲言、互相扶持的信息反馈系统,制作班底也在技术和剧本创作上达到了新的高度。迪士尼的每部电影都并非一帆风顺,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们也总能找到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冰雪奇缘》于2013年感恩节前一天公映,像《魔发奇缘》一样,全球票房成绩优异。相比之下,这次的成功更令人振奋,因为《冰雪奇缘》是紧随2012年《无敌破坏王》的成功后再度摘得票房桂冠的。我认为,与我和约翰刚刚赴任的2006年相比,迪士尼动画的创意文化已然脱胎换骨。
与此同时,皮克斯的《怪兽大学》也在电影院与观众见面了,大家可能还记得这部影片在上映前经历了导演的更换。作为皮克斯第14部荣登票房榜首的影片,《怪兽大学》在首映的周末就获得了8200万美元的收益(创造了皮克斯史上首映收益第二的佳绩),全球总票房更是达到了7.4亿美元。皮克斯一片欢欣鼓舞,但我却始终着眼于未来的挑战,我要保持警惕,及早发现问题,全力处理问题。
我发现,任何一家公司中都隐藏着一些难以捕捉的势力。在皮克斯,这些势力——其中包括企业发展壮大及成功所导致的种种影响——已经引发了不少麻烦。比如,随着皮克斯的成长,我们招募了形形色色的新人。那些老员工们从皮克斯刚刚建立起就与我们同甘共苦,并且亲身参与了皮克斯企业原则的诞生,因此对这些原则有着充分的理解。而新人则有所不同,其中一些人学习得很快,他们接受了支撑皮克斯的理念,成为新一代的领导者;而另一些人则满心都是对皮克斯的崇敬,他们太过尊重皮克斯的历史,以致被缚住了手脚。许多人都为皮克斯带来了自己的好点子,但有些人则不愿直言不讳。这些人心中想:再怎么说,这也是至高无上的皮克斯呀,我们有什么资格提建议呢?有的人对公司补助的餐饮和最高端的工具心存感恩;有的人则把这些便利视为理所当然,觉得这是在皮克斯工作应有的待遇。很多人都会为我们所获得的成功振奋不已,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成功背后的困难和风险,有的人会在心中嘀咕:为什么不把事情搞得简单一点儿呢?
简言之,皮克斯所面对的种种问题,任何成功企业都能够感同身受。但在我看来,认为提出反对观点既不利于自己又不受人待见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这种谨小慎微的态度并不一定能一眼看穿,但如果我们稍加留心就会发现,对方有所保留时还是有许多线索的。这种情况对我而言只意味着一件事:我们作为领导者,竟让一些错误的理念在企业生根发芽,这对企业文化害处很大。
然而,危机是让毒害公司的病症浮出水面的最好方法。摆在皮克斯面前的危机有三个:第一,我们的制作成本正在节节升高,需要加以控制;第二,外界的经济形势给我们的运营带来了压力;第三,皮克斯企业文化中的一则基本理念——“好点子无处不在,因此人人都应勇于直抒己见”,正在被动摇。皮克斯有太多人陷入了有话不敢言的怪圈,在我来看,“太多人”就等同于“所有人”,因此这个状况非改不可。
我们认为,面对这三个危机,想单凭一个好点子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希望做一些尝试来打破僵局,重新为皮克斯注入活力。我们把这个尝试命名为“点评日”,我觉得这是一个激发创意的绝佳举措。创意企业的管理者们一定不能忘记扪心自问:“我们该如何将公司人员的大脑调动起来?”从创立到实施,从其友善的出发点到给整个公司带来的变化,点评日都堪称一次创举,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秉承了处理问题要循序渐进的理念。挑战永无终结,失败无法避免,所谓“愿景”有时仅仅是海市蜃楼,这些都是创意人才必须接受的事实。但与此同时,创意人才们也需要时刻拥有可以自由抒发见解的安全感。点评日为大家提供了这么一次机会,让大家再度感受到合作共进、同心戮力、开诚布公永远是鼓舞人心的不败利器。
经常有人问我皮克斯最让我引以为豪的电影是哪一部,我的回答是:我为每一部电影感到骄傲,但最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应对危机的方法。困难当前,企业的领导者不应说:“看看这烂摊子,你们这些人准备怎么办?”领导者应当把问题视为“我们”共有的,探讨“我们”该如何一起解决问题。皮克斯的成员将自己看作皮克斯公司及文化的共有者,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家都对皮克斯呵护有加,正是这份呵护和乐于参与的精神,推动了点评日的诞生。
2013年1月,包括制片人和导演等大约35人在内的皮克斯领导团队,在卡瓦略岬举行了为期两天的会议。卡瓦略岬位于索萨利托,从旧金山市一过金门大桥就能到,原本是一个军事基地,现被改建成一所会议中心。会议日程上有两个重要事项亟待商讨:一是皮克斯电影制作成本上涨的问题,二是皮克斯每位领导者都能察觉到的企业文化滑坡的问题。随着皮克斯的成长,企业文化也发生了变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变化是必然的,一家有着1200名员工的企业(现在的皮克斯)的运营方式自然与一家5人企业(刚成立的皮克斯)不同。但许多人都在担心,这样的成长势头会侵蚀掉一些曾经为皮克斯带来成功的企业原则。眼前的状况远远不到火烧眉毛的程度,我们的手上仍然进行着不少激动人心的项目。但当我们在卡瓦略岬碰面之时,整个屋里却弥漫着一股紧迫感:屋里这35名男男女女,都真心希望皮克斯能继续沿着正轨前行。
我们的制片团队负责人汤姆·波特,不仅是电脑动画方面的先锋,还是皮克斯的创始人之一。他对皮克斯的制作成本进行了详尽的分析,他表示,电影的发行途径瞬息万变,我们所处的行业也是日新月异。作为一家企业,我们的确获得了不少成就,但这并不表示我们能不受强大外力的影响。大家一致同意,我们只有削减经费,才能做到持续发展。但与此同时,我们也不应停下冒险的脚步。我们希望成为一家永远敢于在不走寻常路的电影上放手一搏的公司,《飞屋环游记》、《美食总动员》、《机器人总动员》等都是我们的冒险之作。当然,我们并不要求每部电影都要有标新立异的剧本,但我们希望每位电影制作人都能无所顾忌地提出新奇的点子。
这两个问题其实是有内在联系的。随着成本的下降,我们就更有资本去尝试冒险了。同理,如果不降低成本,我们就得在电影题材方面有所限制。除此之外,降低成本还有另一个好处:制作经费较低的电影,制作人员也较少,而大家恰好一致认为,制作团队的成员越少,工作体验就越愉快。这不仅仅因为小规模的团队会使成员的关系更加亲密,相处更加融洽,也因为小规模的项目更容易让大家感受到自己所做的贡献。我们的第一部电影《玩具总动员》的制作班底人数是皮克斯史上最少的,此后每部续集的画面越来越复杂,制作团队的人数也随之增加。在卡瓦略岬会议召开之时,一部皮克斯电影平均要耗费22000周工作量(这是我们在做预算时的常用单位),我们需要让这个数字减少约10%才行。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另一个目标,但这个目标比较难量化。皮克斯的员工已经享受了多年的光环,为了不让光环失却光辉,他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谁也不想让自己参与制作的电影成为第一部没能登上票房榜首的片子。结果,大家便容易对每一部电影的视觉效果吹毛求疵,力求所谓的“完美”。我们把这种听起来很高尚的欲望叫作“从鸡蛋里挑骨头”。随欲望而来的通常还有一种让人手足无措的焦虑感:我们如果达不到预期的好成绩,那该怎么办?如果我们不能在视觉上有所突破,这可怎么好?从整体上来说,皮克斯为了不出次品可谓倾尽全力,但也让我们越发回避风险。过去所取得的卓越成绩却成了影响我们继续全力追求卓越的阴影。此外,皮克斯还在不停地涌入新人,他们并没有遭遇过我们之前影片的大起大落,因此很容易对在成功企业中就职的情形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许多企业中,巨大的成功往往会导致人们歪曲现实,从而造成危害。我们越来越多地听到人们对公司的某些方面产生了质疑,却不愿把意见表达出来。问题的解决方案可以出自任何人,任何人都应毫无顾忌地出谋划策,这是我们最重视的一条企业准则。但虽然我们一直极力警惕,努力捍卫,这一准则还是逐渐被颠覆、破坏了。想要改变这种局势,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卡瓦略岬的30多人齐聚在度假区一座经过翻新的小教堂里,约翰说话了:“有时候,我觉得大家有些过于安逸了。大家需要兴奋起来,找寻我们当初那种慷慨激昂、全力以赴的感觉!”
长期处于业界领先地位,会对皮克斯的员工们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大家会不会渐渐将这光环看作理所当然呢?约翰表示:“迪士尼的员工在做事时有一种敏捷灵活的作风,我希望皮克斯也能借鉴。”
大家心里都在盘算,我们该如何一边保持皮克斯的热情和愉悦氛围,一边遏制住随成功而来的保守主义,变得更加敏捷灵活呢?
就在这时,圭多·夸罗尼发话了。圭多是皮克斯软件开发部的副部长,为了满足我们120名工程师的要求,他花费了许多心血。圭多所面临的挑战非常现实:他的部门搞的是科技研发,但皮克斯并不以科技研发为业,我们售卖的是用科技制作出来的动画。也就是说,评判一位工程师研发的软件成功与否,只看软件对电影制作的帮助有多大。我曾经与大家探讨过,皮克斯有人质疑每部电影的成功到底有多少能归因于个人。对于电脑工程师而言,更是难以追溯具体的个人功绩。圭多明白,如果他不多加注意,这种脱节会造成整体的士气低迷。因此,为了将最棒的工程师留在皮克斯,他殚精竭虑,以保证大家能享受自己的工作。
圭多为我们讲述了他在部门中创立的一项叫作“个人项目日”的制度。这个制度允许部门成员每个月有两天时间可以制作任何自己喜爱的项目,可以随意使用皮克斯的一切资源。这些项目并不需要一定能用于某部影片,也不必满足任何制作需求。比方说,如果工程师想要看看《勇敢传说》中某一个场景打光后的效果如何,他们就可以尝试一下。如果几位工程师想要用微软的Kinect体感控制器建一个模型,来帮助动画师们捕捉角色的动作,他们也可以动手实践。只要有某个点子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尝试。
圭多告诉我们:“你只需要给大家一些时间,他们就能想出好点子。这种方法把大家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圭多告诉过我,在短短的4个月中,个人项目日就为部门重新注入了活力。私下里,我和他还曾经规划过如何将类似的举措在公司里推而广之。圭多曾经向我建议,在每部电影的制作工作收尾时拿出一周时间,大家一起总结经验,一起商榷如何为下一部电影做好准备。这种做法差不多可以算是一种升级版的事后检讨会。最终,这个倡议因难以实施而没能够付诸实践,但引起了我们的深思。正在大家商讨如何才能将成本削减10%的当口,圭多为我们提出了一个简单的建议。
他说:“让我们去问问皮克斯的各位员工,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
我看着约翰,发现他的热情燃烧了起来。他回应说:“好,这个主意很有意思。我们让皮克斯停工一天怎么样?大家还是要照常来上班,但我们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只研究这个问题。”
屋里霎时间炸开了锅。安德鲁接着说:“这简直太有皮克斯的风格了,真是个惊喜,太棒了!我们不是想调动起大家的精神头吗?这个方法绝对有效。”
我问在座的各位,谁愿意出力帮忙安排这项活动,只见大家的手都齐刷刷举了起来。
我相信,任何一家创意公司都不应停止前进的脚步,这次的举措正是我们为避免停滞不前而采取的最新动作。我们希望能像在智囊团会议上点评影片一样,针对大大小小的问题进行研讨,并对企业的运营坦诚地给出意见和建议。因此,我们在将圭多的提议付诸实践的同时,便自然而然地想到要以“点评”二字来为这项举措命名,因为在皮克斯“点评”二字就是坦诚表达想法的代名词。不久后,我们将2013年3月11日的那个周日定为皮克斯的“点评日”。
如果没有大家的参与支持,管理者的举措也只是徒劳罢了。因此,我们安排了3次市政大会式的讨论,每次都有300多名员工参会,我们向他们宣布了有关点评日的事宜。汤姆·波特把他在卡瓦略岬会议上的发言进行了压缩,指出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之后再由约翰和我一起阐明解决方案。约翰说:“点评日这一天,大家可以出谋献策,告诉我们如何把皮克斯建设得更好。这一天我们不工作,也不准任何人参观。每个人都要参与进来。”
我对大家说:“皮克斯面临着一个问题。我们坚信,能带领皮克斯跨过这道坎儿的人非你们莫属。”
我们委任汤姆来具体负责点评日的相关事宜,让他确保这个举措除了能帮皮克斯活跃气氛,也能取得实质性的效果。从一开始,他就向大家阐明了点评日的定位。“这绝不是在鼓动大家加快工作速度、加班加点,或是用更少的人做更多的事,”他在一次集体讨论会上说,“而是用与现在差不多的人数,每两年做出三部电影。我们希望能够借力于科技的发展,在制作每部电影时能够实现资源共享,这样就不必每次制作都从零开始了。我们希望导演能够给出更加明确的指示,以减轻艺术家们的负担。”而要想实现这些目标,我们需要皮克斯的每一位成员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心声。
汤姆成立了一个点评日工作小组,由小组成员轮流负责管理电子意见箱,便于皮克斯的工作人员提出有利于激发创意和提高效率的建议。一时间,各种建议纷纷涌入意见箱,其中还包括对点评日实施办法的建议。
意见箱为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成效。无须我们督促,许多部门自发地建起了自己的维基百科主页并开通了博客,对他们眼中皮克斯存在的主要问题各抒己见。点评日前的几个星期,针对如何推进工作流程,为皮克斯带来积极的变化,大家在私底下进行了讨论,这种讨论在皮克斯尚属首次。有人问汤姆,如何才能更好地参与讨论,汤姆给每个发问的人写了一封信,用假设情景启发大家思考:“假设我们身处2017年,这一年我们制作的两部电影,每部的周工作量都远远少于18500……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创新让我们成功削减了制作成本呢?我们做出改进的方面具体又有哪些呢?”
最终,我们的意见箱中一共收到了4000封电子邮件,其中独立建议多达1000条。汤姆和他的团队在阅读和评价时非常用心,不会因为有些意见尚不能下定论就不予理会。他告诉我们:“我们把那些纯属抱怨的邮件过滤掉了,但那些尚且不能判断是否有用的有趣理念,我们都一一保留了下来。当然,我们很希望能找到一看就能帮助我们将电影的周工作量削减到18500的点子,但我们选出的建议中,有许多和这个目标的关系并不大,我们的主要评判标准是:你觉得这个话题是否足以让20个人探讨一个小时?”
最终,汤姆从1000条建议中筛选出293个话题,但这对于为期一天的会议日程来讲还是太多了。因此,一批资深管理者事先碰了头,将这些话题数量砍到120个,并分为培训、企业环境与文化、跨节目共享资料库(我们常常把我们的电影叫作“节目”)、工具和科技以及工作流程等类别。
这个遴选的过程非常劳神,而我们接到的问题五花八门,更是让这项工作难上加难。其中的一些问题虽然有用,但属于技术性问题,比如,没有及时清理电脑文件造成了内存不足,也耗费了许多人力。我们该如何更好地清理电脑内存呢?有一些问题更偏重于企业文化,比如,我们该怎样才能重拾“好点子需要每个人的贡献”的理念呢?我最喜欢的一个问题是:我们该如何实现用12000周工作量完成一部电影的制作呢?你没看错,的确是12000周工作量。有人倡议将工作量削减10%,当然就会有人考虑到是否还可能进行更大幅度的削减。
点评日工作小组收到的邮件中,有一封信的页眉上写着:18500周工作量?真是敢想!这封信的作者提问,如果在皮克斯两年所制作的三部电影中,让一部电影的周工作量缩减为15000,甚至12500,会出现怎样的效果?他还在信中写道:“我们绝不能在剧情上打折扣,但其他方面都可以尝试着加以简化。”
另一位员工写道:“我个人很想参与一部‘10000周工作量’电影的制作工作。我觉得,如果我们以此为目标创设机制,会推动‘18500周工作量’目标的实现。”
还有人提问:“如果只用12000周工作量的制作周期,皮克斯能做出什么样的电影?只花这么少的制作时间,我们能否做出对得起皮克斯名声的电影?削减的成本是哪方面的呢?这会让我们的制作方法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对了,这封电子邮件的主题就叫作“敢想敢做”。
筛选工作完成之后,汤姆还需要统计出每个话题大概有多少人感兴趣,以便排出会议当天的日程。因此,点评日工作小组发了一份调查问卷,调查结果让汤姆大吃一惊:位居第一的话题,也就是感兴趣人数最多的话题,居然是如何才能用12000周工作量完成一部电影。最后,汤姆和他的团队单单为这一个话题就安排了7场每场都长达90分钟的讨论会。报名参加这些讨论的人并没有觉得这么长时间很难熬。他们觉得,用更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是种有趣的挑战,因此大家很愿意投身到讨论之中。(想想吧,最让我的皮克斯同事们感兴趣的话题,竟然是如何能够更加大刀阔斧地削减预算!大家对这个问题和这个问题的意义竟有如此透彻的理解,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对这家公司感到如此自豪了吧?)
如果把整个活动的组织方式一一告诉各位读者,可能会稍显烦冗,但点评日背后的组织方式正是整个活动的重中之重。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探讨工作中存在的问题,这自然是件好事,但如何将口头上的讨论付诸实践,这才是最关键的。
我们认为,决定点评日收效如何的因素,莫过于它的组织方式。(www.xing528.com)
汤姆和他的团队很早就决定让与会人员自由安排自己的日程表,每个人都可以选择只参加自己感兴趣的讨论。每个讨论小组都有一位主持人,这位主持人是从皮克斯的制作人员中选拔出来的。点评日的前一周,所有的讨论主持人都参加了一次培训,一来学习如何让讨论按计划进行,二来确保让每个与会人——无论是活泼外向的,还是寡言少语的,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都有发表意见的机会。除此之外,为了保证收到实质性的效果,工作组设计了一套“总结表”,供参与者在每次讨论结束时填写。
红色表格是写建议的,蓝色表格是头脑风暴时用的,黄色表格是用来提出“最佳方案”的。所谓“最佳方案”,并不是指具体的行为规范,而是皮克斯公司应整体遵循的原则。这些表格简明而又具体:每场讨论会都有一份表格,专为会议的议题量身设计,表格上还附有一个具体的问题。举例来说,我们有一场议题为“重拾‘好点子要靠大家贡献’的企业文化”的讨论会,会上使用的是蓝色表格,页眉处写着:假定我们身处2017年,那时的我们已经成功打破了障碍,大家都可以自由地直抒己见,资深员工也能以开放的心态接受新的工作方式。那么,我们到底是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才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呢?在这个问题下方,有三个方框,可供员工用铅笔填写三个答案。在大家概括地填完三个答案之后,还要接着回答一些更深入的问题:你的这些建议“给皮克斯带来的好处是什么”为了把建议付诸实践,“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最后的两个问题是“这个建议对于哪些人最有益处”,以及“这个建议应该由谁来推进”,大家需要就这两个问题做具体回答。
我们的目标是通过让大家贡献自己的想法,鼓励大家行动起来。汤姆和他的团队虽然设置了许多不同类别的话题,但各个话题之间都是有主题贯穿的。在一场名叫“从外界汲取经验”的有关最佳方案的讨论会上,我们使用的是一份黄色的总结表,上面的问题是,“我们能从别家公司的最佳方案上学到些什么”。问题下面可以填写三条学到的经验,每条经验后都追加了“给皮克斯带来的好处/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措施”这些问题。
我们有一场名为“帮助导演理解剧本带来的制作成本”的讨论会,会上我们为参与者准备的是一份红色的总结表,表上列出的建议为大家提供了切入点:在剧本编写初期,就将制作成本的考虑在内;在创意阶段就开始注意工作量问题;在影片制作的准备阶段,将剧情的设置纳入预算。在这段话之后,有一片空白处写着“是否有更好的提议”几个字,鼓励参与者们对上述观点添加自己的观点。接下来,表格上又出现了“这样做对皮克斯有什么益处”以及“又有什么弊端”的字样。表格的下方还有另一个问题:“这个提议是否值得贯彻落实?”问题下是两个方框,一个写着:“当然值得!下一步我们应该……”另一个写着“不值得,因为……”在肯定的选项之下,出现了“谁是这个提议的受益者(请说具体些)”这个问题,另外还有:“这个提议应该由谁来推进?”
大家应该能够感觉到,我们为了让点评日按照计划的方向推进,的确花费了不少苦心。就像汤姆所说的:“我们这样搜集信息,不仅仅是想要把我们有能力实现的目标一一列举出来。我们的目的是要找到有热情把这个理念传递下去的人。我们想要把富有洞察力的人安排到皮克斯领导队伍的前列。”
点评日之前的那个周五,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告诉我已有1059人报名参加了我们的活动。也就是说,除去那些正在休假或出差的员工,公司几乎所有成员都参与进来了。接下来的周一,我们一共进行了171场讨论会,共涉及106个话题。这些讨论会在皮克斯3幢大楼中的66个会议场所中进行,共有138人担任主持工作。会议场所包括常规的会议室,也包括我们的公共空间,比如“贵宾犬休息室”——这间休息室的墙上挂着乔治·华盛顿的画像,地板上放着懒人沙发,天花板上还悬挂着一颗迪斯科球。
一切都准备得当,就等着活动拉开序幕了。
3月11日早上9点钟,大家齐聚在史蒂夫·乔布斯大楼的中庭。如果我身上蓝色的皮克斯工装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脸上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大家为了让点评日成为意义非凡的一天而表现出如此的敬业精神,真是让我对皮克斯充满了自豪。我表达了对大家的热烈欢迎,然后把麦克风递给了约翰。
约翰经常成为激发大家灵感的总指挥,迪士尼和皮克斯的员工们都受益于他的旺盛精力和乐观精神。但今天我们面对的,并不是那种群情激昂的场合,因此约翰缓步走向舞台的前端,做了一番我所听过的他最动情的发言。他首先谈到了坦诚,说皮克斯花了许多时间来强调坦诚的重要性,但是,无论是主动对人坦诚相待还是被动接受别人的坦诚,二者都不容易做到。在点评日的准备期间,除了电子意见箱里收到的有关会议的反馈信息,组织人员还给他看了一些别的东西。原来,反馈信息中有不少内容都是针对约翰的,而且大家对约翰的意见并不都是积极的。约翰现在处在于皮克斯和迪士尼之间两头跑的状态,大家与他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由此引起了许多不满。其实,大家的不满本质上都是因为对约翰的想念,但他们同时认为,约翰应该有更好的方法来应对他所承受的异于常人的压力。
约翰承认,他觉得有点受伤,但他仍然希望一一听取大家对他的批评。他说:“于是,组织人员便列出了一张单子。我本来还以为这张单子只有一页长,谁知竟然长达两页半。”清单中提到:约翰的时间表太紧了,和他见一次面很难,因此大家在与他见面前经常不得不做太多的准备,这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约翰是这样回复的:“有关我的点评实在太多了,有人对我的时间分配有意见,有人指出我会把前一次会议的情绪带到下一次会议上,让大家感觉‘他干吗拿我们出气’。我对我自己的这种做法浑然不知,这两页半的点评真是不大容易接受啊,但是,我很珍惜这些评价,我也已经开始努力改正了。”
中庭座无虚席,此刻是鸦雀无声。
约翰接着说:“所以,今天我希望大家都能坦诚发言。身居管理层的各位请注意,今天我说的一些话听起来好像是针对你们的,我不是在开玩笑,这种情况肯定在所难免。但是希望大家能把脸皮磨得厚一点儿,为了皮克斯,有什么说什么,别把诚实的话藏在心里。相信我,今天我们是来坦诚相见的,我们的目标是让在座的大家和下一代皮克斯人永不停下前进的步伐。今天的这个活动,会给皮克斯带来根本上的改变。而改变始于在座的每一位。”
点评日的第一个小时,大家先参与各自部门的会议,故事部、照明部、遮光部、会计部,不一而足。在会上,大家与最亲密的同事交流意见,讨论如何提高效率。我们认为,这些部门讨论会对于一整天的活动而言就像一场热身运动,在熟悉的人面前敞开心扉,要比与陌生人坦诚相见容易多了。但就像约翰对大家的鼓励一样,皮克斯的员工需要把脸皮磨得厚一些,把最勇敢的一面拿出来。从上午10点45分开始,大家就要前往各自的第一场讨论会,在那之后,大家可能一整天都不会有机会和自己熟识的人坐在一起。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因为这些讨论会并不是按职位或部门安排的,而是依照个人的兴趣组织的。在点评日的准备阶段,每个人都需要按要求填写自己想要谈论的话题,而汤姆的小组安排了足够多的讨论会,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其中有的话题针对性非常强,只适合一小部分员工参与,(比如说:“我们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来提高照明工作的效率?”)但是,这些小众话题仍然激起了公司各个部门员工的好奇心。
我们举例来说,如果你参加了名为“如何开发与保护理想的职场环境”的讨论会:假设我们身处2017年,觉得拥有特权的现象在皮克斯已经荡然无存,你认为是什么样的措施让我们取得了这样的效果?在会上,你会发现我们的主厨、法律部门的一位女士、财务部门的一位女士、一位资深动画师、负责系统的一位员工,还有其他十几个身份不同的人。这次会议何以吸引职位差别如此大的人呢?大家告诉我,这次会议吸引他们的是“头衔”二字。他们都在皮克斯遇到过官僚作风严重的人:其中有的人坚持要求拥有私人专属的工具,不愿与人共享;有的人抱怨他们不能把自己的宠物狗带来上班。一位动画师发言了:“这是一份工作,一份顶好的工作。人人都拿着高薪。这些人需要清醒清醒了。”
而对于参加“理想职场环境”讨论会的人来说,最意想不到的就是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同道中人。管理计算机系统的一位工作人员讲了一个故事,一次,他接了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说是技术上出了些毛病。他赶忙冲过去“救火”,制作人员却愤愤不平地告诉他,机器应该在午饭时间修理,因为那个时间对她来说最方便。“但我也要吃午饭啊。”这位工作人员在会议上表示,大家都纷纷点头称是。我们的主厨也分享了一段类似的经历:她在最后关头接到了一个供应工作午餐的单子,时间很紧,给她和她的团队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但下单的人竟连一丁点儿的歉意也没有表示出来。一位人物动画师很后悔地表示,自己对其他部门——比如照明或是遮光部门——的工作人员所知甚少。“相互间的这种不了解,很容易导致彼此贬低和相互埋怨。”
一个接一个地,这次讨论会的与会者都对同一个主题表达了观点。有人说:“我们必须让大家学会彼此平等相待。”也有人说:“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对整个制作流程有全面的了解。我的意思是说,希望大家能体会和理解每个人的工作。我们需要让大家对他人的工作内容有更深入的了解。”
在大家填写的总结表中,包括以下建议:通过互换职位的活动,让大家对不同部门的工作感同身受;随机安排午餐座位,鼓励大家建立新的联系和新的友谊;举行跨部门联欢活动,让大家一起喝喝啤酒,对少有机会碰面的同事有所了解。
我特地选择拿这一次讨论作为范例,主要是因为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从中有所借鉴。无论你身处什么行业,都一定受过头衔之累(我要是拿有关绘图的讨论会举例,说不定就会让有些读者失去兴趣了)。而实际上,当天讨论的所有话题都很得人心,皮克斯园区里处处洋溢着活力。无论你是踏进休息室还是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点评日有多么激动之心,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正处在一场伟大的变革中。
一天的活动进行到一半时,汤姆把所有主持人召集起来,一来想了解一下讨论的基本情况,二来想调动大家分享一下到目前为止的体验。他问大家:“你们有谁在会上得到了可以立刻付诸实践的建议?”大家都把手举了起来。
我们在讨论会前决定不让皮克斯的高层、导演以及制片人参与点评日讨论,一来是因为能让大家畅所欲言的对话环境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我们在场,可能会让大家有所顾虑;二来是因为我们这群人有自己想要商榷的特定议题,包括我们的创意审查(智囊团会议是否与10年前刚设立时一样有用呢?),领导的氛围与风格(我们该如何更好地营造一种俱收并蓄的文化,让大家都能对节省劳力畅谈自己的建议?),以及如何才能把钱花在刀刃上(我们的体制很容易导致过度投入,并且会奖励完美主义者和讨人喜欢的人,那么,我们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完美主义,又该如何平衡对创新的渴望呢?)。
大家在各个讨论会之间奔波,从他们脸上的笑容,我知道活动进行得很顺利。一天的讨论会结束后,全体员工聚集在室外喝啤酒吃热狗,并简短地交换意见,继续议论着他们发起的话题。整个园区里弥漫着激动人心的氛围,这就是员工们心目中理想的皮克斯,也是我们心目中理想的皮克斯。为了鼓励大家分享自己的心得,我们竖起了几块公告板,我特地在几张板子前驻足观看。板上内容五花八门,其中包括:
点评日最让你心动的一幕:约翰·拉塞特的坦诚相见。
我今天学到的新知识:将心比心,人人皆可改变。
今天你结识了多少个新朋友:23个。
其他还包括:点评日证明皮克斯不仅关心资金问题,也同样关爱员工。明年还要举办哦。
翌日早晨,我收到了来自几百名员工的电子邮件。一封来自一名绘制分镜头动画师的邮件完美地表达了许多人的心声,信是这样写的:“艾德,你好。我想在点评日后跟你说一声感谢。那一天真是太棒了,鼓舞人心,内容丰富,我还听到许多人说,他们觉得那天真是畅快淋漓。在会议上,我没有看到任何冷嘲热讽的情况。会议结束之后,我觉得我们的公司仿佛缩小了那么一点儿。我结交了新的朋友,学会用全新的视角看问题,了解了其他部门所面对的压力,也看到他们身上的闪光点。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样的标尺来衡量点评日的意义,但从我本人来看,这次活动意义非凡。我觉得,在经历了这次点评日之后,大家都在这个‘神奇’的地方找到了归属感,这是一种‘大家齐心协力并肩战斗’的感觉。单从这种感觉来说,我们就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约翰有勇气开诚布公地与大家分享针对他本人的意见,为我们做了极好的榜样。他的坦诚坚定了公司全体员工紧跟他的领导的决心,也证实了什么叫‘以身作则’。我觉得,我们都能从约翰的做法中学到宝贵的经验,我们也能以同样的谦逊和涵养去接受我们的自我反省以及他人对我们的看法。感谢你创造了一个让这样的交流成为可能的环境。”
点评日总结表上还有“这个建议应该由谁推进”这样一个直截了当的问题。这个问题的设定是有特殊目的的,意在尽早把最好的提议付诸实践、避免拖延。因此,在点评日之后的几个星期里,所有自愿为提议的实践出力的人员来到了办公室,与汤姆和他的团队一起讨论如何优化这些倡议。随后,大家将改进后的建议发给我、约翰以及我们的总经理吉姆·莫里斯,一收到提案,我们三人便从中挑出可行的项目,立马着手实施。
换句话说,我们在点评日搜集点子并不只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这些点子为皮克斯的进步起到了实实在在的助推作用。举个小小的例子,我们找到了一种更快速也更安全的将最新影片小样转发给导演过目的方法。对于那些不在动画领域工作的人而言,这样的具体工作方面的改变听起来都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果你把这些小细节叠加在一起,变化的力量也就彰显出来了。在点评日之后的几周里,我们一共实施了4个优秀的构想,准备实施的有5个,还标出了另外十几个还要继续完善的构想。所有这些构想,都对皮克斯的工作方法、企业文化或是管理方式大有裨益。
最重要的是,我们打破了大家顾虑重重、不敢吐露心声的僵局。有的人或许会以具体有形的收获作为衡量那一天收获的标尺,的确,我们对此也很关注。但是我们同时觉得,真正意义上的进步来自大家坚持不懈的投入和积极的参与。因此,我觉得点评日最大的贡献是营造了一个大家可以畅所欲言的环境,让大家敢于发表异议,给予大家共同参与、一起解决问题的归属感,这些都是点评日为我们带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是什么让点评日如此有成效呢?对我来说,这可以归结为三点。第一点,就是有一个清晰且集中的目标。这次讨论会并非是以完全自由的形式进行的,虽然讨论话题广泛(这些话题的提出者并不是人力资源部门或皮克斯高层,而是皮克斯的员工),但话题直指的“如何将制作投入削减10%”的现实需求却很具体。虽然我们允许——甚至鼓励——大家发散讨论,只要跟目标沾一点边儿就可以过关,但大前提是目标必须明确。
第二点,这个构想得到了公司高层管理者的支持。这次活动得以顺利进行,多亏负责这次活动的汤姆召集了最为高效的团队来帮助他。若是组织这次点评日的人缺乏办好活动的手腕和影响力,那么结果将截然不同。员工们会感觉到管理层并不重视这个构想,就不会对这次活动抱什么希望。这样一来,点评日的意义也就丧失了。
第三点与第二点类似,点评日是皮克斯内部组织和举行的活动。在开展全体员工参与的活动时,许多企业会从公司外请来咨询公司全权负责,其中的原因我明白:想要组织好这类活动,需要花费大量的准备时间。但我觉得,皮克斯员工的参与准备和实施,是点评日得以成功的关键。他们的参与不仅将讨论引上了一个有意义的方向,也让他们受益匪浅。他们融入活动之中,相互配合,为会议赋予了重要意义,在此过程中,他们加入皮克斯的初心也被唤醒了。与其说点评日画上了句点,不如说这只是一次起点,一个为我们的员工提供前进的空间,鼓励他们主动思考自己在皮克斯未来中所扮演的角色的机会。我之前说过,问题不难找到,但挖掘这些问题的根源却异常困难。点评的确可以揭露潜在的问题,但我们面前仍有艰巨的任务要完成。点评日本身并不能够解决任何实质问题,但以此为契机,皮克斯的文化得到了校正,让我们能够以更好的姿态踏上未来的旅程。
变化是永恒的。既然这样,我们就需要适应变化,不仅要适应新的思想,有时甚至还要接受从头开始的新考验:无论是你的项目、你的团队、你的部门,甚至整个企业,都是如此。面对改变,我们需要来自家庭及同事的支持。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动画师奥斯丁·麦迪逊所写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尤为鼓舞人心。
我与众多从事艺术工作的同人一样,经常游离于两种状态。第一种状态(也是两种状态中人气占绝对优势的一种)是全情投入、灵感爆棚、火力全开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创意如圣杯中的红酒一般喷涌而出!这种情况大概只有3%的发生概率,而余下97%的时间里我则处于沮丧和挣扎,办公室的角落里扔满了纸团。关键在于,你一定要历尽艰险地蹚过这片绝望的沼译。听听那些入行几十年的专业人士的故事,你会发现他们在制作电影的道路上也经历过同样的坎坷。用一个词来概括,成功靠的就是“坚持”——坚持讲自己的故事,坚持倾听观众的心声,坚持你的梦想……
这段话真是一针见血。我并不是想告诉大家皮克斯和迪士尼通晓一切,我只想让大家看到,我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着答案。未来不是一个目的地,而是一个大方向。我们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为大家指出正确的道路,并且在那些无可避免的错误发生时及时改正。我可以感觉到,下一个危机已经在不远处蠢蠢欲动了。想要让创意文化永葆生机,我们就不能惧怕时刻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在不确定因素面前,我们只能像面对天气的阴晴冷暖一样被动接受。不确定因素和变化就像生命的常量,而人生也因此充满乐趣。
实际上,随着挑战的出现,错误必然是难免的,因此我们的工作永远也没有完结的一天。问题永远存在,只是有许多还没有浮现出来;而我们要努力挖掘这些问题,即便我们要为此挑战自己的极限也在所不辞;一旦遇到问题,我们就必须调动全部精力来解决问题。这些“宣言”可能会让你感觉似曾相识,因为我就是用这句话作为本书开头的。下面,我还要说一句值得你反复琢磨的话:想要释放创意,我们就得放松钳制,接受风险,信任同事并为他们铺平道路,还要注意防备任何可能引发恐惧感的因素。即便这些都做到了,也不一定能减轻创意文化管理工作的包袱。但是,轻松并非我们的目标,卓越才是我们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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