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神龙汽车公司成立引起中方财政负担增重

12月的巴黎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海洋性气候却使得巴黎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也使得浪漫的法国女性在冬天仍然能够身着一袭长裙，始终保持着优雅迷人的风韵。

按照中法双方的商定，二汽雪铁龙合资轿车项目签字仪式在巴黎举行。1990年12月17日，陈清泰率领二汽代表团一行12人抵达巴黎。临行前，二汽向国家计委报告此去将要与法国雪铁龙公司草签协议，请国家计委派领导参加。国家计委立即通知正在美国出差的工业二司副司长徐秉金从美国直飞巴黎，代表国家计委参加签字仪式。同时代表中国政府参加的还有经贸部投资司司长吕振。

到达巴黎后，二汽代表团一行来不及倒时差，当天就开始繁忙的公务活动，首先拜会中国驻法大使，紧接着会见雪铁龙总裁代表哈夫纳，随后与PSA集团总裁卡尔维会见。按照中方的要求，第二天，二汽代表团参观了雪铁龙技术中心实验室，在这里，他们像端详新娘一样，从内到外仔细地把将要合作生产的ZX系列轿车看了个透。

为了表示对中国客人的欢迎，浪漫的法国主人在巴黎塞纳河上举行游艇晚宴。傍晚的塞纳河碧波荡漾，两岸建筑上的灯光倒影在河水里，闪闪烁烁，悠扬的乐曲回绕在塞纳河上空。突然一声轰响，塞纳河两岸焰火升腾——为了显示热情，法方专门安排了焰火表演。随着声声巨响，夜空里五彩缤纷、星光灿烂，更增添了浪漫之都巴黎的绚烂色彩。装饰一新的豪华游艇在清波中缓缓前进，宽敞的游艇大厅里摆放着长长的餐桌，身着黑色晚礼服的主人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举斟满香槟的酒杯频频与客人互相祝贺，琥珀色的香槟酒泛起白色的泡沫，大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经历过重重坎坷的合资项目终于到了签字的时刻了，主客双方都显得格外轻松。

在法国媒体的包围下，陈清泰接受了采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媒体也没有放过代表国家计委参加的徐秉金。法国记者问徐秉金对二汽雪铁龙轿车合资项目的看法，徐秉金回答：“中国政府积极支持中法企业合资建设轿车项目，我代表国家计委前来出席就是证明。但我有一条必须申明，法国政府承诺的贷款必须落实，如果贷款不能落实，即使草签了协议也不会生效。”

19日，中方代表团参观了昂内工厂的ZX轿车生产线。昂内工厂的车间里，二汽代表认真察看焊装、总装和试制生产线。当天晚上，巴黎最著名的香榭丽舍大街豪华的勒多雅安饭店里灯火通明、珠光宝气，大厅里人头攒动、气氛热烈。在新闻媒体的簇拥下，中法双方代表来到会议桌边。法国政府总理办公室、外交部、工业部、财政经济部、外贸部都派出代表参加签字仪式，法国驻华商务参赞也专程从中国赶来参加签字仪式。中国驻法使馆代办、商务参赞、国家计委代表、经贸部代表也出席了签字仪式。法国雪铁龙公司的哈夫纳和中国二汽的陈清泰庄重地在合资协议上签字，随着他们手起笔落，大厅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中国第二汽车制造厂与法国雪铁龙汽车公司合资生产轿车的项目终于尘埃落定。双方签约的合同为第一期工程，目标为年产15万辆C级普通型轿车，最终目标为年产30万辆C级和B级普通轿车。

合同签字的当晚，巴黎各电视台、电台即时播出了中法双方合同签字的消息。第二天，法国各主要报纸都刊登了消息及文章。《欧洲时报》在《法中经济合作的大手笔》一文中写道：

法国雪铁龙公司与中国第二汽车厂在巴黎正式签订了合资生产质优价廉轿车的协议。这是法中两国最大的合作项目……法中两国经济关系从发生困难到很快走出低谷的变化，使我们看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从中国来说，只要社会内部安定、政治经济稳定、改革开放政策不变，就不愁外国商人不来。对法国来说，有远见的政界人士始终看好中国这个庞大的市场。这次法中两国在汽车工业领域里合作的产物“神龙汽车公司”的正式成立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费加罗报》的标题是《ZX将雪铁龙公司带到了中国》，《经济报》的标题是《雪铁龙公司脚踩刹车回到中国》。

根据程序，二汽轿车合资项目下一步的几项工作是，1991年元月，法国政府财政部对合资项目进行贷款前评估，中国经贸部向法国政府提交贷款方案，中法两国政府财政议定书谈判。只有这几项工作都完成了，二汽轿车合资项目才能继续前行。

落实二汽轿车合资项目贷款仍是合资成败的关键问题。尽管双方的合同里明文规定“贷款不落实，合同不生效”，但法国政府关于贷款问题的立场仍然有微妙变化。距离合同签字不过一个月，1991年元月31日，法国财政经济部对外合作司司长黑蒙在与中国经贸部贷款司吕振司长会晤时便称：“法国政府已对二汽项目做出预算，但只能按1988年的水平提供政府贷款，据测算只有16亿法郎，这与二汽合资轿车项目需要的23亿法郎政府贷款有7亿法郎的差距。法方建议以出口信贷补充，但贷款利率由2%提高到8%，还款期由30年变成10年。”

法国人不光生性浪漫，在生意上也精明过人。法国政府实际上是在贷款问题上玩了个花招，原来承诺的23亿法郎政府贷款是由52%的软贷款和48%的出口信贷组成，现在则变成了37%的软贷款和62%的出口信贷。软贷款条件是年息2%，还款期限30年；而出口信贷年息8%，还款期限10年。两相比较，法方占了中方的大便宜，而中方的财政负担又要加重了。(www.xing528.com)

法国政府这一手搞得中方非常不高兴。中方提出，可行性报告是双方共同拟定的，现在法方条件发生变化，我方要做工作，雪铁龙公司也同样要做工作。

在此之前，1991年元月20日，受法国政府委派，法国专家希戴内、林祥泰来华做贷款前的评估工作，这是中法政府财政议定书谈判的前提。中方对这两个法国人给予了最热情的接待。两人除了在北京与有关方面谈判外，还参观了一汽奥迪项目、上海桑塔纳、广州标致、二汽武汉基地和襄樊基地。两位法国人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游遍了大半个中国。2月2日，两人酒足饭饱，带着中方的希望飞走了，临走时表示，要促成法国政府贷款尽快落实。

就他们两人还在中国转悠时，元月29日，法国外贸部长罗什又兴冲冲走下飞机旋梯，踏上中国的土地。改革开放的中国前进步伐太快，一大批建设项目陆续推出，法国倚仗自己科技发达、资金实力雄厚，为了挣钱，几乎什么都想要。邹家华在人民大会堂会见罗什时，向他展示了手头上的待建清单：汽车方面，中国不仅有二汽，还有广州标致；在电力合作方面，秦山核电站、大亚湾核电站二期工程、抽水蓄能电站、广州地铁、稀土合作等。在罗什眼里，中国的每一个项目都是流金淌银的宝贝，他希望将这些项目都装进自己的行囊中。

在中国二汽与法国雪铁龙合资项目签署后，1991年法国政府批准向台湾出售“拉斐特”军舰，1992年批准向台湾出售“幻影2000”战斗机，严重影响了中法关系。

对法国的错误行为，中方做出强烈反应：撤销部分拟议中与法方合作的大型项目，如广州地铁、大亚湾核电站二期工程、购买法国小麦等；不再与法国商谈新的重大经贸合作项目；严格控制两国副部长级以上人员的往来；立即关闭法国驻广州总领事馆。

中国的做法让法国认识到，法国必须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

期间二汽雪铁龙项目虽然没有停下来，但进展也明显缓慢下来。等到中法关系重回正轨，二汽轿车项目已经停滞了4年多。

从1988年二汽与雪铁龙公司接触开始，直到1992年5月18日，神龙汽车有限公司才成立。1993年元月、3月，神龙汽车公司武汉工厂和襄樊工厂分别奠基开工。1995年9月，神龙汽车有限公司生产的第一辆富康轿车终于走下了生产线。这与原定1992年投产的规划晚了三年多。

1998年2月27日，神龙汽车有限公司与香港索菲纳有限公司在武汉签署首批12辆神龙富康轿车的出口合同，这是在“进口替代”口号下建设的二汽轿车合资企业第一次出口，如此的出口数量让人们对当年“进口替代”口号再次进行了反思，12辆这个数字与当初声称2/3出口的承诺也让合资项目的当事人与推动者备感尴尬。

2000年11月，二汽雪铁龙合资项目一期工程通过国家竣工验收，实际完成投资131亿元，大大超出二汽当年给国家上报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中的61.4亿元。2004年元月，二汽30万辆轿车工程奠基开工，预计2006年完工，大大晚于二汽当年给国家上报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中所保证的完工时间。

二汽雪铁龙合资轿车项目，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