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总体分配机制
互助小组在每批客人离开后都会进行账目核算,核算时列出以下七个项目:总收入、成本、纯收入、分红、维修金、青田基金和社区公益金。其中纯收入按照分红(互助组成员劳动收益)、维修金、青田基金和社区公益金四项来分配。维修金是互助组的集体积累,用于每年的房租、公田地租和家具更换等支出。青田在与互助组成员协商的基础上,将乡村旅馆的部分盈利投入到青田基金中,用来资助青田其他的项目。社区公益金是用以改善春熙村内社区设施或弱势群体生活的基金。社区公益金和青田基金均用于社会服务,符合Gibson-Graham所说的将部分剩余分配给社会的社会经济原则。
乡村旅馆的服务有两方面:一是餐饮服务,二是住宿服务。经青田与互助组员商议,两个服务的纯收入分配比例如下:餐饮服务纯收入的70%用于组员分红,20%放入互助组维修基金,10%放入社区公益金;住宿服务纯收入的65%用于组员分红,15%放入青田基金,剩下的20%有2/3放入互助组维修基金,1/3放入社区公益金。
劳务分红:平均分配
互助组在每批游客离开后核算当次账目。劳务分红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成员个人只要参与了对这一批游客的服务,就能够参与分配。缺席则不能参与当次分配。
在梅精制作过程中,组员周晓丽因为家中有事,第一天没有参与。从第二天开始,周晓丽虽然有时间,但仍然没有去,也不参与分配梅精产生的纯收入。因为除第一天以外,后边工作的劳动强度都较小,如果按照小组平均分配的原则,对她的分红同其他人一样,就不公平了。如果在日常的旅馆服务中请假,小组也有不成文的规定:将每次总分红折算成每人每天的劳动价值,再乘以请假的天数,即是扣除请假成员该次分红的部分。这一部分将被分给其他参与该次劳动的人。互助组组长杨春英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有一次平均每人分100元,我们一共工作两天。有个人请假半天,按照分红折算,每半天25元。就扣这个人25元,扣的这部分再分配给其余的七个人。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定的……这些规矩也是在不断的磨合中慢慢定下来的。
在调查的过程中,笔者曾以为野菜的劳务成本核算最复杂。野菜生长于山间岩石缝中或者溪边,平时不需要劳动投入,完全依靠自然环境长成。互助组只在需要时采摘便可。但是每次采摘的野菜有好几个品种,每个品种的重量并不相同,采摘的人员也不同。如何核算野菜采摘的劳务成本呢?据杨春英介绍,野菜计算入成本中。这些成本账面上虽然不进入劳务分红,但实质上全部由互助组成员的劳务成本构成。因此,在组员采完野菜后,互助组会立刻按照市场价折算成现金给组员。
田野调查笔记摘录7(2013/05/11):(www.xing528.com)
杨春英:野菜的价格按每斤四元计算……因为市场上大概也是这个价格。如果都是一个人摘的就全部给一个人;如果是大家一起采的,就称好斤数,平均分给去采摘的人。
笔者:那么如果两个人采蕨菜,六个人采野茼蒿,然后茼蒿的量比较多,最后分钱的时候怎么办呢?
杨春英:是(将蕨菜和茼蒿放在)一起的,我们没有把野菜分类算价格,都当做四块钱一斤。因为有时候有些野菜本身就不好找。基本上每次就是有空去的人就去,没有去的人如果做小组的事也可以一起分,如果做自己家里的事这部分就不分了。谁去谁不去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不去的人要做自己家里的活儿。
平均分配是互助组的绝对原则。餐饮服务的多余饭食也会被平均分给参与当次劳动的成员。平均分配与模糊分工相匹配,因为无法度量每个人劳动的质和量,也就无法完全做到“按劳分配”。模糊分工已经假定了在长期内每个人的平均劳动量相似,这样,采取平均分配是这个合作经济体最理想的选择。而对请假扣除分红的规定和对野菜成本的核算细化了平均分配的制度,这也成为互助组得以一直顺利运转的原因。
图7.6 青田春熙村项目的分配机制
但是平均分配会偶尔影响到运行的效率,导致无法合理地配置劳动力。比如制作梅精要求组员要连续两天不间断地熬煮果汁并搅拌以防止粘锅,因此需要有人守夜。当晚,参与这次劳动的7个成员一起整夜值班,而不是轮流值班。互助组成员解释,每一班的时间对于体力消耗是不同的,靠近白天和凌晨的时段比较好一些,深夜的一班则需要早起去加班再回去睡觉,人也难熬一些。因为最后大家的报酬是相同的,谁也不好安排别人去值这一班,于是只好7个人一起守夜。
旅馆平时客人少,存在劳动力剩余;而节假日客人多时,人手又不够。一次,一群学生来春熙村参访,互助组要负责70多人的饭食,工作量很大。互助组成员一再叫我帮忙,却没有叫自己的家里人来。我对此感到奇怪。当时部分成员的子女在家,没有上学或者工作。为什么不叫他们却要叫我一个外人来呢?组员易红丽给了我答案:“你想想,我们八个人,叫了这家的孩子,不给工钱不好。给了,其他人家的孩子没叫又不公平。”
易红丽的话说明了互助组对平均分配的坚持。平均分配只能在成员中进行,任何成员的家人难以参与其中。这个考虑与模糊分工的逻辑一致,依然是将组员的主观公平感作为首要考虑因素。这种情况下,互助组员只能依靠自己和类似笔者这样的“外人”来完成工作。另一方面,平均分配限制了繁忙时期劳动力数量的灵活性,是一种以牺牲部分效率换取团结的分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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