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变革路径
Wright所描述的三种超越资本主义的社会变革路径,构成了社会变革理论的主体部分。这三种路径分别是:断裂性(Ruptural)变革,间质性(Interstitial)变革和共生性(Symbiotic)变革。断裂性变革通过直接的、对抗性的政治斗争来建立新社会,其理念是“先破后立”,它建立起的新社会制度相对于原有社会制度有着巨大的突破。社会主义革命是断裂性变革的典型。
而间质性变革和共生性变革则都属于“蜕变性变革”,即通过非断裂性的、较小的行动来最终实现社会的质变。其中共生性变革是既有利于经济分配公平,又维持社会精英既得利益的变革方式。比如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化,尤其以社会民主主义为代表。共生性变革为大众建立了表达意见的渠道,在维持了资本主义结构的同时尽可能地缩小贫富差距。
间质性变革通过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缺口和边缘上构筑各类新的发展形式来实现,通常不会对精英们的利益构成直接威胁。社会经济就属于间质性变革。间质性变革具有空想社会主义的一些特征,也因此遭到了部分马克思主义者的批评。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Wright承认这些批评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却过于严苛。他本人持与Gibson-Graham相似的观点:在资本主义已经很强大且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立刻威胁到它的世界里,人们仍然可以去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些特殊时刻开启不同的可能性,从而引发社会变革。因此,真正的问题在于“间质性变革”如何能够在更大的范围内促进社会的改变。
图2.4阐释了Wright的间质性变革理论。他认为,只要在实践中不断超越现有社会结构带来的束缚,间质性变革是有可能最终推动形成新的社会结构。图2.4的曲线是间质性变革的发展路径,类似于一个单调递增函数。纵轴是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横轴则是时间。在这一发展路径上,民众的平均生活水平随着时间的推进而逐渐提高。间质性变革刚开始时,社会进步的速率(曲线向上各点切线的斜率)是逐渐增长的。但是,如变革在某一个时刻(拐点1)遇到阻碍,社会进步的速率就将逐渐放缓,变革也进入到第二阶段。如果间质性变革逐渐突破了这些障碍,将发展路径延伸到拐点2,社会进步速率又将回到逐渐增长的情形,即进入第三阶段。之后,间质性变革将重复“社会变革速率增长—障碍—社会变革速率下降—突破障碍—社会变革速率增长”的循环里,直到社会发生质变,社会进步速率持续增长,普通居民的平均生活水平也能保持稳定的提升。
图2.4 Wright的间质性变革理论[43](www.xing528.com)
Wright关于间质性变革的论述,实际上回应了社会经济的争论:只要间质性变革能够不断地在实践中突破各种限制和阻碍,那么,通向经济民主的发展路径就是可能的。他的论述也为本书的分析提供了思路:分析社会经济案例应当识别不同的阶段和关键节点。社会经济实践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各种因素的阻碍,对其进行评价的重要标准是其能否以及如何克服这些障碍。
社会再生产
Wright用“社会再生产”的概念解释了社会变革所遭遇的结构性障碍。社会再生产在社会科学中常常指社会阶层的代际复制,但Wright用这一概念指代社会结构的再生产,即现有的社会结构存在一系列机制来复制并保存原有的社会秩序和社会关系。[44]他认为社会再生产是社会经济这种替代性经济实践的最大挑战。
Wright区分了主动和被动两种社会再生产机制。其中主动社会再生产机制是由权力掌控者用强制性的方式维护既得利益,通过设置特定的制度来维持现有的社会结构。最典型的例子包括警察局、法院等国家机器,教育制度,媒体和宗教等。被动社会再生产则是通过社会结构来形塑的人们的主观意识和行为习惯,间接地维持已有的社会秩序。Wright认为被动社会再生产根植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包含但不限于布迪厄所说的经由文化资本催化的社会再生产。人们对既定的社会结构和运行规则习以为常并且认为理所当然,以更好地适应当下的社会结构,比如工人完全遵守工厂的规章制度以获得奖励。
Wright认为主动和被动两种社会再生产机制阻碍着替代性经济的发展。他同时认为,只有将这些社会再生产机制识别出来,并且讨论它们是否以及如何被克服,才有可能让推动社会积极变革的行动发挥作用,从而构建一个更公平正义的政治经济秩序。
对于被动社会再生产,Wright特别提到了“主体性”再生产的机制:精英和统治阶层通过控制大众媒体、引导家庭代际教育和学校教育的方向,塑造“主流的”意识形态和文化,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让人们接受甚至崇拜当前的社会秩序。当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因结构性因素感到无能为力时,这种主体性将与生活经验相互作用,最终祛除个人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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