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洪顺勤 整理:张玉仁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退休年纪,回想自己一生从事的中药工作,最难忘的是刚参加工作那一年,到坪溪农场采药的日子,正是因为那次采药,让我认识了草药,一辈子与医药打交道,并爱上药剂工作。
1975年春,我来到原杭川医院工作,拜光泽县有名的中药加工炮制大师余春霖为师,学习光泽建昌帮中药加工和炮制。1975年12月的一天,刚上班不久,我被叫到院长办公室。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院长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院长的声音:“请进!”我推开院长办公室大门,急切地问道:“院长,您找我?”
“是的,你先坐下。”院长用手招呼我,让我在他办公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我坐下之后,院长对我说:“顺勤呀,你刚参加工作,年轻有活力,医院给你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去坪溪农场去采药,由颜锡坤带队,到了那里你听他的指挥。”
“采药我愿意去,听院领导的安排。”我应声答道。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我又去药房找颜锡坤。颜锡坤是医院的草药医师,他用中草药看病很有一套,找到他时,他正在中药房忙碌。见我找他,他已知道我的用意:“你是来问去坪溪农场采药的事吧,你下班回家后,做一下准备,要带上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早上,我和颜锡坤、乔晋玲3人背着简单的行李,从县城出发。那时去坪溪农场的公路还没有开通,只有一条可以走拖拉机的机耕路。即使有拖拉机路,平时也很难遇到一辆拖拉机,因而去坪溪农场,只能步行。从城区到饶坪是很大的马路,路很好走,但过了饶坪部队,道路变得艰难起来。道路是沿着猴子山蜿蜒而上,开始路还好走些,在上一段坡后,路变得更加艰难,机耕路一直往上走,转了一个弯上坡,再转过一个弯道,还是上坡,上坡的路好像没有尽头。路两边都是原始树林,都是阔叶林,有些树木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走到开阔地方,能看到远处的县城。
翻过猴子山后,道路平坦了很多,虽然偶尔也有上坡路,但不长,道路两边依然是茂密的原始森林。我们3人步行了4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坪溪农场。坪溪农场的场部就在猴子山脚下,我抬头仰望猴子山,它显得十分的高大和挺拔,大猴子和小猴子如二根石柱,矗立在蓝天之中,陡峭的崖壁底端,就是坪溪农场。远处的蘑菇山,像一棵破土而出刚长成的蘑菇,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到达坪溪农场后,农场职工已吃过午饭。颜锡坤对坪溪农场十分熟悉,他马上到食堂叫炊事员给我们每人煮了一大碗的面条。吃完午饭后,他又跑到场部为我们安排住宿。那时的坪溪农场十分的兴旺,场部食堂就餐人员就有百把人,全场职工有上千人,场部设有招待所,有客房,我们3人都住在一个房间里,3张床铺,吃饭就在食堂,每天伙食标准5角,这样的生活条件,在当时来说,是很不错了。(www.xing528.com)
那时的颜锡坤(我称他为颜队长),差不多40岁左右,他原是坪溪农场的第一代农场职工,是莆田人。在农场的时候,他十分好学,对草药情有独钟,他经常采集一些草药,为农场职工治病,他采的草药,治病很有疗效,很多农场职工的病,都被他的草药治好,他的名气慢慢大了起来,杭川医院得知他能治病,是个人才,就把他调到医院工作。
第二天一大早,颜锡坤就带我们去采药,他对我和乔晋玲说,坪溪农场中药材资源丰富,有很多珍贵的中草药。这次医院派我们来坪溪采药,一是为医院节约经费,二是让躺在深山的药材得到利用。早上吃完早饭,我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竹篮,颜锡坤就带着我和乔晋玲往深山里走。那时,我和乔晋玲对中草药的认识很少,也认不到几种中草药。在大山里,颜锡坤就教我们辨认,这是什么药,那又是什么药,他要我们牢牢记住。我和乔晋玲根据他的指认,将发现的草药采进篮子里。那时坪溪农场周边的大山,都是原始森林,走进大山里,茂密的树木,会让你见不到天日。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大山里的原始杉木,大部分树的直径都在一米以上,树高有三四十米,这是我这辈子见到最漂亮的杉木。
那时,在坪溪采药,我们采集的草药主要有鹅不食草、山姜子、仙茅、钩藤、白乾、杜藤、百合、黄栀子等。在坪溪,最多的草药就是钩藤,也是那次采得最多的一种草药。
记得一天,颜锡坤带我们来到场部后面,猴子山下的一处石壁处,颜锡坤发现有铁皮石斛。那时我和乔晋玲都认不到铁皮石斛,我们在坪溪农场看到的铁皮石斛,茎直立,圆柱形,长三四十厘米,有铅笔那么粗,不分枝,具多节;叶为长圆状披针形,边缘和中肋带淡紫色,它生长在石壁阴凉、阴湿处的青苔上。铁皮石斛在当时并没有现在这么珍贵,当时只是作为一种生津养胃、滋阴清热、润肺益肾、明目强腰的普通中草药。那次在坪溪农场,我们采了五六千克的鲜铁皮石斛。
我们采药最远的地方,到了靠近邵武龙湖伐木场的大山里,在山顶上能看到山下的龙湖伐木场场部。在一个山坳里,颜锡坤竟发现了土黄连,这在光泽周边山上是很难看到的,也是一种珍贵的草药。颜锡坤介绍说,土黄连主要生长的土地肥沃的山窝里,生长环境要求特殊,既要求土地肥沃,又不能太潮湿、阴冷。
那次去坪溪农场采药,总共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都是早上出去,傍晚回来。近的地方,中午回到场部食堂吃饭;远的地方,就要带午饭去吃。那时我和乔晋玲,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虽然每天翻山越岭去采药,但并不觉得累,感觉采药很好玩,如果能采到珍贵的草药,更是一件高兴的事,心中那股美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次,我们3人共采集了整整一拖拉机的草药,坪溪农场派了一部拖拉机,将我们所采的草药运回医院。虽然一拖拉机的草药并不很重,但道路十分艰难,有的地方上坡路很陡,再加上那时正值严冬,路上冰冻长了很多“萝卜丝”,很多地方拖拉机开不上去,需要用人推才上得去,因而我们3人不时要下来推拖拉机,二十多千米的路,开了2个多小时才到县城。药采回来后,颜锡坤一个人忙了好长一阵子,他将采回来的草药进行分类、晾晒和炮制加工,最后将药材充实到医院中药房。
那次坪溪采药,时间已过去40余年,仍然难以忘怀,当时采药时的情景,不时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后来还到过几次坪溪农场,但坪溪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过度开发,坪溪农场的自然生态环境根本无法和当时相比,大片的原始森林被砍,许多珍贵的中草药也难觅到,如野生的铁皮石斛,就很难找到了。值得欣慰的是,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保护力度的加大,大部分山林被划入武夷山自然保护区缓冲区,生态环境逐步得到改善和恢复,希望许多珍贵的中草药材在坪溪这块土地上能够再现。
注 口述者为光泽县中医院退休主管中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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