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民大队一带,络麻是1950年代初期引进的。当时是单干户时期,政府帮助农民从外地引进络麻种子,派技术人员帮助农民种植络麻。在农业合作化时期,供销社派了一个种麻技术人员下到联民大队一带,帮助合作社管理络麻。胡少祥回忆了当年的情况。
供销社设有络麻辅导员,辅导员是供销社编制,但不在供销社工作,长期跑大队、生产队的。大队开会没有一次不到。在联民与联新大队合并为祝会生产队时,络麻辅导员叫马富松,是一个口吃的,说话有时也说不出来,碰到听好领导讲话之后,一定要开展讨论,就在讨论的时候,经常又会碰到有口吃的祝会队会计朱祖坤和五队队长陈康领,几句话一说,便哄堂大笑。络麻辅导实际上从络麻下种到收剥只有半年时间,精洗当时是个关键,马富松跑得很忙,随时向农户指导帮助,一到阳历年底便没有事情,便参与大队其他工作和其他活动,要到来年5—6月开始自己的正行工作。[73]
在络麻的田间管理中,最重要的事情是掘麻草与撒麻。络麻在“白地”或者“白田”[74]里播种以后,麻籽出芽了,草籽同样也出了芽,有些草还长得比麻更好。麻苗稍稍长高以后,需要安排掘麻草。农民们拿了凳子、种刀到麻地里,用种刀掘起草根,以彻底根除野草。同时,如果麻苗长得过密,他们掘掉一些长得细弱的麻苗,使麻苗分布均匀。这一掘草撒麻的过程,也是给麻苗松土的过程。在完成了掘麻草的任务以后,他们要给麻苗浇肥,促进留下的麻快快生长。掘麻草一般要掘3次,同时施足3次追肥。
如果络麻种在春花田里,农民们必须等春花收起以后才能进行络麻的田里管理。这时候,麻草可能长得比麻还高,掘麻草的任务十分艰巨,又很费工夫。1亩田有时要花10个工才能掘干净麻草。掘麻草的时候,生产队里正忙于春蚕饲养、早稻秧苗培育,农民们忙得“抬起脚来做都来不及”。为了提高劳动效率,生产队采取了分组或者定额到人的办法,以确保做好络麻的管理工作。
当然,掘麻草是非常枯燥的工作,农民们也会苦中作乐,原东方红生产队社员陈关明在他的回忆文章中写到,有次掘麻草时,“惠娟她们9个妇女诱使我唱歌。我唱了又唱,几乎能唱的都唱了,她们犹听不够。直至我再也没什么好唱了,她们道破原委。原来她们几个人正要打瞌睡,影响劳作,借我歌声,驱走疲劳。我虽有上当之感,毕竟大家同乐”[75]。就如其他农作物的管理一样,络麻的管理也要做好施肥和除虫。施肥的工作在拔草、松土以后进行,否则,野草与络麻夺肥料,浪费了肥料,影响了络麻的生长。人民公社时期,国家鼓励生产队“多种络麻,支援国家建设”,根据出售络麻的情况分配给生产队化肥。生产队积极种植络麻,一方面为了增加经济收入,另一方面也盯着国家配给的化肥。为了提高络麻的产量,有些生产队会在“双抢”“上岸后”[76]组织农民趁着农闲罱河泥,浇水河泥到条播的络麻地里。
1974年,为了从供销社购买更多的化肥,联民大队的农民们加强了络麻的田间管理,提高了络麻的产出(见表4-6)。1975年,他们从供销社里购买到了超产奖励络麻化肥,数量甚至超出了按生产计划配给的化肥(见表4-7)。
表4-6 联民大队1974年度出售络麻应分化肥数 (单位:担)
资料来源:周生康,《工作笔记》,1975年6月7日。
表4-7 1975年6月红江公社统计生产队络麻肥料需求情况表
资料来源:周生康,《工作笔记》,1975年6月8日。
我们并不知道这些化肥有多少被真正用到了络麻田地里,但我们知道,联民大队各个生产队都把大量国家配给蚕桑、络麻的化肥用到了水稻的生产中。以陈家场为例。陈家场是一个缺粮队,每年国家给陈家场供应粮29 500斤。陈家场种水稻、春花,都供陈家场农民自己消费,没有“为国家做贡献”。因此,国家在粮食生产中给陈家场的化肥较少,根本无法满足粮食生产的需要。在陈家场农民们的眼里,“吃饭靠集体”,生产队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大家有饭吃。为了实现“有饭吃”的目标,生产队每年都把大量来自蚕桑、络麻的化肥施用到水稻、春花田地里。用当年陈家场生产队长陈建民的话来说,“先让水稻吃饱”。
在络麻生产中,公社农科站关注着络麻的病虫害情况,及时发布消息,提出防治病虫害的方案。联民大队干部周生康的《工作笔记》上留下了这样的记录:“络麻上发现有病,‘褐斑病’。用‘代生新’1 000倍,‘地蚕’用10斤桑饼,敌百虫1两,加水适量。金龟子、青虫、元牯人工捕捉。”[77]“络麻,也要注意除虫,‘钻心虫’、‘金龟子’。可用:杀螟粉(加水)100倍,‘二二三’(加水)200—300倍,六六粉(加水)200倍,每亩施150斤水。”[78]我们注意到,络麻除虫,除了施用农药以外,还用人工捕捉。金龟子是一种瓢虫,看见人接近,会迅速飞走。青虫躲在络麻绿色的叶片中,不容易被发现。小孩子“眼睛尖,手脚快”,到络麻田地里捉虫,他们比大人还在行。四联学校的校长朱祖坚有时会组织几个班级的学生分别到几个生产队里,帮助捕捉络麻地里的虫,“支援农业生产”。
入秋以后,络麻生长旺盛,麻根不仅吸收大量肥料,也吸收大量水分。偏偏在这个季节可能出现干旱天气,“秋高气爽”,就是不下雨。部分络麻种在田里,渠道放水,流入田里,旱情马上得到缓解。但是,部分络麻种在地里,农民们不得不一担担从河里挑水,浇到麻地里。如果旱情严重,泼点儿水,很快就蒸发了,怎么办?联民大队一带的农民设法在地里V形沟的两头筑起拦水坝,不断地把河里挑来的水倒入麻地的沟里。开始的时候,倒入地里的水会被干旱的土地吸干。后来,土地吸水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河水终于灌满了地沟。这块麻地里的旱情缓解了,农民们的衣服却被汗湿透了。
络麻出苗以后,农民们及时拔草、撒枝、施肥、除虫、抗旱,功夫不负有心人,络麻迅速生长。到8月下旬,络麻早已长得比成人还高,秋风吹过,麻秆摇曳,似乎在传递着丰收的信息。俗话说,十个指头都有长短,络麻的生长当然会出现高低不一的情况。大量的麻长得高,抢先吸收着雨露与阳光。少量的麻被挤压在下面,长得瘦小。而且,越是被挤压,越难吸收养料,越难以长高长粗,有些麻连麻枝的头都没有了,有些麻因干旱而枯死。这些被挤压的小麻枝被称为坌麻。如果任由坌麻生长,其他的好麻会受到影响。因此,络麻管理需要做一项工作,称为剥坌麻。这是一项一举两得的工作。一方面,坌麻的皮剥下来以后,晒干,可以卖到麻站,生产队有了收入。另一方面,坌麻拔掉,麻田地透了光,松了土,如再追肥,使好的麻长得更快,使其皮质厚、纤维多、产量高、质量好。通常,坌麻剥下晒干,每亩大约产1担生麻。
就技术层面来说,络麻的管理工作似乎差不多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说。9月份,坌麻剥好了,络麻长得整齐、高大。如同其他的草本植物一样,主秆向上生长,最下面的叶子会变黄,部分麻叶会慢慢脱落。落下的麻叶吸引了农民们的目光,特别是那些每天都要出来割羊草的孩子们的目光。麻叶是羊的好饲料,小孩子们纷纷钻到麻田地里去拣麻叶。问题在于,拣着拣着,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有些小孩开始采麻叶,起初采黄麻叶,后来连青麻叶也采。一些孩子采了麻叶,其他的孩子“想想吃亏”,也争相去采。采麻叶会影响络麻的生长,生产队不得不出面阻止,禁止进入麻田地“拣”麻叶。但是,禁令常常无效。由于“拣”麻叶导致的损失不明显,所以,禁令年年发出,执行时却常常“眼开眼闭”。
生产队在“眼开眼闭”中迎来了络麻收获的季节。自然界是神奇的,只要西北风一吹,络麻的皮马上与秆贴紧了。此后,麻皮不再容易剥下,一剥就会有一层麻皮粘在麻秆上。所以,生产队都“抢”在发西北风以前剥麻。
联民大队1950年代初期引进络麻。当时,农民们没有掌握剥麻技术,“种种容易,剥剥难”,2个人剥1天络麻,只剥到20多斤生麻皮。以每担生麻皮13—15元计算,2人剥1天络麻只能卖2—3元钱。当时陈家场的农民说,生产络麻是“剥光、卖光、用光,只剩一身黄衣裳”[79]。当然,农民是聪明的,在技术人员的帮助下,联民大队一带的农民很快就学会了剥麻、洗麻。
要剥麻,先得收获络麻。农民们舍不得浪费麻根上的麻皮,收获络麻时,都用双手拔麻秆。麻田比较湿润,麻容易拔起来;但是,如果植枝高大,拔的时候也需要费很大的力气。麻地干旱,如果麻枝长得高大,拔起来就十分困难,有的时候,不得不两人一起用力才能拔出来。麻皮粗糙,拔麻的时候,年轻人、妇女大多会戴上纱手套,男性老年农民一手都是老茧,拔麻从来不戴手套。
络麻拔起来后,放在地上,堆在一起。下一个步骤是夹麻。夹麻要两个人搭档,一个人拿着两根夹麻棒[80],从地上拿起两三枝麻,放到两根夹麻棒中间。夹麻棒前头露出麻根,握棒人用双手紧握夹麻棒,以夹住麻秆。另一人双手抓住麻根,用力把麻秆从两根夹麻棒里抽出来。此时,手握夹麻棒的人用力向后退去。一人向前拉,一人向后退,把夹住的麻夹得皮与麻秆相脱离[81]。几根麻夹好,就堆放在另一边地上。慢慢地,所有的麻都夹好,就可以开始剥麻了。
相对于夹麻而言,剥麻比较轻松[82]。剥麻的时候,每一个人从自己家里搬来一只长凳,凳的一边放着刚刚夹出来的麻,自己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枝麻秆,从根上部约一尺左右的地方拉开一道口子,先从口子处迅速地剥到麻尖头,再回过来剥向麻的根部。由于麻根生得错杂,又没有夹过,农民需要把麻根抵住凳子的一头,双手用力,才能剥掉麻根。麻要一枝一枝剥,是一件十分费时的活。不过,“大呼隆”剥麻,几十个人坐在一块麻地里,嘻嘻哈哈,也令人难忘。东方红生产队农民陈关明回忆说:“当剥麻的时候,常常一大堆人,一人一条长凳,大家围一大圈,边干活边谈笑。尽管有些话语粗俗、格调低下,有的甚至下流,然意为取乐冲走疲劳,不打瞌睡。笑过之后,谁也不当回事。”[83]
“大呼隆”剥麻效率太低,生产队采取的措施之一是分组剥麻。分组可能仅仅是做剥麻一项工作,剥多少麻,记多少工分。也可能从拔麻开始就直接分组,一直到卖出精麻才最后记录工分。最后,生产队以出售精麻的数量记工分,出售1担精麻,一等品记录100分工,二等品记录90分工。
生产队采取的措施之二是分户剥麻。络麻收获的时候,生产队组织劳动力白天拔麻、夹麻,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就把夹好的络麻分到农民家里。农民们吃过晚饭后,在屋檐下点起电灯,开始剥生产队里分来的麻。秋天正是虫子最多的时节,只见电灯下,蚊子、小虫、飞蛾穿梭冲撞。黑暗中,几个小孩正追着一闪一闪的萤火虫。大人们正忙着拨弄手里的麻,一边剥着麻,一边天南地北地讲着村里村外的那些事。
俗话说,剥麻剥出一身花。络麻的皮、叶都会渗出汁,特别在剥下麻皮的时候,麻汁会弄到衣服上。麻汁本身没有什么颜色,但是,一旦弄到衣服上,就变成了深褐色。随便农民们原来的衣服是怎么样的,几天麻皮剥下来,胸前、袖子、裤子的前面都成了脏兮兮的深褐色。所以,剥麻的时候,连最爱漂亮的大姑娘,也都穿着又土又旧的老衣服。当然,剥麻虽然脏,农民们也乐意去做。“剥麻的时候,天天都有东西拿回家。麻叶给羊吃,麻秆是最好的柴,用来烧饭,饭好吃。”
1950年代初期,联民大队一带刚刚引进络麻的时候,他们剥下麻皮以后,部分麻皮直接卖给供销社,由供销社的黄麻清洗厂统一脱胶、精洗;部分麻皮放在太阳下晒几天,等晒干以后再出售,称为卖“生麻”或者“草麻”。1956年,政府改收精洗麻,推广鲜皮沤洗。从此以后,生产队同时出售生麻和精麻,但精麻的比例远高于生麻。下面是1973年度联民大队的售麻任务。
1973年8月15日:73年度络麻任务 单位:市担
东风267.70其中生麻40.83东方红180.30其中生麻27.50
红星229.46 其中生麻35.00 红旗81.95 其中生麻12.50
红江191.22 其中生麻29.17 向阳267.70 其中生麻40.83
立新213.07 其中生麻32.50 胜利207.60 其中生麻31.67(www.xing528.com)
(附明,立新队生麻划给东方红10担任务) 合计1 639 其中生麻250[84]
1973年8月30日,73年生麻任务如下(今年要求元果和长果种):
红麻一律精洗,要以大局为重,树立国家观念,严肃国家计划,必须按照分配任务执行。我大队任务250担,分配如下:
东风队生麻任务40.83;红星队生麻任务35.00;红江队生麻任务29.17;立新队生麻任务32.50;东方红队生麻任务27.50;红旗队生麻任务12.50;向阳队生麻任务40.83;胜利队生麻任务31.67。[85]
1973年9月7日,联民大队召开支部委员及革领组人员会议记要
①冬种规划。②搞农田基本建设。③丝绵加(工)问题。④今年收购生麻不能超。13号开始收生麻,16号收熟麻。
麻站进人员:冯奎涛、张丙松、徐云仙、张建英。[86]
我们从上面的引文中注意到几个信息:其一,生麻的出售数量低于精麻;其二,只有黄麻可以制成生麻出售,红麻必须洗出精麻;其三,洗精麻是政治任务。
根据国家的要求,农民们在剥麻的时候,就把剥下的麻皮堆成两堆,粗的、好的麻皮放在一起,细的、差的放在旁边。前者被洗成精麻,后者做生麻。生麻的制作十分简单,农民们把鲜麻皮放在太阳下晒,过一天,“翻个身”,晒干了,就成了生麻。最后,他们挑着生麻到麻站[87]出售。但是,晒生麻是一件“靠天吃饭”的活。如果太阳不好,“心急也没有用”,只能等待;晒出来的生麻质量较差,农民们也没什么办法。
洗精麻却是一件麻烦的活。首先需要找到可以浸麻的水域。麻浸到水里以后,会慢慢发酵成熟。麻皮的胶质腐烂、脱落,溶入水里,导致河水变黑、发臭,河内的鱼虾大量死亡。因此,生产队里养鱼的河塘一般都不浸麻,如果有些麻皮实在没有地方可浸,可能在小河塘里浸几扎麻皮,但都要以确保鱼的成活为前提。那么,人民公社中的大量络麻皮浸在哪里呢?主要浸到公共河道里,联民大队周边的袁花塘河、上塘河以及油车港等外河都是浸麻的地方,那些河的河面仅5米左右,水深不超过2米,正适合浸麻皮[88]。
浸麻皮的工作需要与剥麻相衔接。剥下来的麻皮要尽快浸入河水中,如果隔了夜,新鲜麻皮会风干,影响精洗麻的质量。生产队长安排剥麻皮的时候,同时安排几个男劳动力到河边去搭浸麻的支架。他们在河里打下木桩或者竹桩,两根桩之间架一根横梁,其位置约在水下10公分左右。下午吃过点心以后,农民们就把剥出来的麻皮绑成一扎一扎的,挑到河边,让河里的人把新鲜的麻皮全部浸入水中。浸到河里的麻皮要全部沉入水里,不能浮出水面。否则,浮出水面的麻皮可能被太阳晒几个钟头甚至一天,皮质上的水分被晒干,这就直接影响了精麻的质量[89]。1970年代,袁花塘河等公共河道都被一段段分配给农民家庭养水草,到秋天浸麻的时候,水草长得茂盛,覆盖了河面,只留下一道船的通道。水草给浸麻工作带来了困难,但水草也有好处,麻皮一浸入水里,就被压到水草下面,也就不可能出现部分麻皮露出水面的问题了。
麻皮浸入水中,其皮质腐烂的速度受到温度的极大影响。温度高的时候,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温度低的时候,半个月过去了,水里的麻皮还没有“熟”[90]。农民们非常焦急,浸的时间越长,天气越冷,下水洗麻可要“苦死了”。
洗麻是“苦生活”。陈家场的农民说:“什么事也不干,在发臭的河水里浸一天,也够苦了。”特别是有些麻皮浸得比较晚,“发了西北风才能洗”。这时候,农民们不得不上身穿着一件破棉袄,双脚下到水里去洗麻。时间一长,人在用力干活,嘴唇却冻得发紫。
洗麻需要把麻皮上的所有斑斑点点都洗干净,只留下白色的麻筋。麻秆上总有些小的节子、斑点,会牢牢地粘着在麻筋上。因此,“熟了的”麻在河水里初步洗几下以后,农民们就拿起一扎麻,用力往事先准备好的石板上甩,以便“震松”粘着的斑点。一扎麻需要甩多少次取决于农民洗麻的经验,也取决于劳动态度。甩完麻以后,农民们还要“敲麻根”,用一把木榔头在麻根上敲几下,麻根翻个身,再敲,直到麻根上的黑斑可能洗干净。最后,他们再把这扎麻放到水里去洗,直到洗净黑斑点为止。一扎麻洗好以后,用双手挤干水分,便晾到事先搭好的竹架子上晒麻。
洗麻劳动直接影响精麻的质量,在人民公社时期,公社、大队几乎每年都要开会,强调“洗好麻,支援国家建设”。下面的文字摘自周生康的《工作笔记》。
1975年9月,海宁县委提出“无肥能增产”,联民大队举行的队长和蚕桑干部会议上,从三个方面来实现,其要点均在精剥方面:①精剥细剥,剥好岔头麻,勿要浪费,也可带秆浸麻。批判那种浪费一点无所谓的大少爷作风,岔头麻一定要剥。闸口大队已完成任务。公社提出9月5号前后几天完成。②适时精剥要求。菜籽种9月上中旬开始,再剥元果,后剥红麻10月头,在10月20日全部结束剥麻任务。③提高精洗质量。因为1974年四联麻站汇报中,联民大队络麻质量较差,一、二等只占35.7%,其中一等仅4.6%,二等31.1%。而质量高的新星大队一、二等品84.7%,众安大队一、二等品70.6%,新星朝阳队一等品62%。1966年联民大队络麻质量也曾经非常高,一等品43.8%,二等品25.8%。因而联民大队等被供销社批评:思想上不够重视,路线不端正,懦夫懒汉思想。在精洗时,“三掼一毛头”[91],卖个白票头[92]。要求提高质量标准,所有络麻都需细洗出售,要求质量好、产量高、等级高,同时反对三番头、三敲头、一笃头[93]。同时提出贫下中农洗好络麻的经验措施“九要九反对”:①要粗细分开放,反对一锅熟。②要河渠先清理,反对草麻混入。如果生产队河面紧张,可采用田里浸麻。③要随剥随浸,反对剥一天浸一天。要每天浸两次,放在树边阴的地方,保持质量。④要放平浸,反对叠着浸、乱浸。⑤要洗麻时多漂少掼,反对乱敲乱掼。⑥要掌握浸麻发酵适时。⑦要在晒麻时稀、匀、薄,反对晒麻厚薄不匀、日晒夜露、乱地掼。⑧要在出售前先检查后出售,反对出售毛麻、潮麻。⑨要节约片麻归仓,反对大手大脚浪费。[94]
1980年红江公社开会时,麻站仍强调络麻精洗质量问题,“是能够洗好的,主要是责任问题。‘认真’就是质量好,马马虎虎质量差”[95]。为了鼓励社员精洗络麻,1981年东风队队务会议上提出,络麻工分比去年提高一个等级,各组按二等品评分,“鼓励社员洗好麻,提高质量”。[96]
与其他作物相比,络麻的收获投工多,质量较难保证。除此以外,络麻的收获还存在两大问题:其一,剥麻的时候,麻纤维容易粘附在麻秆上,导致麻减产;其二,浸麻导致整个海宁的河道严重污染[97]。终于,1960年代末,一项新的洗麻技术开始推广,这就是“带秆精洗”。
带秆精洗完全改变了传统的络麻收获过程,也能大大减少对河道的污染。生产队找几块一两亩大小的地,在四周筑上约1米左右的堤坝,灌满水,犹如一个游泳池。农民们从麻田地里拔起络麻后,不需要剥麻,直接把拔起的麻扎成捆,整齐地叠在“游泳池”里。池里的麻叠满以后,再用一些泥土压住麻秆,不让其浮起来。如果气温适当,带秆的络麻浸上7—10天,就可以精洗了。带秆精洗减少了河道污染,提高了麻纤维的产出率,政府曾经大力推广,称之为络麻生产的重大改革。
1969年,海宁重要产麻区长安人民公社大力推广带秆精洗。1971年,长安人民公社带秆精洗的络麻占全公社的83%。1972年8月20日,海宁召开了络麻带秆精洗会议。第二天,县领导带领与会干部到杭州参观浙江麻纺厂。麻纺厂负责同志介绍说,黄麻用途很大,主要用作麻袋、麻布和麻线制作。麻袋用于粮食运输,麻袋生产关系到国民经济发展和支援世界革命,关系到粮食出口菲律宾、巴基斯坦,支援第三世界人民。麻布主要用于工业品包装,支援亚非拉。麻线可以支援国防建设。但是,麻的生产跟不上工农业生产的需要,为了发展麻的生产,需要推广带秆精洗。8月22日,红江人民公社邀请长安人民公社领导介绍推广麻带秆精洗情况,决心“建立好一支队伍,各级有专人负责,深入现场指导。队队有辅导,干部亲自动手抓这工作”。“全公社络麻任务15 790亩,搞带秆精洗11 000亩。”
1972年8月22日夜,县代表顾子启做动员报告,指出海宁县10万亩络麻,占全国十分之一,占全省四分之一。要加强后期管理,抓好以带秆精洗为重点的络麻生产。络麻带秆精洗是第三次改革,是提高络麻纤维质量。提出搞好工作的三条经验:党委重视,一、二把手亲自抓,业务人员具体抓。各级重视建立一支辅导员队伍,公社有一名专职全面辅导员,建立责任制、学习制、汇报制,“三勤”。发动群众,做过细的思想政治工作,用毛泽东思想武装群众,发动群众,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支援国际教育,支援社会主义建设,总的是路线教育。坚持实践,以点带面,推广全面。公社、大队麻站都抓好点,进行推广。提出要以路线教育为纲,充分发动群众,继续大力推广络麻带秆精洗,为支援中国革命、世界革命作出更大贡献。络麻带秆精洗经济上有5大好处:①能提高产量,每亩提高20斤,但技术上一定要过硬,否则走向反面。②质量好,品质好。比剥皮精洗增加3.61公斤拉力,由于以上“两好”,价也高,每亩可增加15元左右。③劳力省,工效高。据长安实践,工效提高30%,可利用弱劳力。④促进农业生产,有利于冬种。⑤有利于节约精洗材料,改善土壤,改善渔业生产,改善人民生活。要求23日各麻区公社订出精洗计划。[98]
表4-8 1972年海宁县各人民公社络麻带秆精洗计划 (单位:亩)
续表
资料来源:周生康,《工作笔记》,1972年8月23日。
1972年9月9日,红江人民公社在众安大队召开络麻带秆精洗现场会,众安大队红阳生产队介绍了带秆精洗的情况。俞子平同志代表公社发言时说,带秆精洗作为成功的经验,要“以路线教育为纲,反复宣传教育社员,适合形势需要,为革命做好带秆精洗”。会上还介绍了带秆精洗的注意事项:(1)菩头[99]上泥要敲光。(2)三分开。老嫩、长短、粗细。(3)防止漏水。(4)压泥要适当。(5)预防挤蚕讯,放弃浸麻。(6)整理要细心,落雨时要注意:勤检查,防发霉变质。红江人民公社及时公布各生产队带秆精洗计划情况,在联民大队,各个生产带秆精洗的情况如下:东风生产队35亩,红星队10亩,红江队16亩,立新队20亩,东方红队8亩,红旗队3亩,向阳队26亩,胜利队24亩,合计142亩[100]。
带秆精洗有优点,也存在难题。带秆精洗首先要修筑一个人工池塘,为了防止池塘漏水,池塘的位置最好是四面高地,或者三面高地。但是,这样的地方很难找到。许多生产队不得不在一块地的三面甚至四面修筑围堤,这样的做法风险很大,一旦有一处漏水,浸在池里的麻就要出问题。
更重要的是,带秆精洗的麻难以洗干净。带秆的麻浸熟后,农民们开始洗麻。他们通常从麻的根部剥开,手握麻秆,一点点把麻秆从水里抽出来。此时,麻秆与麻皮之间已经脱开,麻秆抽出的时候,不会留下麻纤维在麻秆上。但是,麻秆在接近顶端处会有一些分叉,分叉处的麻秆本身又细又嫩,当麻秆从根部抽出来的时候,分叉处的麻秆会断成小小的碎片,残留在麻皮上。特别是印度种红麻,末梢分叉多,麻皮末梢处留下的碎片更多。麻秆的碎片粘着在麻纤维上,很难洗得干净[101]。这两个难题很难解决,所以到1970年代后期,带秆精洗的络麻越来越少。
洗麻如洗衣,洗干净,挤干水,还要晾在竹竿上晒干。那些络麻种植面积大的生产队,队长不得不向农民借竹竿,搭足够多的竹架子,晒洗出来的精麻。如果天气晴朗,几个太阳日一晒,精麻就干透了。在秋日的阳光下,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精麻,时而还有闪烁的白光,别有一番景象。如果遇到阴雨天气,农民们真是苦了。且不说要把晒着的精麻搬进搬出,费很多功夫,精麻的质量还会受到影响。好在秋季晴天多,天公很少给人添烦恼。
精麻晒干,就挑到麻站去出售。麻站是供销社的一个临时机构,专门收购生产队里的生麻和精麻。麻站聘请了验麻的专业人员,他们熟练地从一担担精麻里抽出几扎样品,看品相,测长度,“金口一开”,就决定了精麻的等级和价格。农民们唯一要做的只是听从吩咐,把精麻挑到这里,放到那里。麻站南面的袁花塘河岸边停靠着木船,等待着,随时准备把收来的精麻运到盐官、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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