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茧是国家重要物资,从1950年代实行统购统销政策以后,一直由农村供销社统一收购。供销社控制着蚕茧收购市场,规定蚕茧收购价格,划定蚕茧收购的区域。联民大队当年被划归诸桥供销社的茧站收购,各个生产队生产的蚕茧,都必须也只能出售给诸桥供销社茧站。
农村供销社的茧站是典型的“季节性单位”。茧站平时没有什么事情,站长也在供销社的其他部门工作。收购蚕茧的时候,特别是收购春茧与中秋茧的时候,茧站聘请临时工来帮忙。站长把名额分配到各个大队,讲明需要的人数与工种,由各个大队落实到人。在分配名额的时候,茧站会向大队提出建议,请大队推荐有经验的熟手。例如,茧站每年都要求联民大队派胡少祥到茧站帮忙,胡少祥一直负责茧站的统计、计算、复核、付款等工作,做事认真细致,受到一致好评。大队在推荐人员的时候,会考虑经济困难的农户,也受到“关系”的影响。那时,诸桥茧站文职人员有3个:统计汇总记账1个人,计算兼付款1人,复核兼付款1人。鲜茧壳结价时,诸桥茧站只开1支秤,只有1个人司秤;1只评茧台,只有2个助评,1个主评由丝厂同意担任。茧站内其他收茧人员最多10人。茧子收购进来以后,马上需要组织人员把茧子烘干。烘茧的大型煤灶也只有10多个人。茧站还开食堂,临时聘请1名炊事员。
与“上山”的情况一样,由于茧子的价格与茧子的成熟时间密切相关,茧子过“嫩”或者过“老”,价格都会受到影响,因此,售茧也成为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生产队里采下茧子,马上组织劳动力挑着茧子去茧站。陈家场男劳动力比较少,生产队长不得不同时派妇女劳动力参加售茧。她们像男人一样,挑着100多斤的茧子,沿着袁花塘河,汗流浃背地朝着诸桥茧站走去。
诸桥茧站负责收购联民、联新、联农和联丰“四联片”的4个大队与诸桥片的5个大队的茧子。下面是联民大队蚕茧产量的统计表,周边生产大队的种植结构与联民大队差不多,我们可以从联民大队1971年的数字中大致推算当年诸桥茧站的蚕茧收购量(见表4-3)。
表4-3 联民大队1971、1975、1980年度蚕茧生产量统计表[58] (单位:张、斤)
资料来源:1971年、1975年、1981年联民大队决算方案。
由于蚕茧成熟的时间太接近,当各个生产队都急着把蚕茧出售的时候,诸桥茧站前会排起长长的队伍,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卖茧子。每年春茧与中秋茧收购的时候,诸桥茧站都会经历几个通宵的忙碌。
卖茧子,十万火急,各个生产队都如此。谁先谁后?是否遵守规则排队?谁先破坏了规矩?诸如此类的问题都会引发争论,而干活劳累的农民们火气又特别大。在人民公社时期,供销社茧站门前成了各个生产队之间争吵甚至打架最集中的地方,综观这些生产队之间的“战争”,可以清晰地看到生产队集体的“共生意识”在面临外部压力的情况所发挥的巨大作用。一旦两个生产队发生争论,每一个生产队里所有在场的人都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所在的集体。那一次,陈家场先派一个男劳动力挑着一担鲜茧“飞跑”到诸桥茧站去排队,两个多小时后,这个人排队的位置插入了20多担茧子。后面生产队的农民开始“说话”了。话不投机,争吵开始。后面生产队的农民们仗着都是强壮的男劳动力,说话气势汹汹。想不到陈家场的女人们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声音一个比一个响,她们一边骂着,一边还向前冲去,逼得后面生产队的男人们只得朝后退。后来,附近的民兵出来劝架,两个大队的干部也到场,总算平息了争吵。结果,陈家场仍先卖掉了茧子。联民大队的胡少祥每年都在茧站做会计,讲起那个时候生产队之间的争吵,他说,吵架每年都有,每次收茧子的时候,公社都组织民兵维持秩序,大队干部一般也会到场。
诸桥茧站属于丁桥人民公社供销社,而联民、联新、联农和联丰大队都属于红江人民公社。“四联片”的农民卖茧不方便,有许多怨言,也建议在四联地区的祝会供销社建设专门的茧站。盐官供销社当然支持这个建议,不久,在海宁丝绸公司和市特产公司的支持下,1973年开始筹建祝会茧站。1974年春,盐官供销社祝会茧站建成,正式开始收购春茧。当年,由于房屋和堆场还很紧张,红江公社动员联丰大队(现在的联平村)把春茧卖到盐官茧站。后来,祝会茧站又扩建了房屋,其收购范围最终划定为四个大队以及中新大队的一个生产队,新星大队的两个生产队,合计36个生产队。(www.xing528.com)
祝会茧站开始收购的时候,每次只用2—3名文职人员。在收春茧时,茧站高受虚会计自己顶一个计算人员,临时雇一个总务管理食堂和后勤工作。另外只雇胡少祥和高会计搭档,高会计当计算,胡少祥当计算、复核兼付款。祝会茧站每天都记各生产队的售茧日记账。当时,售茧大多是非现金结账,茧站必须每天都把存款转入信用社。除了春茧收购以外,中秋、夏茧、早秋和晚秋各季收购,只有胡少祥和高会计两人包揽,高会计兼后勤工作,胡少祥为食堂兼卖饭菜票。对外结算全由两人承担,交错复核,后来逐步增加到3个人。
蚕茧收购中最重要的工作是质量核定,茧站根据蚕茧质量的核定情况决定每担蚕茧的价格。蚕茧价格的核定原先采用鲜壳量计价法。按照这种方法,茧站核价人员从一担蚕茧中随机拿出一定重量的蚕茧,削壳去掉蚕蛹后,称新鲜茧壳的重量。核价人员再凭“手感”与直觉评估蚕茧的含水量,最干燥的蚕茧升一级,潮湿的蚕茧降一级。由此决定蚕茧的价格。这种计价方法比较粗,存在着漏洞。一些农民在卖茧的时候,故意弄潮蚕茧,增加蚕茧的重量,以获取更多利益。
茧站核价人员核价的时候,只允许生产队派一个人参与。有一次,顾颐德代表陈家场监督核价人员核价,顾颐德对核价不满意,争论起来,吵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顾颐德的争吵声引起了茧站门口等着的陈家场农民们的关注,陈一揆、顾新堂等几个人带着所有陈家场人涌入茧站,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整个茧站不得不停止收购半个多小时。后来,茧站只能重新为陈家场的茧子核价,核出来的价格比原先的高一些。每当回忆这件事,陈一揆总说是“齐心协力的胜利”。
1974年以后,评茧从鲜壳量计价改为干壳量计价,鲜茧的牌价作了根本性的改变,但中心基价大同小异,不影响价格政策。海宁市在盐官茧站试点,对外实行鲜壳量计价,在内部进行烘干,再作对比试算。祝会茧站的工作人员按照大量的数据推断出干壳量计价的理论依据。在计算大量资料的基础上,定出干壳量计价的具体定价和表式。1975年,海宁全县各茧站正式对外实行干壳量计价的方法,这种计价方法一直沿用到现在。鲜壳量计价的缺点在于,没有标准的数据规定蚕茧的干燥与潮湿,只有凭手感决定,存在着太多的随意性。干壳量计价解决了这种不合理现象,避免了蚕农故意掺潮的做法。
但是,干壳量计价仍然有不足之处,蚕茧的价格、等级差异太大,同样的茧子,可能会相差4—5个等级。蚕茧价格提高以后,每担不同等级的蚕茧价格甚至相差100—200元以上。当然,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茧子不均匀;二、抽着的样茧没有代表性;三、剥样茧时,剥什么样的茧有出入;四、称鲜壳时秤冒高,称干壳时太平;等等。还有下茧率、好蛹率都没有上升,反而个降。还有人反映,燥茧卖低价,潮茧卖高价;高山茧卖低价、地山茧的价格往往高于高山茧[59]。这是什么原因?其一,地山茧子相对较黄,有了色一般来说就有了重量;其二,潮的茧壳往往没有真正烘干。
在核定蚕茧价格的时候,主评抽出的样茧全部摊在评茧台上,分成3堆,选派生产队售茧代表1人进站,督促评茧。样茧分成3堆以后,由售茧代表挑选其中的1堆,以1市斤作为样茧。在1市斤样茧中挑剔下脚茧,包括烂茧、黄斑、柴印茧、穿头茧等不能上车[60]的茧子,称过重量,根据下脚茧扣款。再把1市斤茧子包括不能上车的茧子全部数过,比如是300粒,削割茧的1市两,一定要十分之一的比例,即30粒(四舍五入)。在称1市两削剖样茧时,如果这30粒少于或多于1市两,必须把茧子大小进行调换。超过重量,把大的调出,调入小的茧子;不到重量时,就把小的调出,调入大的茧子。这样的做法,认真但费时间。后来,改称半市斤作样茧,加倍计算。再后来,干脆不称样茧1斤,光称削剖样茧的1市两,不挑剔下茧,完全由主评在过磅前目测决定茧的扣款。
茧站对收购凭证的审查十分严格,每到收购尾声时,茧站的文职人员先进行自查,把全部的收茧凭证通算一遍,发现差错立即纠正;该追回的钱,组织人员追回,该补给蚕农的钱,直接送到蚕农家里;把差错及时填表上报。在此基础上,还要进行站与站之间的互查。
在茧站内部,领导十分重视加强凭证的管理,收购期间每天的凭证领用、交还、作废等都有严格的手续。茧站收茧凭证的内部汇总和逐笔记录是一项细致而又认真的工作,多数文职人员难以胜任,主要是凭证多、时间紧,当天的收茧凭证,当天要汇出分类的总数,称为五大类汇总,分上茧、次茧、双宫、黄斑印(紫印、穿头)、烂茧。茧站每天都要核清楚各类茧子的数量和金额,代扣代交农业税和实付金额;茧站每天实付的金额要与付款员付出的现金相符合,发现不符就要查找原因,弄清来龙去脉。茧站还要计算出每类茧子的担茧价格扯价[61],特别是每担上茧的扯价。在蚕茧收购时期,茧站每天都要汇总蚕茧收购的进度和茧价的执行情况,每天晚上收购结束以后向市公司电讯汇报。人民公社时期的汇报制度十分严格,无论在什么时候,当天都要汇报,市公司有专人通宵值班,及时掌握全市的收购情况。
茧站每天向市里汇报的还有茧质的情况。茧站要逐笔记录每笔茧子,也就是每张凭证的茧质内容,具体是每50克样茧的粒数,鲜壳的壳重、干壳的壳重,含水率的升、平、降,色泽匀净度的升或平,下茧的比例和扣款金额,好蛹率的升、平、降,毛茧子的上茧数量,结算的单价。这些内容全部进行记录。继而全部汇出总数,以算出每笔茧子的平均数(总积数÷笔数),再以加权平均计算出当天的总结数。
茧站里每一笔蚕茧相关数据和茧款都记入相应生产队的账页,蚕茧收购结束时,茧站把每一个生产队全期总数汇成一个大队的总数。承包到户以后,市里把售茧任务下达到各乡镇,再具体下达到各村和各户,实行超售奖励和不完成任务赔款,各户发售茧卡,写明该户售茧任务,售后茧站给予填卡。茧站根据镇里的要求,直接为每户汇总,再归纳到各组和各村,确定准确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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