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关于机器生产和自动机器体系的论述

使用机器生产，可以大幅度提高劳动生产率，于是有人认为，机器特别是自动化机器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

马克思对机器生产和自动化机器体系有过系统论述。马克思认为，机器是人的劳动的产物，是劳动工具的结合，本身是一定量的物化劳动时间，含有科学技术因素。因为机器可以利用大量的自然要素、自然能量，这些自然要素没有价值，科学又是一般的价值，所以，用机器生产出来的商品便宜。马克思关于机器是一定量的物化劳动时间的观点非常重要，是解决自动化机器创造还是不创造剩余价值问题的钥匙。

1.机器是劳动工具的结合。1847年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就对蒲鲁东在《贫困的哲学》中提出的机器是分工操作组合的观点进行了批判。马克思说：“把机器看做分工的反题，看做是被分散了的劳动重归统一的合题，真是荒谬之极。机器是劳动工具的集合，但决不是工人本身的各种劳动的组合。”^[3]马克思认为：“所有发达的机器都由三个本质上不同的部分组成：发动机、传动机构、工具机或工作机。”^[4]动力机可以产生自己的动力，如蒸汽机、热力机、电磁机等，或者接受外部某种现成的自然力如风力、水力的推动。传动机构由飞轮、转轴、齿轮、皮带等组成，用以调节运动，把运动传送到工具机上。马克思说：“机器的这一部分——工具机，是18世纪工业革命的起点。”^[5]马克思认为，单台的机器协作不等于机器体系。单台的机器协作与工人的分工协作类同，工人的分工协作是主观的、局部的，但机器体系是各种特殊过程的连续性，它是直接社会化的、共同的劳动才出现的。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机器体系是社会化劳动的产物，也是社会化劳动的催化剂。

2.机器是物化的知识力量。马克思说：“自然界没有造出任何机器，没有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自动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的产业劳动的产物，是转化为人的意志驾驭自然界的器官或者说在自然界实现人的意志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的手创造出来的人脑的器官；是对象化的知识力量。固定资本的发展表明，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它表明，社会生产力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不仅以知识的形式，而且作为社会实践的直接器官，作为实际生活过程的直接器官被生产出来。”^[6]机器是劳动的产物，它有价值，在生产过程中，把自身的价值分次转移到新产品中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逐步折旧，并不创造价值和剩余价值。使用机器可以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因而可以通过市场实现更多的价值。

使用机器为什么能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马克思认为，由于机器成为固定资本后，就把自然力和科学并入了生产过程，而自然力和科学是不费资本家一分钱的。马克思说：“我们已经知道，由协作和分工产生的生产力，不费资本分文。它是社会劳动的自然力。用于生产过程的自然力，如蒸汽、水等等，也不费分文。可是，正像人呼吸需要肺一样，人要在生产上消费自然力，就需要一种‘人的手的创造物’。要利用水的动力，就要有水车，要利用蒸汽的压力，就要有蒸汽机。利用自然力是如此，利用科学也是如此。电流作用范围内的磁针偏离规律，或电流绕铁通过而使铁磁化的规律一经发现，就不费分文了。但是要在电报等方面利用这些规律，就需要有极昂贵的和复杂的设备。我们已经知道，工具并没有被机器排挤掉。它由人的有机体的小工具，通过扩大规模、增加数量，发展成为由人创造的机构的工具。现在资本不要工人用手工工具去做工，而要工人用一个会自行操纵工具的机器去做工。因此，如果说大工业把巨大的自然力和自然科学并入生产过程，必然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这一点是一目了然的，那么生产力的这种提高并不是靠增加另一方面的劳动消耗换来的，这一点却决不是同样一目了然的。像不变资本的任何其他组成部分一样，机器不创造价值，但它把自身的价值转移到由它的服务所生产的产品上。就机器具有价值，从而把价值转给产品来说，它是产品价值的一个组成部分。机器不是使产品变便宜，而是按照它自身的价值使产品变贵。很明显，机器和发达的机器体系这种大工业特有的劳动资料，在价值上比手工业生产和工场手工业生产的劳动资料增大得无可比拟。”^[7]

马克思非常重视科学的作用。马克思认为，固定资本吞并科学，与资本吞并劳动一样，并不妨碍资本的剥削，因为这是由资本主义的私人占有导致的。他说：“科学根本不费资本家‘分文’，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去利用科学。资本像吞并他人的劳动一样，吞并‘他人的’科学。但是，对科学或物质财富的‘资本主义的’占有和‘个人的’占有，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尤尔博士本人曾哀叹他的亲爱的、使用机器的工厂主们对力学一窍不通。李比希也曾述说英国的化学工厂主们对化学惊人的无知。”^[8](www.xing528.com)

3.自动机器体系是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标志。资本的本源是价值，只有在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资本主义制度中，价值才会转化为资本，才表达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才是劳动过程的各种物质条件的总和。在资本发展壮大的同时，劳动的物质条件即劳动材料（如生产原料、厂房等）、劳动资料（主要是劳动工具）和活劳动也发生变化，劳动资料变为固定资本的形态即机器。马克思早在100多年前就已经揭示，资本通过占有科学技术使生产自动化，从而成为压迫工人的异己的力量。

马克思还揭示，利用机器体系进行生产，是科学和技能积累的结果，它代表了一般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他说：“劳动资料发展为机器体系，对资本来说并不是偶然的，而是使传统的继承下来的劳动资料适合于资本要求的历史性变革。因此，知识和技能的积累，社会智力的一般生产力的积累，就同劳动相对立而被吸收在资本当中，从而表现为资本的属性，更明确些说，表现为固定资本的属性，只要后者是作为真正的生产资料加入生产过程。”^[9]“从机器体系随着社会知识的积累、整个生产力的积累而发展来说，代表一般社会劳动的不是劳动，而是资本。社会的生产力是用固定资本来衡量的，它以物的形式存在于固定资本中，另一方面，资本的生产力又随着被资本无偿占有的这种普遍的进步而得到发展。”^[10]资本充分利用科学进行生产，资本也因此而充分发展。马克思说：“在机器体系中，对工人来说，知识表现为外在的异己的东西，而活劳动则从属于独立发生作用的对象化劳动。只要工人的活动不是资本的需要所要求的，工人便成为多余的了。”^[11]“因此，只有当劳动资料不仅在形式上被规定为固定资本，而且扬弃了自己的直接形式，从而，固定资本在生产过程内部作为机器来同劳动相对立的时候，而整个生产过程不是从属于工人的直接技巧，而是表现为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的时候，只有到这个时候，资本才获得了充分的发展，或者说，资本才造成了与自己相适合的生产方式。可见，资本的趋势是赋予生产以科学的性质，而直接劳动则被贬低为只是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同价值转化为资本时的情形一样，在资本的进一步发展中，我们看到：一方面，资本是以生产力的一定的现有的历史发展为前提的——在这些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另一方面，资本又推动和促进生产力向前发展。”^[12]

4.机器本身是一定量的物化劳动时间。虽然固定资本代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程度，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并不是最完善的社会生产关系。马克思说：“但是，如果说资本只有在机器体系中以及固定资本的其他物质存在形式如铁路等等中（关于这一方面我们以后再谈）才取得自己在生产过程内部作为使用价值的适当的形式，那么这决不是说，这种使用价值，这种机器体系本身就是资本，或者说它作为机器体系的存在同它作为资本的存在是一回事。正像黄金不再是货币时，它不会丧失黄金的使用价值一样，机器体系不再是资本时，它也不会失去自己的使用价值。决不能从机器体系是固定资本的使用价值的最适合的形式这一点得出结论说：从属于资本的社会关系，对于机器体系的应用来说，是最适合的和最好的社会生产关系。”^[13]同样，也不能因为资本主义生产促进了机器体系的发展而认为资本主义剥削合理。

马克思曾经明确地指出：“生产力（固定资本）所以能把价值转给生产出来的产品，只是因为它具有价值，因为它本身是被生产出来的，本身是一定量的对象化劳动时间。”^[14]马克思的这段话极其重要，因为他给我们研究机器价值的计量指明了方向。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机器的价值是指生产机器的劳动价值，包括智力劳动的价值。在采用机器生产时，机器会把自身的价值转移到新产品中，马克思没有考察机器所能利用的自然力、自然能量等自然要素的价值，也没有考察前人劳动的积累价值。因为马克思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机器生产所利用的自然要素和其他不是劳动产品的生产要素的价值不反映资本关系，不在他的研究范围。他说：“本身不是劳动产品的那些生产资料，它们的价值还不属于这里讨论的范围，因为这些生产资料不是从考察资本本身得出来的。”^[15]

把机器体系的生产推向更高阶段，利用机器体系获得更多的利润，这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内在要求。资本主义100多年生产的发展历程证明了马克思理论的前瞻性。资本主义生产不是为了全体人民的利益，而是为了个人发财。马克思揭示：“机器体系的出现，不是为了弥补劳动力的不足，而是为了把现有的大量劳动力压缩到必要的限度。”^[16]其结果必然是资本作为生产的统治形式随着资产阶级社会的发展而解体。工人劳动强度减轻，劳动时间缩短，并不是工人与资本家分享利益。只要是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工人就不可能与资本家平起平坐、共同富裕。马克思说：“固定资本在它作为生产资料（机器体系是生产资料的最适合的形式）的规定中，只是从两方面生产价值，即增加产品的价值：（1）由于固定资本具有价值，就是说，它本身就是劳动产品，是对象化形式上的一定的劳动量；（2）由于固定资本通过提高劳动的生产力，使劳动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创造出更大量的维持活劳动能力所必需的产品，从而提高剩余劳动对必要劳动的比例。可见，说什么由于资本家利用固定资本（况且，固定资本本身就是劳动的产品，并且不过是被资本占有的他人劳动的产品）使工人的劳动减轻了（相反，资本家利用机器使工人的劳动失去了一切独立性和吸引力），或者使工人劳动的时间缩短了，所以工人就和资本家分享劳动产品了，这种说法是极其荒谬的资产阶级滥调。”^[17]马克思的这段话就好像是针对总是在不断重复19世纪资产阶级经济学家观点的经济学家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