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哲学价值的标杆

如果时间可以用作哲学价值标准，则哲学价值与经济学价值即可统一，价值则可从二元变成一元，这对价值研究和建立价值科学无疑有重要意义。那么，时间可不可以成为哲学价值的衡量标准呢？

哲学是研究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普遍规律的科学。用哲学的观点研究价值问题时，就形成关于价值的哲学，或者说哲学价值。哲学观点有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分，唯物主义又有辩证唯物主义、机械唯物主义之分，唯心主义又有客观唯心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之分，等等，所以，用不同的哲学观点研究价值问题，会形成很多流派。我们对哲学价值问题的研究，应该采用马克思主义能动的辩证唯物主义观点。

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用能动的辩证唯物主义研究物质价值问题的典型代表，其特点：一是使用价值与价值是统一的，价值不能离开使用价值而单独存在。马克思说：“把价值的纯粹象征性的表现——价值符号——撇开，价值只是存在于某种使用价值中，存在于某种物中。（人本身单纯作为劳动力的存在来看，也是自然对象，是物，不过是活的有意识的物，而劳动本身则是这种力在物上的表现。）因此，如果使用价值丧失，价值也就丧失。”^[22]二是研究的对象是对人有用的商品，并在人的有效需求范围之内。三是商品的价值量依劳动时间确定，劳动过程就是劳动时间。四是在市场上商品按价值量进行交换，既要遵守价值规律，也要解释市场价格差异。虽然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是目前唯一的关于物质财富价值的最全面最深刻的理论，但是，尚未囊括自然事物的价值、无效劳动产品的价值、不是商品的劳动产品的价值。哲学价值不仅包括了全部的经济物质价值，也包括了世界上的全部事物的价值，比如宏观的、微观的事物的价值，有形的、无形的事物的价值，物质的、非物质的、精神的事物的价值，等等。所以，研究哲学价值不容易。

哲学价值有什么特点呢？一是哲学价值与物质财富价值一样，与使用价值是统一的。无论是物质的抑或精神的事物，必须能够产生满足人们某种需要的效用（功效），才是有价值的。亚里士多德说：“凡是可欲的皆是值得追求的，凡是值得追求的皆是有价值的。”^[23]雅典伊壁鸠鲁学派认为，至善或最高理想是快乐或幸福，这是唯一有价值的目的。其余的东西，如果能够带来快乐，成为幸福的手段，才有价值。斯多葛学派则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幸福，而是品格、德性、律己、职责，以个人的利益服从全局的目的。^[24]价值哲学创始人、德国哲学家威廉·文德尔班说：“每种价值首先意味着满足某种需要或引起某种快感的东西。”^[25]我国有学者认为：“‘价值’这个概念所肯定的内容，是指客体的存在、作用以及它们的变化对于一定主体需要及其发展的某种适合、接近或一致。”^[26]有学者说：“价值是标志主客体之间意义、效应和状态的范畴。”^[27]还有学者说：“从通常意义上说，价值就是一事物对另一事物的积极效应；或者说，价值就是在主客体对象性活动中的客体主体化，客体对主体的积极效应，促进主体生存发展完善，主要是促进主体发展完善，使主体特别是使人类社会更美好。正因为如此，人们才珍惜价值，追求价值，努力创造价值，实现价值。”^[28]二是哲学所说的有价值的使用价值，虽然对人有用，但不一定看得见摸得着。比如空气中的氧气，人们看不见摸不着，但人人都需要它，都能感知到它的存在。空中的电子，尽管人们看不见摸不着，但人们须臾也离不开它。在没有发现氧气和电子前，人们可能会认为它们是一种鬼神创造的虚无。因而人们对哲学价值的理解，就更加虚无缥缈了。三是哲学价值所承担的使用价值，可能是有形的，也可能是无形的，发挥功效的过程可能长，也可能短。比如，如果一种思想影响了你，那么，这种思想必然要通过眼、耳、鼻、舌、身作用于你，必然经历一个微观物质相互作用并变化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长也可能短。四是由于价值是对不同有用事物多或少的衡量，因而它就与经济价值有了联系。经济价值先于哲学价值最早被人们所认识，哲学价值从对经济价值的认识扩展而来。人们对于经济价值的认识，已经历了两千多年，而对哲学价值的认识，如果从德国哲学家威廉·文德尔班和亨利·李凯尔特创立价值哲学起，才经历了100余年。日本学者牧口常三郎说：“价值最初是在经济现象中被认识到的，所以，价值概念最初为经济学家所系统阐述。然后，它被逐渐扩展到其他密切相关的知识学科，如美学、伦理学、哲学等等，成为今天为人们所接受的那样。”^[29]目前我国学者大多认为，哲学价值反映的是主客体之间的关系。有人干脆说，哲学价值就是客体与主体的关系。“反映了主客体之间的关系”和“就是主客体之间的关系”的意义当然是不同的。

价值的客体是客观存在着的事物。价值的主体是人，包括个人、人群、社会。客体只有满足人的某种需要，才能被人判断它对人的意义，才能获得价值性。这种价值判断是人对客体与人的某种作用或者说是人对客体与人的相互关系的反映。但是，如果说价值就是客体与主体的关系本身，就不正确了。关系是事物与事物相互联系的方式、条件与规则。如果说价值反映了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关系，那么，主体和客体都必须与价值发生关系，价值就必须是一种独立的中介，通过价值的量度，才能知道主体对客体的需要度和客体对主体的作用度，才能知道客体对主体有无价值和价值的多或少。所以，价值不是关系本身，而是一种客观存在。

目前我国学者虽然对有些问题还在不断争论，但多数学者认为，价值是人对客观存在的某种属性的概括，是一种抽象；人对某些客观存在的需求，使这些客观存在以其使用价值获得了价值性。正因为哲学价值的客观性、所依附的使用价值的功效性、各种不同使用价值可以用抽象把握的共同性以及从经济价值而来的扩展性，使得哲学价值与经济价值一样，有用时间计量的可能性。因此，不是用“价值是主客体之间的关系论”来改造劳动价值论，而应该是用劳动价值论的原理来研究哲学价值。(www.xing528.com)

前面我们已经探讨了时间是地球运动过程的抽象均等化，用以衡量各种事物的运动过程。劳动价值是劳动过程，劳动价值用劳动时间来计量，任何事物的运动过程，都可以用时间来计量。如此一来，与使用价值相统一的哲学价值，也可以用时间来计量。学者们目前的分歧，一是有的哲学价值，不容易用时间来计量，比如，幸福、快乐、善很难用时间来衡量。但是，人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幸福、快乐、善，凡可以使人产生幸福、快乐、善的物质对人的影响过程，可以用时间来衡量。良心是一种对是非对错的认识形成的思想状态，这种思想状态受客观的或物质或环境或人的影响，其形成有一个过程。出卖良心，必然有一种可以与良心相交换的物质。因此，良心也是可以度量的，只不过人们目前还没有研究到那个精细程度。不论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有形的还是无形的使用价值，它们发挥效应即功效都必然有一个过程。只要有过程，就可以用时间来衡量。二是有的学者把效用和价值混为一谈。比如，雷锋精神的效用和雷锋精神的产生过程是不一样的。雷锋精神的效用是他的精神影响了千百万人的行为，就像一项发明被千百万人掌握会创造出更多的财富一样，雷锋精神会使社会的善举倍加而促进社会进步。而雷锋精神本身产生的过程则是雷锋同志思想变化的过程和他在善的思想状态指导下做好事的过程。显然，二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但是，这两种情况都会产生过程，只要产生过程，就可以用时间来计量。

恩格斯认为，自然界的一切变化都处于运动过程中。他称赞黑格尔：“黑格尔第一次——这是他的伟大功绩——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即把它描写为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转变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30]过程就是事物运动、转化和发展的连续性状态。一切事物的过程都是同一的。过程有两种特性：一是延伸性，二是结构性。事物的过程有快有慢，有长有短，各不相同。不论具体事物的具体过程如何不同，过程本身就是它们的一般性、普遍性和共同性，可以被人们用抽象的方法所把握。尽管事物有包含性，依据同一层次事物的共同性可以把事物进行分类，每一类事物的共同性都不相同，但过程却是万事万物的共同性、一般性。人们把事物过程抽象后，用地球运动过程在人脑中被抽象被加工的均等化时间来衡量，来表达，任何事物就都有了时间。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说的时间长或时间短，实际是用具体事物的过程与地球运动过程相比较所得出的结果。

马克思曾指出，时间是事物运动的同一性。他说：“正如运动的量的存在是时间一样，劳动的量的存在是劳动时间。”^[31]引发事物运动过程的量和推动人的劳动过程的量是什么？应该是能量。过程形成时间，有用事物的过程形成价值，时间与价值是同一的。所以，作为衡量经济价值的时间也可以成为衡量普遍哲学价值的标准。但是，时间与价值应用的范围还是有区别的。一是时间仅仅以过程存在为依据，不涉及这个过程对人有利还是有害。价值则不然，它是衡量对人有利还是无利或者有害无害的事物过程的标准。二是时间可以衡量一切事物过程的长短快慢，价值则仅仅衡量对人有用事物形成过程的长短快慢。三是时间经过人的头脑加工，使之均等化，可以用钟表之类来表达。价值经过人的头脑加工，使之同一化，可以用货币之类来表达。

效用，或者说效应，或者说功效，不是价值，也不是时间，效用是使用价值在使用时产生某种效果的特性。使用价值在使用时，会持续一定的时间，产生效用的时间即过程形成价值。在第十章我们将专门讨论效用和价值的关系问题。在这里我们想指出的是，有的学者认为使用价值就是价值，他们不是把使用价值与价值看作是一种事物的两种不同性质的客观存在的统一，而是把使用价值与价值看作是一种无差别的同一，这是错误的。

哲学价值的实质，是把世界上万事万物都纳入了能够满足人的需要程度的衡量体系。客观存在的自然状态并不都能满足人的需要，只有进入人的需要视野的客观存在才被人视为价值客体。没有进入人的有用视野的客观存在虽然暂时不能获得价值性，但并不等于它永远不能获得价值性，可能是由于人的认识的局限性，它的潜价值暂时还没有被发现。人有改变事物的形态使之适合人使用的能力。如果客观事物的自然状态不能被人使用，人就会对自然客体进行改造，使之适合被人利用，这时，自然客体的价值便被并入人的劳动过程，哲学价值就与经济价值合而为一。人有各种各样的愿望和需求，客观事物可以用其五彩缤纷的多样性来满足人的无限性的愿望和需求，人也可以依人对自然的认识，无限制地改造自然，把多样性的自然改造为人所需要的自然。人类社会就是在这种不断发现、不断创造中发展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