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今156年以前,也就是在清代康乾盛世的130 多年中,渭南县(今渭南市临渭区)渭河以北一带兴起了三个新的集镇,这就是巴邑、定通和永乐三镇。
这三个村子,其实都很古老,当时能发展成集镇,有其历史原因。据明代南大吉《渭南志》记载,洪武十四年,也就是公元1381年,当时渭南县渭河以北已有“永乐里”这个名称了。明嘉靖元年(1522)的《渭南县乡里图》上,村镇标有“巴邑镇”“定通”字样。
1987年出版的《渭南县志》记载,清朝初年,因大量圈占土地,人民逃亡,土地荒芜,生产受到破坏。康熙年间,朝廷下诏停止圈地,摊丁入亩,生产又得到恢复发展,到雍正十年,也就是1732年,由于社会相对稳定,人口激增,渭南县人口较明嘉靖时期增加了10 万余人,渭南县集镇由原来的21 个增加到32 个,其中永乐(刁刘)、定通(同)和巴邑,就是新兴起的集镇。全县贸易市场发展为33 个,其中集6 个,集会并存27 个。巴邑、永乐和定通均有集市贸易,以集镇面貌出现就开始于这个时候,或者更早一些时候。
再经过乾隆、嘉庆,到道光七年(1827)的将近一百年的发展过程,渭南县人口已经达到29 万多人,是本县封建社会时期的人口最高峰。也就是说,这个时期也是渭南县封建社会经济繁荣和贸易市场最活跃的时期,比巴邑、定通、永乐历史悠久的古老集镇故市和孝义,自然成为渭北工商业中心和集市贸易的领头羊。
当时的渭北三镇——巴邑、定通、永乐的贸易发展到怎样的一种繁荣程度呢?
20世纪80年代,定通村四组村民梁西乾在新庄基(原来的村小学旧址)取土时,挖出了一块乾隆六十年的石碑。该石碑为“定通镇重修真武祠碑记”。碑记记载“真武祠创自有明,至雍正二年重修”,乾隆“五十八年,殿复倾圮,合社同力重新修复”。乾隆六十年三月竣工后,合社人立碑,将捐银的商号和人名刻其上。募化人和捐银人以刘、邓两大姓为主,有“恒生元号”“兴恒顺号”“新兴合号”“兴大盛号”“新丰公号”“义盛益号”“正兴慧号”“永兴生号”“肖元顺号”“震发生号”“新兴王号”“源益和号”“复元和号”“恒生顺号”“永茂春号”“永顺磨坊”“正顺隆号”“永有号”“木洞盐店”“万兴张号”“乾一生号”“元盛魁号”“恒升钱甫”“宏升当”“永兴和号”“正恒蔼号”共30 余家店号。文字从侧面反映了当时该镇商品贸易的繁荣景象。村里老人一直给年轻人讲述定通镇过去的兴盛。老人还讲,定通镇过去有四大辽斜路,东北通下邽,西南通渭南,东南连接孝义和华县,东北通官路和大荔。过去人们的交通工具是车运马拉,人们赶集,用大车运送货物,为节省时间,都走在这四大辽斜路上。当然,村子当中还有连接交斜镇和故市镇的东西大公路,也是人们去渭南和大荔必经之大道,即如今已经发展成四车道的108 国道。可以想象,在156年前,定通镇的街道两边,不仅店铺林立,有杂货铺,有酒馆,有饭馆,有当铺,有油坊、戏楼……还有车马大店、茶馆,供过往行人歇宿。在20世纪60 和70年代,村中间还有一刘一邓两个老汉各自开着茶馆,为公路上过往行人提供方便。定通五队在村东头还开着一个大店,也就是今天说的旅馆,那里经常有骡马车辆出出进进。
定通村郭、刘、邓三姓是主户。据刘姓家谱传,刘姓是明朝洪武年间由山东东部移民过来的。当时分两支,一支落户定通,一支落户蔺店镇东五里的红花店。清代渭南钱帮在四川做生意,定通刘姓不少人去四川当学徒创业,后来还做了掌柜。清代到民国,郭、邓两大户也有在四川、甘肃等地做生意成为财东,“文革”时期红卫兵曾挖出财东的石墓。村外曾有防土匪骚扰和袭击而修筑的寨堡,俗称老堡子,周边有护城河(20世纪90年代夷为平地)。村东还有东堡子和戏楼,村西有观音庙、关老爷庙、真武祠等十多处庙堂,还有修了东西城门而未完工的一段城墙,有不知树龄的两个几搂粗的老槐树。村中过去常出土麻钱,多数是“开元通宝”,还带月亮图案,还发现过五珠钱和宋代麻钱。如今的定通村属于三高行政村的一个自然村。
另外,1930年上海出版的《中国地名大辞典》里,有“巴邑”词条,解释说是“渭南县北三十里处一镇,附近有永乐,定通等镇”,这说明,巴邑镇的影响本来就超过定通和永乐(刁刘)。
巴邑镇在清代乾嘉年间有多繁华,我们不得而知,如果没有回民起义这场战火焚毁,巴邑镇后来的发展有可能和故市比肩。回民起义爆发时,一支回民起义军奉命攻击故市镇,故市人雷瑞天主动将自己家的五间房屋点燃,让这支起义军回去交了差,保全了这座千年古镇。光绪八年,故市群众给雷瑞天送了一副刻有“曲全我里”的大匾,表彰他的事迹。
北魏登国元年(386),因避道武帝拓跋珪名讳,将下邽县改为夏封县,迁治于今之巴邑村,称雄霸城。南北朝时期,北周在渭河以北设立延寿郡,辖夏封、莲勺两县,郡治设在雄霸城。仅设立了九年,就被隋文帝撤掉。(www.xing528.com)
渭南解放前,巴邑镇有土筑城池,东西南北共开四门,每门各建城楼一座,东曰“望旭门”,西曰“金辉门”,南曰“丽秦门”,北曰“瞻斗门”。街道东西有气势宏伟的青石牌坊各一座,为飞檐翘角的仿木重檐式,造型精美绝伦。两侧还悬挂着小巧玲珑的鸟笼子,皆石料做成,笼内石鸟栩栩如生。这些精美的建筑后来毁于烧制石灰的铁锤之下。
巴邑古镇的城中间有一座大型排水涝池,常年碧波荡漾,垂柳丝丝。涝池以碌碡条石作基础,四周环绕青石栏杆,以供东西南北各街巷排水之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诸多古迹相继拆除,涝池因修建十字道路而被推土机填平。今天,巴邑村依旧是巷陌纵深,一个自然村有5 个村民小组,古镇昔日的风韵犹存。
历史上的永乐(刁刘村)镇有多繁荣呢?
久远的年代我们不得而知,据刁刘村老人回忆,民国年间他们小的时候,清明节刘姓氏族男性大人小孩,都要到村东刘氏祖坟上坟。坟前有石牌楼、石旗杆、石拱桌。村有东庙、南庙,村西头有石涝池,村北地有石羊、石马,很多石头动物,但不知是谁修建,何时修建。老人的描述让人想起古老而繁华的孝义镇。孝义有赵家、严家等财东捐款修建的街道和石涝池,那些财东家的坟上有石牌坊和石羊石马。由此可见,永乐镇昔日的富裕不输孝义,其繁华并非虚名。今天人们看到的村中央横贯东西的大路,曾经是一条石板路,与村东胡同路相接。村东胡同路四通八达,系当时的交通要道,不仅串联起周围镇点村庄的贸易往来,就是周边大荔(同州)、蒲城、下邽和渭南等地车马行人,也都穿梭在这条大路上。
据老人回忆,民国时期石板路的两旁,铁匠铺、木匠铺、杂货店、骡马店、酒肆饭庄等店铺林立。当地人在拆除老房子时,还从地下挖出很多酒海、酒杯、酒盅,大多有残损,破旧不堪。那应是先辈人开酒堂的见证。他家祖上是开酒堂出身,老早就听父辈们常常谈起过。
刁刘村现有八个村民小组,路南是一至四组,由东而西;路北是五到八组,从西到东,整个形成一个回环。这样的排列齐整,分明是集镇规模,就像故市镇和仓渡镇。看村里民房的布局,巷道走向,都能看出这村子原来就是一个古镇。
清同治元年,即1862年,渭南和华县当地回汉杂居地区,因多年回汉群众的矛盾冲突,讼事不断,由于官府处事不公,终于酿成了大规模的回民起义。战事很快波及整个关中,朝廷震惊,接连派员率兵镇压。从此战火连天,关中大地陷入剧烈的战争阵痛之中,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四处逃难,流离失所,无数人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的牺牲品。这场战争在西北持续了整整11年,关中平原满目疮痍,一座座村庄尽成灰烬。巴邑、定通和永乐三镇就是被焚毁于这场战乱之中,从此一蹶不振,逐步衰落! 那场战乱结束后,到1889年,渭南人口仅剩10 万。这是战乱结束16年后的统计数字,起义结束后比之前(1862)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二。可想战争期间,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战后的创伤要愈合,经济要恢复起来是多么地艰难! 三镇的衰落也与附近的故市、交斜、官路的兴起有关,和交斜、故市优越的交通位置也有关系,但最主要原因应该是战乱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一百年前的光绪年间,渭北三镇经济贸易逐渐恢复战乱前的集市日,但繁荣活跃程度已大不如前。民国以来,巴邑、定通、刁刘(永乐),平时的会集日逐渐消失,到新中国成立后,仅仅流传下来腊月和正月的几个古会。定通是腊月十七、二十一、二十五会,20世纪70年代中期受当时“社会主义大集”(所有集镇都是周日有会)影响,骤然消失。巴邑是腊月十九、二十七(俗称“肉会”)和过年后初七古会(俗称“灯笼会”),也和定通命运一样。唯有刁刘,地处偏僻,距离交斜、故市和蔺店较远,腊月十八、二十六,过年后初十(灯笼会)的古会至今依然存在着。
(撰稿:刘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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