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代之前,佛道、经史、文学、书画目录已经存在。宋代产生了新的目录种类:金石目录和子学目录。
1.金石目录
金石最早出现在三代之间,秦汉之前有金而无石,秦汉以后,石多而金少。自汉代以来,历代学者皆十分重视利用古代金石器物证经补史。但宋代之前金石图籍没有专门的书录,往往著录于综合书目的小学类或史学类中,如《汉志》在“六艺”类下“春秋”种中著录有“奏事二十篇”,其小注曰:“秦时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也”[3]。《隋志》在“经部”的“小学”类中著录有秦始皇刻石一种(《秦皇东巡会稽刻石文》一卷)、石经十一种(《一字石经周易》《一字石经尚书》……《三字石经春秋》[4])。到了宋代,金石出土日多,且受到了学者的日益重视,被用来厘定礼制,考释史实。金石学家刘敞在《先秦古器图》中曾曰:“终此意者,礼家明其制度,小学正其文字,谱牒次其世谥,乃为能尽之。”[5]同时,宋代理学发达,疑古疑经的思潮及重新解经的学风很盛,陆游曾云:“唐及国初,学者不敢议孔安国、郑康成,况圣人乎?自庆历后,诸儒发明经旨非前人所及,然排《系辞》,毁《周礼》,疑《孟子》讥《书》之《胤征》《顾命》黜《诗》之序,不难于议经,况传注乎?”[6]再者,宋代文人综合学养普遍深厚,富有收集研究金石的风雅爱好,同时他们拥有较高的政治经济地位,有条件和能力收集金石器物。所以搜罗研究金石器物在宋代成一时之风气,如欧阳修、苏轼、王安石等学问大家一直对金石收集、研究保持着浓厚兴趣,他们同气相求,互相协作,积累了大量金石拓片,其中一些人已开始有意识地整理编目,并用跋文形式考释文字、校补史籍。在这样的社会文化气氛中,金石目录开始萌生,其开山之作为欧阳修的《集古录跋》。
欧阳修《集古录跋尾》收集所见自上古至宋的金石碑刻铭文真迹拓本,并装裱成轴,卷轴上自作跋尾,拓本在前,跋尾在后,跋尾是随题随录,无一定次序。《集古录跋尾》共992卷,其数量为“四百二十篇。”[7]《集古录跋尾》以朝代和金石碑名为标目,以年代和立碑铭时间为注,以跋文为提要。跋文内容十分丰富,有对撰人及刻碑者、碑主生平、碑刻现存面貌的介绍,有对碑文内容、碑刻出土过程的介绍,有对史籍、文字的校释,作用等于或者说超出了传统目录中提要、大小叙文的功用。《集古录跋尾》的出现使中国金石器物第一次有了一个大汇总,它上起西周下至唐,集古今金石大成。朱熹曾云:“集录金石,千古初无,盖自欧阳公始。”[8]在欧阳修之后,金石研究者日多,呈一时之风气,蔡绦在《铁围山丛谈》中谓:“文忠公喜集往古石亥刻遂又著书名《集古录》咸载原父所得古器铭款,繇是学士大夫雅多好之,此风遂一煽也。”[9]
除了《集古录跋尾》之外,代表宋代金石目录成就的另一部金石书录为赵明诚的《金石录》。赵氏《金石录》在吸收和继承《集古录跋尾》内容和体例的基础上,将自己所藏三代彝器及汉唐至五代石刻拓片二千件,依次编目,成书30卷。此书是一部集编目、考证与研究的金石专著,它著录金石刻辞一千卷,超过《集古录跋尾》一倍,仅以跋尾而言,就比《集古录跋尾》多出近百条,而且它克服了《集古录跋尾》胺收到铭文的年代先后为序、排列较为杂乱的缺点,其目和跋均按照立碑刻石的时间先后排列,十分整齐,便于检索。同时,此目更具有以金石铭刻证史的特点,正如其序文所谓:“岁月、地理、官爵、世次,以金石考之,其抵牾十常三四。盖史牒出于后人之手,不能无失,而刻词当时所立,可信不疑。”[10]此目进一步补充、校订了《集古录跋尾》在考释经史中所存在的一些缺漏、讹谬,学术质量比《集古录跋尾》有了明显进步。
欧、赵目录辑录了所见自上古至宋的金石碑刻铭文,一一拓片录之,录后撰有跋文记述其发掘流转过程、金石原貌状况及铭文大意,其中用铭文论证史籍缺漏讹误,兼考前代社会典章、政治、人事。两目为金石目录的奠基之作,在目录学上基本厘定了金石著录的体系和内容,后代的金石学目录大多依此为范本进行编纂,同时其跋文校补史籍、考证史实,赋予了中国金石目录一个优秀的编撰传统,开启了后世王国维“二重证据法”之先河。欧、赵金石目录不但是我国金石目录的开源之作,同时也催生了我国金石学的产生,它们的出现丰富了我国传统专科目录学的种类,也扩大了我国传统文化的内涵。(www.xing528.com)
2.子学目录
除金石目录外,宋代还出现了另一种新的专科目录,即子学目录。诸子百家出现于战国时期,长期以来,子学典籍一直著录在综合目录之中,《七略》《汉志》在“诸子略”中著录子学书籍,《七志》列“诸子志”收录子学书目,《七录》把“诸子志”合并入“子兵录”收录子书,《隋书·经籍志》以至到《四库全书总目》在总目中设“子部”收录子书,直到宋代子学方有了自己的专科书目。宋人有着浓重的疑经探究精神,对经学和诸子思想有着广泛的研究,整理研究子学典籍为一时之风,在浓重的子学研究氛围下,子学专科目录开始萌芽,发轫之作为高似孙的《子略》。
《子略》包括正文4卷和《子略目》1卷。《子略》正文4卷著录诸子书共38篇,其中《说苑》《新序》合为1篇,而《八阵图》附于《握奇经》实际上共36篇。36篇典籍以各家名字为标目,各篇之下均有叙录,叙录内容十分丰富,或叙述此家思想主旨、学术源流,或表述高氏自己的学术观点,同时还著录了以往学者对此家的评论资料。个别篇目著录时在叙录之前首先列出了有关此篇的各家注书、序文、题诗的资料名录,其中包括书籍之名、注家之名、卷数、题诗内容等。如阴符经篇下,首列36家注书、序文之名录(如太公等注十七家一卷;李荃注一卷,阴符经序一卷,阴符经解题一卷等)[11],次列2家题诗(陆龟蒙读阴符经诗,皮日休读阴符经诗)[12],最后撰写叙录,叙述了阴符经主旨思想、版本流传等。《子略》正文4卷36家除阴符经、握奇经有原文著录外(此两书似乎为“后人删节之本,未必完书也”)[13],其他都不录原文。
《子略目》一卷著录了《汉志》《隋志》《唐志》及庚仲容《子钞》、马总《意林》、郑樵《通志·艺文略》中的诸子书籍,当然并非照原书抄录,而是择要录之。著录时削其原属门类,存其书名,在书名下注撰人、篇数、存亡状况及撰人的简单小传,如果一书有诸家注者,则将注家用小字附列在后面,后世学者的一些考证亦择要附录其中。
《子略》辑录众家书录而成,收录了大量珍贵史籍材料。《四库提要》卷八五《子略》提要曾云:所见之本犹近古,终非焦竑经籍志之流辗转鬻构虚词者比,故录而存之,备考证焉。”[14]又云:“马端临通考多引之(《子略》)亦颇有所考证发明。”[15]马氏征引《子略》竟达25处,可见此目所存资料之丰。同时,《子略》在编撰中非常注重对学术源流的探讨,《子略序》曾云:“系以诸子之学,必有因其学而决其传,存其流而辨其术者,斯可以通名家,究指归矣。”[16]《子略》叙录“辨章学术,考镜源流”,有很高的学术史意义,为以后子学目录的编撰树立了一个良好的传统,再者,高似孙学问渊博,有很深的考辨功力,《子略》中保存了一些重要的文献学成果,如《六韬》一书高似孙认为不伪,而自陈振孙后许多学者均认为是伪作,然1973年出土的银雀山汉简有《六韬》一书,证实了高氏之说。作为开新之作的《子略》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专科目录的内容种类,也对我国古代思想史的研究做出了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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