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制分析：升级结构还是提升效率更重要？

上文研究显示制造业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利用率的影响存在区域与行业异质性，根据理论分析部分可知，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是制造业供给质量提升的途径差异。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提升制造业供给质量，不仅带来了产品质量的提升，还丰富了产品结构，特别是高端产品的供给增加，能够满足当前社会需求提升的要求，因此对产能利用率有着积极影响，是中国化解产能过剩的重要途径。如果产业结构得不到升级，而仅仅提升低层次产业的生产效率，便会导致企业对资本投入的偏好，产能进一步提升，进而导致产能利用率的不断下降，加剧了本已存在的产能过剩问题。中国的技术进步，特别是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带来的效率提升，已导致中国对资本投入的热衷，因此这可能是产能过剩出现的重要因素之一。

为了验证上述影响机理，本书分别将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非技术密集型产业（劳动与资本密集型）占比与制造业供给质量组成交叉项，以分析产业结构升级型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利用率的影响。现阶段中国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特征仍十分明显（戴天仕、徐现祥，2010），因此本书将其与制造业供给质量组成交叉项，以分析制造业效率提升型的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利用率的影响。其中，技术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产业占比分别使用技术密集型与资本密集型产业产值占制造业总产值比重表示。同时，本书借鉴Kirkley（2002）、杨振兵等（2015）的研究，使用随机前沿分析法对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进行测算，因为超越对数的生产函数不需要假定技术进步是中性的，且要素替代弹性可变，因此本书使用该方法进行测度，具体的生产函数为：

lnYit=α0+α1t+α2t2/2+α3lnKit+α4lnLit+α5tlnKit+α6tlnLit+α7lnkitlnLit/2+α8（lnKit）2/2+α9（lnLit）2/2+νit―μit　（3）

其中，Y为产出值，K为资本存量，L为劳动力，ν为随机误差项，μ为技术损失误差项，i为行业，t为时间，t还可以反映投入要素的技术差异。

根据Diamond（1965）关于技术进步偏向的研究，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的测度方法为：

其中，A表示技术进步的偏向，A＞0，表示技术进步是偏向于资本的；A＜0，表示技术进步是偏向于劳动的；A=0，表示技术进步是中性的。MPK和MPL分别表示资本与劳动的边际产出。εK和εL分别表示资本与劳动的产出弹性，可根据上述设定的生产函数求出：

利用随机前沿分析法对生产函数的参数进行估计，具体的结果如表10.5-7所示。绝大部分的参数估计结果都是显著的，γ值为0.954，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存在技术无效率情况，需使用随机前沿分析法进行估计。

表10.5-7　参数估计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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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表

根据参数估计结果，本书对中国制造业技术进步偏向的测度结果如图10.5-1所示。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技术进步偏向结果均大于零，这说明中国制造业技术进步是偏向于资本的，这也与其他学者的研究相吻合（雷钦礼，2013；杨振兵等，2015；刘航、孙早，2017）。劳动密集型行业技术进步资本偏向最为明显，资本密集型行业次之，技术密集型行业最低。近年来，中国大力推行机器换人、智能制造等战略，特别是在劳动密集型行业大规模推进的先进机器设备投入，替代了大量的劳动力资源，生产效率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因此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也最为明显。上述发现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制造业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利用率造成负向影响的原因，即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虽能推进制造业供给质量提升，但也大幅度提高了行业的产能，在需求增长较慢的情况下，产能过剩便会发生。当然，这仅是直观上的推测，下文还将通过实证分析进行证明。

图10.5-1　中国制造业的技术进步偏向

分别使用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非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与制造业供给质量组成交叉项，并将其加入到实证分析模型，然后利用制造业供给质量与交叉项的系数，判断产业结构升级型与效率提升型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利用率的影响。具体的回归结果如表10.5-8所示。

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与供给质量的交叉项（QC*JS）的回归结果为正，而非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与供给质量的交叉项（QC*FJ）的回归结果为负，这初步验证了上文的推测。即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提升更加符合中国治理产能过剩的需要，非技术密集型产业占比的提升不符合中国消费结构高端转型的需要，因此不利于产能过剩的化解。技术进步资本偏向与供给质量交叉项（QC*A）的回归结果显著为负，进一步证实了效率提升型供给质量提升对产能过剩化解的不利影响。技术进步的资本偏向，一方面提高了制造业的供给质量，另一方面也提高了资本的生产效率，进而对厂商产生了“投资诱导效应”，即资本效率的提升，会导致厂商更加偏爱投资扩张提升产量，以降低单位产品成本。由于普通商品多存在一个最大需求量的限制，因此通过投资扩张产能最终会导致产能过剩的出现。上文回归结果也显示中国的投资增长对产能利用率有着显著的负向影响，因此“投资诱导效应”必然会加剧产能过剩问题。

现阶段，中国的消费需求正在向高端转变，单纯的效率提升已无法适应这一转变的要求，只会导致更加严重的产能过剩问题。产业结构优化对产能利用率的促进作用，则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中国消费需求向高端转型的推测，因此中国化解产能过剩的关键应是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而不是单纯的效率提升。

表10.5-8　结构升级与效率提升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