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老年人居住安排的意愿研究

我们不妨形象地将高龄的老年人口称为“老老人”，并将中、低龄的老年人口称为“新老人”。于是，“老老人”的养老安排已是既定的状态，代表了我国老年人口的养老居住安排的现实情况，而“新老人”，特别是“新老人”中的低龄老人，刚刚步入老年阶段的这些老人，他们的养老居住安排实际上还未确定下来。通过让老年人口表达自己的养老居住意愿，可以让我们知晓其内心的意愿，并且可以掌握未来我国老年人口居住安排模式的发展走向。

老年居住意愿正在发生的改变已经得到了学术界的关注。陆杰华等的研究结果显示我国传统居住意愿已发生改变，尽管大城市中仍有过半老年人口更愿意与子女同住，但愿意独立居住的老年人口已将近四成，并进一步认为影响老年人口居住意愿的关键因素是经济状况（陆杰华等，2008）。

在CHARLS的2011年全国基线调查数据中，也询问了受访老年人自身的居住意愿。表5-2是经笔者整理之后的有关老年人居住安排意愿的统计表。通过回答两种情况下的居住安排意愿，我们了解到了现在的老年人希望跟谁住一起。我们发现，在第一种情形下，既有配偶又有子女，并且与子女关系融洽的情况下，有将近55%的受访老年人认为与成年子女居住在一起是最合适的，而认为与子女住在同一个村或社区最为合适的受访老年人占到将近38%，还有3%的受访老年人认为不与子女住在同一村或社区最合适，而认为住在养老院最合适的受访者仅占2%。而在第二种情形下，如果一个老人没有配偶，但是有子女，并且跟子女关系融洽，那么有将近68%的受访老年人认为与子女住在一起最为合适，有将近24%的受访老年人认为与子女住一个村或社区最为合适，认为不与子女住一个村或社区最为合适的受访老年人占2%左右，有3.4%的受访老年人认为在这一情形下住养老院最为合适。

表5-2　2011年我国老年人居住安排意愿统计表单位：%

注：在CHARLS的2011年全国基线调查问卷中：（1）情形一的原始提问是：“假定一个老年人有配偶和成年子女，而且与子女关系融洽，您觉得怎么样的居住安排对他最好？”（2）情形二的原始提问是：“假定一个老年人没有配偶，但是有成年子女，而且与子女关系融洽，您觉得怎么样的居住安排对他最好？”（3）表5-2依据以上两个问题的答案进行统计。

比较两种情形之下的答案，我们可以得出一些小结论。第一，住养老院的意愿很低，即使在没有老伴的情形下，也仅有3.4%的老年人认为住养老院生活最合适。第二，不与子女住一起，但住得较近，比如同一个村或同一个社区的意愿占据了相当的比重，即使在没有老伴的情形下，与子女住同一村或社区的意愿也达到24%。第三，在表达养老居住意愿的时候，无论两种情形，老年人似乎认为不与子女住在同一村或社区，等同于住养老院，两者的比重相差不多，均在2%～4%。(www.xing528.com)

表5-2所表达的是老年人的居住意愿，而非实际居住状况。这就反映出，如果在各种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老年人将会如何安排自己住在哪里，这也是老年人居住未来将会如何进行安排的趋势。基于这样的数据，我们有理由做出这样的判断：（1）老年人将会越来越多地希望自己与子女住得较近，但并不与子女住在同一住所内；（2）从居住养老院的意愿来看，也给养老机构的发展提出了更高更明确的要求。从“老老人”中仅有0.36%的比重住在养老院中，到未来将有2%～4%的老年人渴望居住在养老院度过其老年生活，住养老院需求的增加对养老院的发展提出更新的要求和更大的挑战。而实际上这一比例会更高，因为还有相当数量的无子女以及与子女关系并不融洽的情形，在这些情形中渴望住在养老院养老的人数会更多。如果养老院的发展仍然停留在目前的状况，那么养老机构的供需问题将会更加棘手。

我国老年人口的实际养老居住安排情况与意愿已经超出我们传统观念对它的认识，从CHARLS的数据中我们发现已有超过半数的老年人口是与自己子女分开居住的。而居住意愿的数据也再一次告诉我们现在的老年人口对独立居住的意愿之高，这透露出家庭代际模式的变革，居住意愿也预兆未来我国老年人口将会如何安排自己的养老居住。

事实上，我们在上文中所讨论的许多因素都是互相关联、相辅相成的。比如，我国老年人口养老居住安排这一因素：①正是因为老年人口经济条件得到空前的改善，才使得老年人口具有独立居住的经济能力，较多老年人口拥有自己住房，并且在老年阶段对子女金钱赡养上的依赖性减少。②家庭规模从原先的几代同堂到如今的核心家庭的转变，使得现在的人们从观念上更倾向于认同小家庭居住模式，代际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观念弱化了。③由于人口流动的现实状况，老年人与自己子女一同居住的可能性大大降低，比如农村留守老人这样的老年群体。

当然，养老居住安排本身也对老年人口消费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与子女分开居住表现为家庭生活的重心偏向老两口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照顾子女与孙子女。与子女分开居住的意愿，也暗示老年人口在经济上的独立性。与子女分开居住的现实与意愿，也牵连出许多相关的老年人口消费需求，比如，大到对老年社区、老年住宅的需求，对老年活动中心、老年家庭家政服务、老年护理服务的需求，小到前往看望子女和孙子女的交通开销、与子女和孙子女的通信开销。这些需求都会因为老年人口独立居住而产生或增加。此外，上文数据中所透露出我国老年人口意愿入住养老机构进行养老的比例也对我国养老服务业的发展，特别是对养老机构的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当然，养老服务需求也是老年消费需求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