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社会矛盾运动观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于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危机问题进行过鞭辟入里的剖析，而这些科学论断正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理论而得出的。依据这一理论，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原本稳定的生产关系越来越不能与之相适应；为了适应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要求，就必然引起生产关系（经济基础）相应的变革；“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1]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是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社会化大生产要求产品实现交换，也就是呼唤消费需求；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则带来分配不公，分配不公带来贫富差距，产生相对过剩，使得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无产阶级不能形成消费需求。由此造成一系列多米诺骨牌效应：相对过剩——生产压缩——减少工人——穷人更穷——经济危机——社会危机。因此，虽然“马克思并没有系统地阐述过自己的经济危机理论”^[2]，对危机问题进行专门研究的想法也最终搁浅，但他和恩格斯依据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理论，深刻地阐明了资本主义危机的生成过程和深层成因、危机的可能性和现实性、危机的表现机制和社会影响等问题，其基本观点到今天仍然没有过时。

事实上，在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不乏大量关于经济危机问题的精辟分析。在21世纪全球金融危机蔓延的时期，甚至有学者认为“马克思经济危机理论是迄今最深厚、最科学的危机理论”。^[3]大体来看，马克思的经济危机思想主要散见于《资本论》及其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三大手稿中^[4]，其中最集中、最精彩的部分是《资本论》第3卷第3篇第15章和《剩余价值理论》（《资本论》第4卷）第2册第17章。在19世纪50年代，马克思通过一些政论文章诸如《英国的贸易危机》《欧洲的金融危机》《法国的危机》《欧洲的危机》等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进行了实证分析，“他在论述1857年经济危机的文章中利用了大量来自英国、法国和德国各种报刊和统计报告的实际材料”。^[5]以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理论为依据，马克思主义经济危机思想的主要内容是：

一是对危机含义的动态阐述。马克思在《1857—1858年手稿》的《货币章》中论述简单流通中买卖分离的可能性时，提出了“抽象的”危机概念：“既然买和卖这两个流通的本质的要素彼此无关，在空间上和时间上相分离，它们也就没有必要合而为一。它们的彼此无关，可以导致一方对另一方的固定化和彼此表面上的独立。但是，既然它们构成一个整体的两个本质的要素，就必然会出现这样的时刻，这时独立形态遭到暴力的破坏，内部的统一通过暴力的爆发在外部恢复起来。这样，在货币作为中介的规定中，在交换分成两种行为的分裂中，已经蕴藏着危机的萌芽。”^[6]可见，马克思对危机含义的阐释，更加强调抽象层面的演绎。在其后来的手稿中马克思也都是围绕这一抽象概念来对危机含义进行动态描述的。

二是对危机成因的科学剖析。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本身，但由于马克思从来没有系统地论述危机问题，他对危机问题的论述是“片断性”的^[7]，因而对这些间接性论述的不同解读便形成了三种不同的危机成因理论，即“生产失调论”“消费不足论”和“利润率下降趋势论”。^[8]事实上，这三种各具特色的理论观点都没有能够完整地解释马克思的经济危机理论。从马克思的大量论述可以看出，“生产失调论”主要针对的是李嘉图对生产过剩的“无知”，因而更多地是对危机现象的一种表层解释；马克思对消费不足理论的论证也更多地是建立在生产过剩的基础上，并且离不开他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动态考察；作为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激化的集中表现，周期性经济危机在马克思的《资本论》第3卷第3篇中被揭示出的决定性成因即是利润率趋向下降规律，这成为“利润率下降趋势论”的主要理论依据，但事实上除了只言片语的隐晦关联，很难发现马克思明确地将经济危机与利润率下降趋势联系起来的完整论述。(www.xing528.com)

三是对危机过程的生动揭示。《共产党宣言》鲜明地写道：“在商业危机期间，总是不仅有很大一部分制成的产品被毁灭掉，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经造成的生产力被毁灭掉。在危机期间，发生一种在过去一切时代看来都好像是荒唐现象的社会瘟疫，即生产过剩的瘟疫。社会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时的野蛮状态；仿佛是一次饥荒、一场普遍的毁灭性战争，使社会失去了全部生活资料；仿佛是工业和商业全被毁灭了……”^[9]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局限性表现在：“劳动生产力的发展使利润率的下降成为一个规律，这个规律在某一点上和劳动生产力本身的发展发生最强烈的对抗，因而必须不断地通过危机来克服。”^[10]“当一方面分配关系，因而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的一定的历史形式，和另一方面生产力，生产能力及其要素的发展，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和对立扩大和加深时，就表明这样的危机时刻已经到来”。^[11]

四是对危机机制的深入刻画。在进行总体考察的过程中，马克思将资本主义的各种复杂矛盾进行了生动展现，危机的机制、形式及其规律也进一步显现。马克思在阐述货币危机与现实危机的关系时指出：“一旦劳动的社会性质表现为商品的货币存在，从而表现为一个处于现实生产之外的东西，货币危机——与现实危机相独立的货币危机，或作为现实危机尖锐化表现的货币危机——就是不可避免的。”^[12]在马克思逝世以后，恩格斯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的危机思想，他在1890年致康·施米特的书信中指出：“金融市场也会有自己的危机，工业中的直接的紊乱对这种危机只起从属的作用，甚至根本不起作用。”^[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