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习理论: 观察与经验塑造行为

由班杜拉（Albert Bandura）提出的社会学习理论（social learning theory）吸收了行为学习理论的许多原理，认为个人当前的行为由过去的经验决定。在任何特定情境下，个体将习得某些行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行为可能会内化成为一种习惯。当面临类似的情境时，人们倾向于以先前同样的习惯化的方式反应。例如，当我们看到进入图书馆的时候，我们会提醒自己不要发出大的声音。但该理论更关注提示线索对行为的影响，更关注内部心理过程，强调思维对活动的影响以及活动对思维的影响（Bandura，1986）。班杜拉等（1977）用这种思想来研究社会行为并将其称之为社会学习理论。班杜拉认为，斯金纳学派强调行为结果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模仿和替代性学习。模仿是对他人行为的复制，替代性学习指从他人的成败中进行学习。班杜拉认为，人类的大部分学习不是行为结果的塑造过程，而是更有效的直接学习榜样的过程（Bandura，1986；Schunk，2000）。在学校里，物理老师演示如何使用游标卡尺，化学老师演示如何提取氧气，然后学生通过模仿进行快速地学习；在组织里，优秀员工演示如何操作自动化机械，如何应对客户各种刁难的问题，员工无需通过斯金纳的操作条件反射过程就能快速习得各种所必备的技能。所以班杜拉将社会学习称之为非尝试性学习，因为人们无须通过逐渐的塑造过程就可以立即再现出正确的反应。因此社会学习理论提出了有别于经典条件反射和操作条件反射的第三种学习机制，即观察学习。

人们经常仅仅通过观察他人而习得社会态度和行为，这个他人我们称之为“榜样”。儿童可以通过观察父母的行为习得礼貌对人、不随地丢垃圾、爱护小动物等良好行为，也会通过对父母的观察学习习得暴力、脏话等不良行为。在校学生可以通过观察老师对于事务价值的认识而习得相应的价值观。组织中的员工可以通过观察被奖赏的员工习得正确的工作方式。在观察学习中，其他人是重要的信息来源。观察学习可以在没有任何外部直接强化的情况下发生。但是，人们会根据先前获取的经验预期自己做出相同的行为是否会得到强化。比如，某个小朋友看到其他小朋友要求父母给自己买冰激凌，虽然他也很想吃冰激凌，但是他不会要求父母去买，因为通常父母会说：吃冰激凌会拉肚子，而且对牙齿也不好。当个体不仅观察而且实际上重复榜样行为的时候，观察学习才发生。

班杜拉（1986）把观察学习分为四个阶段：注意阶段、保持阶段、再现阶段和动机阶段。

（1）注意阶段：观察学习的第一阶段是注意榜样。一般而言，人们更为关注那些具有吸引力的、成功的、有趣的和有名气的榜样。这也是很多人仿效明星的衣着、发型和癖好的主要原因。在组织员工培训中，可以邀请知名的专家，绩效突出的员工来作为榜样，培训中可以通过呈现清晰、有趣、能引起员工新异感和新奇感的材料，通过激励等方式，来吸引员工的注意力。

（2）保持阶段：一旦引起了关注，就可以示范行为，并提供机会进行练习或复述。例如，有经验的优秀员工展示如何应对客户各种刁难的问题，然后让其他员工模仿应对的方式，复述回答的措辞。

（3）再现阶段：在该阶段，学习者尽力使自己的行为与榜样的行为保持一致。在员工获得培训后，组织可以采取情境演练或实战演练的方式，让员工在真实的情境中再现先前所学的技能，并且与榜样进行对比，是否模仿相似。

（4）动机阶段：这是观察学习过程的最后阶段。学习者之所以模仿榜样的行为，是因为他们相信这样做能增加被强化的机会。在组织日常运作中，要经常表扬员工恰当的模仿行为，并给予成绩上的认可。员工关注榜样的行为、练习这种行为，并再现这种行为，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组织喜欢的，他们想取悦于组织领导。当员工采用学习到的方法成功应对了一个客户的刁难时，领导可以说，“干得不错！”

根据观察学习强化对象的不同，可以将其划分为两类：替代性学习和自我调节学习。

（1）替代性学习(www.xing528.com)

尽管大多数观察学习受到预期结果的激励，即正确地模仿榜样将可以获得强化，但是，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受到强化或惩罚，人们也可以进行学习（Bandura，1986）。这就是为什么大到国家，小到各个组织都会举行表彰大会，就是为了通过观察榜样强化进行替代学习，促使我们去模仿类似的行为。替代学习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校园里张贴着三好学生名单，企业张贴着优秀员工榜单，国家和地方每年都会举办年度人物评选，学校会举办教师节优秀教师表彰大会，企业也会举办一年一度的优秀员工表彰大会，并给这些榜样颁发证书，给予奖励，以此提醒其他人只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你们也可以获得一样的殊荣。

Broden等人对替代性学习策略进行了系统地研究（Broden，Hall，Dunlap，＆ Clark，1970）。埃德温和格雷格是两个调皮捣乱的二年级学生，他们的座位紧挨在一起。老师通过观察法先对他们的捣乱行为进行调查并确定基线水平（就是正常状态下，无任何干预情况下的水平）。然后，当埃德温注意听讲并做当堂作业时，老师就给予关注和表扬。在这种情况下，埃德温的行为有了显著改进。这不难理解，这利用的是斯金纳的操作条件反射原理。但是让我们尤为在意的是，格雷格的行为也有所改善，而在整个过程中老师没有给格雷格的行为进行任何的强化。我们不难推测，格雷格通过观察同桌的行为以及行为的后果改善了自己的行为。因为格雷格发现原来注意听讲，完成当堂作业就可以获得老师的关注和表扬，那么可以预测的是，我通过同样的行为也应当可以获得关注和表扬。从而格雷格的行为得到了改善，通过替代性学习达到了强化自身的效果。

此外，社会学习理论中的一个非常经典的实验也揭示了替代性学习的重要作用。班杜拉（1965）让儿童观看33部影片中的1部，每部影片中都有一个成人在攻击充气玩偶。其中第一部影片中的成人因其攻击性行为而受到严厉的惩罚；第二部影片中的成人因其攻击性行为而受到表扬和款待；第三部影片中的成人没有受到任何处理。在儿童观看完其中的一部影片后，让他们独自在房间里玩玩具，研究者从旁观察他们的行为表现。结果发现，看到榜样被惩罚的儿童，他们自己单独玩玩具时表现出的攻击性行为显著地少于那些看到榜样被奖励或者没有任何处理的儿童，而看到榜样被奖励的儿童攻击性行为明显增多。

所以我们常常要求老师端正自己的行为，做到身正为师，身高为范，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榜样糟糕的行为如果没有受到惩罚就极容易通过替代性学习被习得。在2019年的国庆大阅兵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方阵——将军方阵。各个军队的将领首次以这种形式受全国人民检阅，这说明了国家开始重视将领的榜样作用。在企业中也需要尤为重视替代性学习的影响，如果企业不能对效率低的行为进行批评，那么其他员工也会降低效率，毕竟人们总是喜欢安逸舒适的方式；如果企业不能对钩心斗角的行为进行制止和处罚，那么这种风气就会蔓延；如果企业能够对兢兢业业的员工给与奖励，那么其他员工也会更加努力工作。

（2）自我调节学习

社会学习理论中另一个重要的概念是自我调节（self-regulation）（Pressley，1995；Schunk，1999；Zimmeman，1995）。班杜拉（1977）认为，人们在没有外部或榜样强化或惩罚的情况下，也会观察自身的行为，判断是否达到了自己设定的标准，由此决定对自己的奖励和惩罚。我们很多时候都能够分清别人是恶意贬低我们还是故意吹捧我们，因为我们对自己的行为有自己的评价标准，如果我们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会感到欣慰，甚至给自己买个心仪的东西作为奖赏，而不会因为别人的恶意贬低而自卑。相反，如果我们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并不好，我们会感觉到沮丧，别人的吹捧只会让我们觉得心虚。要做出这些判断，我们就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表现有所预期。同样是卖出了一件商品，某个员工会对这样的成绩感到高兴，比如刚刚进入职场的员工，而另一个员工或许感到非常失望，比如工作多年的资深员工。因为不同的员工对自己的预期不同，要求也就不同，对行为结果的判断也就不同。在缺少直接强化和替代强化的情况下，为了塑造良好的行为习惯，我们可以教给自己一些自我调节的策略，并提醒自己在不同情境中使用这些策略，以使自我调节成为一种习惯。例如，可以要求自己设定一个目标，比如打算今晚看半小时的书，然后每天记录自己是否达标；要求自己每天跑至少1公里，然后尽力打破自己的纪录；还可以要求自己每天梳理自己是如何处理一天中遇到的问题的，然后和其他优秀的人进行比较，看看处理问题的方式是否和其他一致。这些策略促使我们对自己的目标有所调控，有助于我们形成某种一般性的策略来确立自己的个人目标并实现这些目标（Butler ＆ Winne，1995）。

与其他技能一样，自我调节学习的技能也应该在多种情境中加以应用，否则它也只是适用于某个特定情境。例如，我们学会了在单独学习时为自己确立学习目标，但是不能把这些技能迁移到小组学习情境中去（Alexander，1995；Como，1995；Zimmerman，1995）。当然，如果我们试着去学习怎样迁移或提醒自己进行迁移，那么很容易学会迁移。鉴于此，我们需要有多种机会在不同情境中使用目标设置和自我评价策略，监控和强化自己的进步，并理解怎样、何时以及为什么应该进行自我调节（Pressley，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