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演进模型：探索发展之路

实际上，产权和外部性的关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演进的。

（1）在产权的初始界定阶段，仅存在已知财产用途的权利界定，而不存在外部性。即使存在未界定的用途及其产权，也是未知用途的产权或可忽略其价值的产权。

（2）产权的行使权是基于财产用途的产权但又不同于财产用途的产权，因此，行使权不在横截面S上。行使权是始于财产用途（已界定和未界定）的权利并沿着时间推移不断延伸的一组变径权利束。

（3）在时间推移的过程中，如果社会经济环境发生变化，未界定的产权及其行使权会产生外部性，已界定的产权及其行使权也有可能产生外部性，从而提出了新的产权安排要求。

图6－3给出了（1）～（3）观点的框架示意。

图6－3　产权与外部性的理论框架

在图6－3中的时点0所对应的S面上，已界定的财产用途的产权集合用椭圆形实线表示，记为A00，未界定的产权集合用长划椭圆形虚线表示，记为B00。A00和B00的行使权分别记为C01和C02。由于C01和C02始于S面而不实存于S面（存在于与S面垂直的时空中），故在S面上的投影用虚线表示。时点0表示产权的初始界定阶段，时点0’表示产权行使的起始点^[26]。自t＝0’时始，外部性开始显现。图6－3中右上方自上而下的竖向实线箭头分别表示了尚未界定的未知用途的产权所引发的外部性和尚未界定的行使权所引发的外部性。右下方自下而上的竖向点画线箭头分别表示了已界定用途的产权和行使权可能引发的外部性。随着外部性程度的不断加剧（从左到右，由小变大），与新的社会经济环境相一致的新的产权界定结果在时点1出现。在时点1，已界定的财产用途的产权为A10，已界定的行使产权为C11；未知用途的产权为B10，未界定的行使产权为C12。理想的结果是，该界定结果消除了前期（时点0’～1之间）出现的外部性，包括实线和点划箭头线所表示的外部性。此时，与时点0处相同，时点1上只有新界定的产权，而没有外部性。在时点1，仍会存在财产潜在或未知的用途及其未界定的行使权。新界定的产权格局在新的社会经济环境或新产权行使过程中依然会引发外部性。该外部性再一次要求给出新的产权界定。这是一个不断往复、不断演进的过程，最终可能出现n个界定时点，甚或难有终结。

在有n个界定时点的系统中，假定在产权界定面i（i＝0，1，2，…，n）上的产权为Ri0，［i’，i＋1）间因外部性的出现导致有待界定的产权为则存在：

式（6－18）中Ai0和Bi0分别为i面上已经界定的产权集合和未界定的产权集合。式（6－19）中的E为外部性，t＝［i’，i＋1）。严格意义上讲，是由显见外部性所引起的、不可忽略的产权，即需要进一步界定的产权。

由于在i＋1面上需要进一步界定的产权已经被界定，故i＋1面上已经界定的产权为：

式（6－20）中为i＋1面上已经界定的产权。(www.xing528.com)

在横截面上产权总量不变的情况下，i＋1面上未界定的产权为：

式（6－21）中为i＋1面上未界定的产权。

当我们认同外部性是需要进一步界定产权的动因时，一旦新的产权被界定，那么，先前在产权行使过程中已出现的外部性就会被消除。也就是说，在横截面i（i＝0，1，2，…，n）上，存在：

式（6－22）中的Ei0为i截面上的外部性。

新界定的产权同初始界定阶段的产权一样，也会随着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在行使过程中引发外部性。该外部性是其前一截面上的产权格局Ri0、社会经济环境变量e和时间t的函数：

式（6－23）中表示t＝［i’，i＋1）区间内的外部性。

式（6－18）至式（6－23）给出了产权与外部性的关系模型。

由式（6－22）可知：无论产权如何界定，只要产权所有者没有或不行使其所有的产权，产权界定并不会产生外部性。譬如说，某人可以声称其拥有太平洋，而其他人或机构也认可他的主张，但该人不以任何方式行使这项产权，那么，在太平洋上航行、捕鱼和各种活动依然与产权界定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外部性存在。可以想象，无论使用武力还是权威或其他方式界定初始产权，界定阶段的各参与者最终接受了界定结果。在所有参与者接受了初始界定结果的情势下，不再有参与者会对此结果持异议。既然各参与者没有异议，那么，在一定约束条件下的产权界定或“交易”行为就没有产生外部性，或者说，一定约束条件下各参与者通过产权的初始界定过程已将已知的、可能的外部性内部化。当然，财产未知的用途或许存在，但它的产权界定在初始的产权界定阶段无法进行，因为在产权的初始阶段它并不实际存在。经济学家所认定的产权初始界定阶段的外部性，或许是指尚未界定的财产用途可能产生的外部性，它充其量是一种潜在的外部性。

潜在的外部性要成为显见的外部性必定会经历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社会经济环境因素包括技术、制度（包括法制）和参与者（包括参与者的人员数、人员特征及其变化）等要么单个变化，要么同时变化，财产的新用途也必须同时出现。解决伴随财产新用途的外部性的产权方法是进一步界定财产新用途的产权，于是，财产所有权的进化过程随之出现。在远古时期，人们或许只知动物肉可食而不知其皮毛可用，于是，猎者取其肉而扔其皮毛。当动物皮毛经过一定的技术加工可以作为良好的防寒衣物时，才会有人收捡动物皮毛。于是，扔掉后被收捡起的动物皮毛产生了正外部性。当人们再一次认同猎者具有皮毛所有权时，猎者会停止扔弃皮毛，他或将皮毛自用，或用皮毛与他人交换其他物品，此时，皮毛的外部性又被内部化。不难想象，在仅知动物肉可食的阶段，人们只会界定动物肉的产权（猎者有其所猎动物肉的所有权），而不会去界定毫无用途的动物皮毛的产权。只有在皮毛加工技术出现，皮毛有了新的用途以后，不进行皮毛的产权界定才会产生外部性。德姆塞茨（Demsetz，1967）对拉布朗多（Labrador）的蒙泰格西斯（Montagnsis）印第安人的研究阐述了这个道理：新的权利对应于新的经济力量而产生。在德姆塞茨（Demsetz，1967）的这篇经典论文中，环境条件包括技术进步、个人感知和偏好发生改变时，已经存在的资源的新用途可能会出现。远程贸易和技术等因素导致了海狸皮毛经济价值的上升，从而出现了外部性，进而产生了新的产权安排。这项安排涉及初始产权界定和财产新用途出现以后的又一次产权界定过程。它与财产的初始界定过程及其结果无关，仅仅与新的社会经济环境相关。简言之，产权初始界定阶段的潜在外部性，只有在新的社会环境因素变化以后，财产新用途出现之时，才会成为显见的外部性，这种显见的外部性要求人们对它给出新的产权安排。

值得注意的是，产权进化的一条路径是已界定的产权在行使过程中的行使权的再界定过程。科斯在《社会成本问题》一文中提出的问题是：养牛者有权让牛吃农夫的麦子吗？这是另一个问题。显然，养牛者有养牛的权利，但养牛者在行使养牛权的时候，他能让他的牛去吃农夫的麦子吗？文中称这个问题是“已界定的产权在行使过程中的行使权再界定”问题，简称“行使权界定”问题。与未知的财产用途在产权界定初期不可能界定一样，面对产权行使过程中一系列新的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在产权初始界定阶段也无法就产权行使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形作出具体的行使权安排。因此，在产权行使过程中根据新的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再作出新的产权安排是一个现实选择，也是产权进化的一条路径。当然，产权行使权的界定问题是由产权行使过程中的外部性所引起的。科斯在《社会成本问题》一文中所讨论的几乎所有的外部性都是产权行使过程中的外部性，而他所提出的不同于庇古的解决方法就是要界定行使权。遗憾的是，他似乎认为在产权的初始界定阶段就能够界定行使权，从而达到产权清晰界定或完全界定的理想化目标。夏维尔（Shavell，2004）注意到了完全产权的行使权问题^[27]。当A行使一项完全权利时，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社会成员会对其进行干预^[28]。夏维尔希望通过是否有人干预来判定产权的完全性。当产权的定义包含了权利行使所必需的各项特征并肯定没有其他任何人将依法对其行为进行干预时，产权是完全的。夏维尔的观点对完善科斯的外部性解决方法在一些特例上是有效的^[29]。然而，就大多数情况而言，在产权的初始界定阶段，产权的行使地点、时间和偶然性并不都是已知事件，甚或是具有风险或不确定的事件。因此，科斯的想法以及夏维尔的安排，依然面临一个现在怎样有效预测未来的问题。当然，预言不是经济学家的强项，随着社会经济环境的变化，产权和外部性怎样变化依然是一个社会问题，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经济理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