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界及业界对美国经济制裁的看法

（一）学界对美国经济制裁的态度

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的合法性饱受争议，不同的学者持不同的立场和态度。部分美国学者力求为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寻找合法性，援引国际法中的“效果原则”“被动属人原则”“保护性原则”“普遍性原则”等为美国政府的做法辩护。美国和第三国的很多学者，基于上述国际法原则，对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的合法性进行了一一驳斥，认为其违反了国际法和WTO规则，杜涛老师的《国际经济制裁法律问题研究》一书对上述争论进行了非常详细的介绍。上述学者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美国学者安德烈亚斯·洛文菲尔德（Andreas Lowenfeld），他认为，美国法律域外适用违反了国际法以及美国宪法中的正当程序条款^[29]，其关于美国法律域外适用的文章被英国最高法院引用。需要说明的是，美国经济制裁是实现美国国家利益的政治工具，美国对外经济制裁不仅仅是法律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我们研究美国经济制裁，一方面需要熟悉、理解美国经济制裁法律法规，另一方面也需要分析其背后的政治动机。

（二）企业界对美国经济制裁的态度

对第三国企业而言，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剥夺了其与美国制裁对象开展合法贸易的机会，违反了国际法和WTO规则。然而，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实际上是要求第三国企业在与美国制裁对象开展业务可能获得的收益和可能遭受的制裁、处罚损失之间进行权衡，对大多数国际化程度比较高的第三国企业而言，其无法承受被美国制裁或处罚的风险，特别是其无法承受不能使用美元、不能使用美国技术或失去美国市场的风险，因此，这些企业不得不对美国经济制裁噤若寒蝉，限制甚至断绝与美国制裁对象间的合法贸易往来。

在2019年5月8日，特朗普总统撕毁伊核协议、重启与伊朗核相关的次级制裁后，尽管欧盟及其主要成员国一再强调要继续遵守伊核协议、保护欧盟企业与伊朗间的正常商业往来，但是，绝大部分欧盟大企业还是不得不放弃伊朗市场。2018年8月20日，法国道达尔退出了与中石油、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合作的South Pars 11天然气项目，South Pars气田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田，South Pars 11天然气项目总投资预计为40亿美元。法国道达尔表示，退出South Pars 11天然气项目，主要是因为法国道达尔无法承受被美国制裁的风险^[30]。除了法国道达尔，法国雷诺和雪铁龙，德国电信、戴姆勒、西门子和安联保险，瑞典沃尔沃，丹麦马士基等欧盟企业巨头不得不搁置或退出在伊朗的业务^[31]。

【注释】

[1]此处为笔者的个人理解。不同的学者对此有不同的解释，经济制裁方面的经典著作《反思经济制裁》将经济制裁界定为“为了改变目标国的政策，一国政府有意断绝或威胁其断绝与目标国传统贸易或金融联系的一种行为”。

[2]在本书中，如没有特别说明，美国人、非美国人中的“人”包括自然人、法人和其他实体。

[3]参见《伊朗交易与制裁条例》。然而，为避免词汇混淆，本书中的“美国人”并不包括在美国境内的非美国人。

[4]美国针对伊朗、古巴的制裁法律法规适用于美国人拥有或控制的非美国企业。

[5]《伊朗交易与制裁条例》和《古巴资产控制条例》适用于美国人拥有或控制的非美国实体，《朝鲜制裁条例》适用于美国金融机构拥有或控制的非美国实体。

[6]PB Tankers在2019年7月3日被美国财政部从SDN名单中移除。

[7]2017年10月6日，美国政府取消了对苏丹的全面制裁，但苏丹仍在“支持恐怖主义的国家”名单中。

[8]相关链接：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19-05/08/nw.D110000renmrb_20190508_6-16.htm。

[9]欧盟对俄罗斯企业采取了类似的融资限制。

[10]2008年6月26日，小布什总统签署8271号公告，宣布不再依据TWEA给予美国总统的授权制裁朝鲜。

[11]本书第三章第二节对此有详细的介绍。

[12]2006年，该法删除了对利比亚制裁相关内容，名称相应调整为《伊朗制裁法（1996）》（Iran Sanctions Act of 1996）。

[13]《伊朗制裁法（1996）》对菜单式制裁包括的制裁措施有具体说明，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因《伊朗制裁法（1996）》多次被修订，菜单式制裁包括的制裁措施也在不断增加。(www.xing528.com)

[14]单方面经济措施是联合国的用法，实际上就是指的单边制裁。

[15]相关链接：file://172.16.16.1/citrix/CitrixFolderRedir/sunch/Downloads/A_RES_68_200-EN%20(1).pdf。

[16]相关链接：https://news.un.org/en/story/2019/11/1050891。

[17]在2019年11月7日举行的联合国大会上，支持美国的仅有以色列和巴西。

[18]本书的第七章全面系统地介绍欧盟对美国经济制裁域外适用的反对和抵制。

[19]相关链接：https://eur-lex.europa.eu/legal-content/EN/TXT/PDF/?uri=CELEX:01996R2271-20140220&from=EN。

[20]相关链接：https://www.gov.uk/government/news/instex-successfully-concludes-first-transaction。

[21]相关链接：https://www.thetelegraph.com/news/article/Germany-weighs-measures-against-U-S-overthreat-15368731.php。

[22]相关链接：http://www.gesetze-im-internet.de/englisch_awv/englisch_awv.html#p0059。

[23]相关链接：http://www.gesetze-im-internet.de/englisch_awv/englisch_awv.html#p0059。

[24]相关链接：https://www.thetelegraph.com/news/article/Germany-weighs-measures-against-U-S-overthreat-15368731.php。

[25]相关链接：https://www.justice.gc.ca/eng/rp-pr/csj-sjc/fema-eng.pdf。

[26]相关链接：https://scholar.smu.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372&context=til。

[27]《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章授权美国人对“非法交易”被古巴政府没收的财产的任何人（含企业）提起诉讼、进行追偿，本书的第三条第二节对特朗普政府重启《赫尔姆斯-伯顿法》第三条的影响进行了详细说明。

[28]相关链接：https://www.canada.ca/en/global-affairs/news/2019/04/joint-statement-by-eu-high-representativevicepresident-federica-mogherini-minister-of-foreign-affairs-of-canada-chrystia-freeland-and-eu-commissio.html。

[29]相关链接：https://lawdigitalcommons.bc.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282&context=iclr。

[30]相关链接：https://www.total.com/media/news/press-releases/us-withdrawal-jcpoa-totals-positionrelated-south-pars-11-project-iran。

[31]相关链接：https://crsreports.congress.gov/product/pdf/RS/RS208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