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政策中的生产网络和技术升级问题

世界银行对马来西亚、印尼、泰国重点保护和扶植特定产业的产业政策的作用进行了比较，强调了奖励产品出口贸易政策对这些国家工业生产率的提高和高经济增长起到了积极作用。对各个发展中国家来说，技术转移是通过下列这些与产品出口相关的各种渠道进行：（1）为出口生产而购入的使用新技术的新设备；（2）以生产出口产品为目的而流入的FDI；（3）技术许可证合同；（4）半旧技术所引导的劳动密集型部门的工业化等。^[1]关于FDI，世界银行对其作为技术转移代理人的作用给予了特别高的评价，认为尽管外国直接投资企业对于技术扩散有防范的意图，但通过工人的学习、工作的流动性及管理人员的非正式接触，FDI仍然有可能使发展中国家获得某些重要的技术，从而实现向当地发展中国家的大幅度技术转移。

但是，即使出口扩大使直接投资和技术许可证合同增多的现象同时存在，这种轻率的将技术转移作为副产品与FDI相结合的见解，受到了诸多经济学家的质疑。他们认为，技术事实上只不过是在外国企业的当地附属企业和其母公司之间“内部化”交易下作为整套设备的一部分带来的，而作为副产品的技术转移的可能性极小。与此同时，东南亚的低技术水平国家，比如印尼，由于缺乏技术基础设施，对于技术转移的可选择范围很窄，而且，基于同样原因所导致的信息缺乏和与发达国家垄断技术供给者交涉能力的差距，技术转移成本不得不变得极高。

1997年金融危机爆发前，东南亚国家中间投入产品的外部依赖性并没有带来世界银行所期待的那种技术转移。从纺织产业到电气、电子等机械产业，引导出口扩大的热门产业的许多中间原材料和零件均依赖进口，这种情形在目前仍然存在，如图12-2所示，东盟国家进口中零部件占据了较大比重。这是因为原来就不存在供应这些原材料和零部件的支持产业，或者即使存在，也不能确保在外国市场竞争的水平。同时，政府政策对这些进口中间零部件的做法给予鼓励，对原材料、中间货物进口关税免除、出口产业的“信贷使用权”以及出口时海关手续简化等措施，更加助长了这种外部性的依赖，导致了东南亚国家在20世纪90年代出现了一种新的单一经济结构现象。马来西亚1992年电子、电机和纺织品分别占产品出口的58%和7.2%，占据了大半部分外国企业的生产活动所需要的原材料和中间货物，在当地政府所采取的进口优惠措施下，几乎全部依靠进口来获得。危机前很长一段时间，东南亚国家忽视了扶植那些面向国内市场生产的中小企业、承包企业和支持产业的重要性，在技术升级和产业调整的时机上失去了大好机会。1997年以后，东南亚各国都意识到了中小企业（包括外国的跨国中小企业和本地的中小企业）对促进国际技术转移和自立性国民经济的形成能够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2]开始探讨对中小企业的扶植计划。^[3]这些调整措施与全球生产网络中当地采购的战略需要相吻合，为技术转移和扩散增加了渠道和途径。

目前，东南亚各国政府正在进行积极的产业重组，意图建立一个竞争力更大、资金更活跃的工业体系。印尼的公有企业正在私有化，外资的持股比例已经可以达到100%，马来西亚卖掉了国家汽车工业的部分股权，以获得技术、资本和全球市场，其运输、电力和公共部门显然也出现了类似的趋势，都向外国投资者开放。1997年东亚金融危机后，东南亚各国的企业和银行经受了大规模的兼并和重组，并且在经济复苏之后，这种通过购并进行合作的方式也延续了下来。产业政策推动的大规模重组，在给技术外溢创造更好市场条件的同时，也为技术升级带来了新的问题，比如由于开发成本的巨大，失去了政府支持的企业常常陷入难以自主研发的境地，或者进一步被外资企业兼并和控制，成为全球生产网络上的一环，长期受制于跨国企业的战略安排，自主技术创新更难取得突破性的进展。(www.xing528.com)

图12-2　2004年东盟前十种进口商品

注：此图使用HS编码标准，85（电器装配和零部件、音响和电视机设备），84（电子反应器、机械装置和配件）；27（矿产品、沥青和腊）；72（钢铁）；87（车辆（不包括铁路机车、电车等）及其配件）；39（塑料产品）；90（光学、照相器材、电影器材、精密仪器、医疗器械及其零部件）；29（有机化学）；73（钢铁制品）；71（珍珠制品、珠宝、首饰等）
资料来源：东盟秘书处，作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