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与葡萄牙的海上争霸

在荷兰称霸海上贸易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与老牌的海上霸主葡萄牙发生冲撞，但是靠着强大的造船业、良好的制度保障以及强大的金融支撑，荷兰还是战胜了葡萄牙，笑到了最后。

在当时，香料贸易还能够带来暴利，因此，荷兰也盯上了香料贸易，试图从葡萄牙的贸易版图中打开缺口，分一杯羹。因此在占领南洋群岛以后，荷兰就把眼光投向了印度。在整个亚洲的贸易环节中，印度是一个枢纽，在南洋群岛，通常使用印度产的布匹和当地的香料进行交换。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荷兰先是在印度沿岸地区设立了商业货栈，后来又在孟加拉地区成功获得了贸易据点。在生产桂皮的锡兰，他们直到1661年才占领了这个岛国。1665年，印度的科钦也落入荷兰人手中。

在16世纪的欧洲，葡萄牙占领了印度洋沿岸的贸易据点，垄断了通向欧洲的香料贸易，这为葡萄牙获取了巨额的财富。但与此同时，葡萄牙人已经面临威尼斯重新崛起的竞争，运回的香料在品质上已经受到欧洲的批评。这时荷兰人的商业智慧显露出来，他们知道欧洲市场的变化，所以他们垄断的是贵重的细香料：八角、茴香、桂皮和肉豆蔻。他们把香料群岛划分成区域，每个岛只准生产一种，禁止别的岛生产。在安汶岛，荷兰人只要这个岛生产八角和茴香，班达岛生产肉豆蔻，锡兰生产桂皮。尤其在锡兰，桂皮只允许在较小的种植园内种植，并限制其产量。在马鲁古群岛，为了控制丁香的产量，其他岛的丁香树统统被拔掉，为此宁愿向当地土著首领支付赔偿金。荷兰人依靠暴力维护着这个垄断权力。到那里参观过的法国人说：“任何男子防范别人染指其情妇的举动，都达不到荷兰提防别人插手其香料贸易的程度。”

这时葡萄牙的情况却有点儿糟糕了。葡萄牙人在东方打破了阿拉伯商人的贸易网络，成功地实现了贸易控制，垄断了香料贸易。然而他们在东方购买香料，大多使用现金交易，有时也以物易物。他们将一些欧洲的产品带到亚洲交换香料，当时亚洲对欧洲的产品也有一定的需要，比如铜、铅、水银、白银和布匹。遗憾的是，葡萄牙自己并不出产这些原料，也不想生产这些工业品，而是要到国外去购买。当时开往东方的一艘船上的运货单上显示：船上装载了热那亚的平绒、佛罗伦萨的绯布、伦敦的棉布，还有荷兰的亚麻布。

香料贸易的终点不在里斯本，而在安特卫普，那里是欧洲香料的集散地。为了处理和北欧国家的贸易，葡萄牙在安特卫普建立了一个商行。船队从那里赊账购买东方贸易所需要的欧洲布匹，等运回香料以后再付账。这些贷款的利息很高，年利率大约25%，而且运输路线很漫长，短时期内无法还债，所以债务越滚越大，到1524年，葡萄牙已经欠下了300万克鲁扎多^[2]。

香料贸易的经营成本也在逐步加大。葡萄牙在东方的战事需要花钱，为了维持与当地部落的联盟需要花钱。更重要的是，航行到印度仍然充满风险，海上的死亡率极高，一位经常跑这条航线的水手说，有4000人与他一起跑这条航线，但是回来的不到2000人，一些人在海上死了，一些人在印度不适应气候抱病而亡，还有一些人永远留在东方，不再返回欧洲。(www.xing528.com)

此外，香料贸易的利润也在逐年下降。每年复活节期间，葡萄牙船队离开里斯本，到达印度后，卸下装载的欧洲货物，装上葡萄牙商行预先收购好的香料。有人算过一笔账：装船时每51公斤胡椒的价格为3个克鲁扎多，加上旅途开销、在印度和里斯本贮存的管理费、海上运输费以及货物在船上的损耗，到达里斯本以后，成本就达到17个克鲁扎多，而由贸易公司批发出售的价格为33个克鲁扎多。每年葡萄牙的香料进口达到200万公斤。大量的东方香料进入欧洲，导致香料价格下跌。另一方面，原来经营香料的意大利城市不甘心失败，不久，从红海阿拉伯老商路过来的香料在欧洲市场上卷土重来，他们大肆鼓噪说，葡萄牙的香料经过漫长的海上运输，很多都已经变质。

欧洲人在香料上有了另一种选择，这对葡萄牙人来说不是好消息。很快，香料贸易的收入不能弥补支出，葡萄牙不得不向国民借内债，1528年，葡萄牙发放了利息为6.25%的国库债券，用来支付年利率为25%的外债。到16世纪中叶，内债比外债多了4倍。葡萄牙国内的全部积蓄就这样流到了国外，东方贸易使国家变得日益贫困。

荷兰的挑战更是加速了葡萄牙的衰落。1641年，荷兰人终于攻破至关重要的马六甲，在这座葡萄牙人所建设的繁荣的城市，荷兰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让它迅速衰落了。

1657年，荷兰向葡萄牙公开宣战，采用以战养战的方法，抢劫和摧毁葡萄牙船只。有一次，荷兰截获了一艘葡萄牙巨型商船，上面的货物包括大量明朝瓷器。葡萄牙指责荷兰公然抢掠，荷兰却搬出自己的法律专家雨果·格罗修斯所写的著作《海洋自由论》，驳斥当时西葡认为“航道属于西葡”或者是“西葡第一”的主流观点，称公海应如空气般拥有航行自由。1661年，在英格兰国王查理二世的调停下，两国签订协议，巴西仍然属于葡萄牙，但是葡萄牙必须向荷兰开放其美洲的其他商业门户，承认荷兰在亚洲从葡萄牙手中夺得的权益。

就这样，荷兰人逐渐蚕食了葡萄牙的海上霸主地位，长期统治了远东贸易。但是荷兰的霸权地位注定无法长久——依赖对外贸易、产业结构单一、生产力低下、遭遇郁金香金融泡沫^[3]打击等因素，决定了一旦外部环境发生变化，荷兰就有可能快速衰落，这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