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岭羊毛衫行业工资集体协商的经验与探讨

自温岭羊毛衫行业工资集体协商见报后，便跟踪观察，收集所有素材，访谈了温岭市宣传部、浙江省总工会的干部各一名。羊毛衫行业工资集体协商推广至其他行业后，2005年笔者到泽国镇观摩了水泵行业的工资集体协商（已撰文发表），作为观察专家全程参加了泽国镇2005年公共预算的协商民主恳谈。2006年笔者还参加了温岭市十强企业隆标集团的协商民主恳谈。

浙江温岭民营经济发达，民营经济对全市经济的贡献率达到90%以上；温岭也是农民工流入地，农民工在民营企业的从业人员中占员工总数的95%以上。2001年的温岭市新河镇是全国羊毛衫生产基地，共有羊毛衫企业113家，2/3的企业只有20～30名员工，年产值超过10个亿。羊毛衫生产手工操作多，技术含量低，进入门槛不高，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羊毛衫生产季节性强，1～4月工厂基本不开工，4～8月为淡季，9～10月为旺季。工厂实行计件工资制，工人旺季来到新河镇，往往以乡籍抱团，旺季时要求老板涨薪；但工厂用扣押、拖欠办法留人，往往支付给工人的工资不到承诺工资的70%。这种无序竞争导致劳资双输：工厂互相挖人，完不成订单；工人拿不到应得工资且被拖欠。于是劳资纠纷频繁发生。2002年，仅百人以上的集体上访就出现了3批，小规模的上访更是不计其数。2003年，该镇羊毛衫行业职工上访反映的数量占到全镇接访量的45%。

为了解决行业的无序竞争，新河镇羊毛衫企业主们从1999年始就尝试建立行业自律机制。这一年年底，几家大型羊毛衫企业的企业主开展首次工价协商，制定了内部统一工价标准。但由于近百家企业并没有进入约定圈，他们依旧在旺季时哄抬工价争抢熟练工，工价标准协议无法执行。2000年，新河镇羊毛衫行业协会成立，所有羊毛衫企业主都加入其中，商定工价标准，试图规范竞争，形成内部劳动力价格“卡特尔”，仍旧没有达到目的。

与此同时，受每年的劳资纠纷困扰，温岭市意识到，羊毛衫产业要发展必须解决行业竞争问题。温岭市于2002年4月已经建立了劳动关系协调会议制度，市和镇、街道两级协调机构针对劳动关系出现的一些重大问题进行协调。温岭市、新河镇着手羊毛衫行业的工资集体协商。新河镇组织人员深入企业一线调研，分别与企业主、职工进行广泛交流，了解用工、工资和生产情况。企业主与职工都希望政府及有关职能部门能统一规范用工、计件（计时）工价。

新河镇总工会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统一行业工价。工会副主席陈福清为此去了行业协会，希望拿到各家企业的工价表。2003年3月初，在走访规模相对较大的40多家羊毛衫企业时，相当多的企业对镇总工会的行为不理解，工价“摸底”工作受阻。为此，新河镇总工会请求了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援。新河镇党委、政府为此召开了企业主民主恳谈会。该次恳谈会由镇主管工业的副镇长主持，会议恳谈的内容正是向新河镇羊毛衫企业主传达开展工资集体协商的必要性和重要性。2003年初企业民主恳谈会之后，镇总工会再次组织人员到企业收集意见，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收集了企业2/3的工价信息表。镇总工会对收集的工价表进行归类核算，确定一个基准工价。这个建议的基准工价是在收集企业意见的基础上提出的，工人是否认可呢？镇总工会向镇党委和镇政府建议开展职工民主恳谈会进行协商。

2003年6月13日，由新河镇总工会组织召开羊毛衫行业职工基准工价民主恳谈会。参加恳谈的有温岭市人事劳动社会保障局、市总工会、镇总工会，羊毛衫行业协会的8名企业主代表，从重点和非重点企业、本地工人和外地工人、熟练工人和一般工人中选派的13名工人代表。工人代表基本上由几家大企业选派。恳谈会对5个工种、59道工序的工价表进行讨论，最后由职工代表无记名进行工价投票。最后在行业协会提出的计件工资单价的基础上适当调高，达成初步意见。(www.xing528.com)

2003年7月上旬，镇总工会和行业协会将收集到的基准工价和恳谈会上的意见分别提交工人和企业经营者讨论，并在每家企业门口张贴工价表进行公示。2003年8月，羊毛衫行业各个会员企业及羊毛衫行业工人代表对工资集体协商结果进行讨论，并在各个企业试行；镇总工会收集试行的意见，与企业和工人代表反复沟通协商，基本统一大家意见，形成最后确定的工价表；最后请温岭市人社局进行工价合法性测算。

工价表确定后，需要劳资双方签字。资方有行业协会，但劳方却没有自己的组织。新河镇总工会匆匆组织工人在8月选举成立了新河羊毛衫行业工会，与新河羊毛衫行业协会相对等。行业工会共选举产生了9名代表委员，陈福清主动请缨担起了行业工会主席的重任^[2]。

2003年8月8日，新成立的羊毛衫行业工会组织召开了羊毛衫行业职工第一次代表大会。大会向与会者通报了羊毛衫行业前期进行的工资集体协商的民主恳谈会情况。在镇政府和镇总工会主持下，代表1.2万名职工的羊衫行业工会与行业协会签订了《羊毛衫行业工资（工价）协商协议书》。协议书规定了两方面内容：（1）工价问题。工人完成生产任务，达到规定的数量、质量指标的前提下，支付的工资不能少于《羊毛衫行业编织羊毛衫工价表》所定工价，形成行业普遍认可的最低工资标准，即工人8小时正常劳动时间内工资不少于27元，月工资（包括加班工资）不低于800元。（2）工资发放时间问题。工资必须在当月产量结算后次月25日至28日发放，确有经营困难的企业，经与工会协商可以适当延迟，但每月必须支付不低于国家规定的最低工资标准的工资。此外，劳资双方约定行业工资协商每年进行一次^[3]。

2003年8月12日，为了加强对羊毛衫行业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监督落实，促进劳动关系协调发展，中共新河镇党委、新河镇政府联合发出“关于建立新河镇行业工资集体协商监督组的通知”，建立了工资集体协商监督组，监督组由镇党政领导挂帅，工会、工办、法庭、劳保所、行业工会的同志参加。

2003年后，新河镇羊毛衫行业工资集体协商每年进行，集体协商越来越规范。2016年8月18日，温岭新河镇羊毛衫行业工会的66名职工代表，授权行业工会与行业协会签订了羊毛衫行业职工工资（工价）协议书，按照协议，羊毛衫行业的6大工种、34道生产工序，工价平均增长了5%，每月上调150元。这是新河镇羊毛衫行业自2003年以来的第十四次工资集体协商。温岭接着在水泵、注塑、鞋帽、船舶修造、轴承等七个行业全面展开工资集体协商^[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