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基建：新在何处？

(一)传统基础设施建设

与新基建相对的就是“传统基建”,又被称为“铁公基”,主要指铁路、公路、机场、港口、桥梁、水利设施等建设项目,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具有重要的基础作用。基础设施投资是我国固定资产投资的主要来源之一,历年来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比例均超过了20%。基建投资在2018年之前(尤其是2014—2017年)一直承担着稳增长的重要职责,但是传统的基建形式已经不能够满足当下经济发展的需要,投资动力也有下降趋势。

图2基建投资累计同比

资料来源:申万宏源研究

传统基建与财政支出直接相连,如修路造桥,投资规模大、周期长、投资回报较慢,而且未来现金流不确定性较大,并不适合由企业直接建造,而是由政府出面进行建设。再比如城市交通设施,收费难度大,基本需要免费提供;公共交通如果采用企业盈利模式,则有可能导致供给不足,出现垄断高价现象。因此,传统基建往往是采用政府主导的投资模式,以财政一般预算为主进行支出。

传统基建主要依赖财政支出以及国有企业进行的长期融资,在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阶段,其融资的稳定性和灵活性无疑使得传统基建成为重要的稳增长工具。但同时也存在长期盈利能力较弱,长期风险较高的问题。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我国政府推出的“四万亿”刺激计划基本落在“铁公基”领域。不过,由于“四万亿”本身强烈溢出效应,在随后几年也给经济带来了产能过剩等一系列结构性的问题,同时房地产价格飞涨,2008—2017年之间地方政府逐渐形成巨大隐性债务,连带商业银行的表外资产问题,成为金融体系系统性风险的潜在伏笔(2) 。

受国内外复杂因素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我国经济的下行压力在加大。发挥投资在经济增长中的关键作用,必须要有新的思路和举措。从另一个角度看,中国经济要加快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不断壮大新兴产业,打造经济发展新动能,离不开信息化、智能化、数字化的强力支撑。总的来看,启动新一轮基建,不仅有助于稳增长、稳就业,还能释放国内经济增长潜力,促进新产业新领域发展,提升长期竞争力。

(二)新基建与传统基建的区别

初级工业化的经济体经济增长主要依靠资本积累,发达经济体的发展源于生产率的提高。目前中国经济动能正在向后一阶段转换,新基建能够适应中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和中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要求,能更好支持创新、绿色环保和消费升级,在补短板的同时为新引擎助力,这是新时代对新基建的本质要求,这是新基建与老基建最大的不同(3) 。

图3新基建与传统基建的区别

资料来源:前瞻产业研究院

具体来看,新基建与传统基建在建设领域、应用场景以及参与主体等方面均有所不同。

1. 建设领域不同

而与传统基建的铁路、公路、水利等工程领域相比,新基建则是指发力于科技端的基础设施建设,如5G、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智慧城市、教育医疗等新型产业建设。其内涵更加丰富,涵盖范围更加广泛,具有鲜明的科技特征和科技导向,以现代科技特别是信息科技为支撑,旨在构建数字经济时代的关键基础设施,推动实现经济社会数字化转型。如果说传统基建是促进社会生产发展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手段,那么新基建就是侧重于突出产业转型升级的新方向,加快推进产业高端化发展的大趋势。(www.xing528.com)

传统基础设施属于有形的基础设施,主要服务于有形的人流与物流,重在提供有形的生产资源和要素。而新基建建立在现代科学信息技术和互联网技术快速发展的基础上,主要承载信息流和数据流,重在提供无形的数据和信息资源。此外,传统基础设施几乎都属于重资产或资本密集型行业,技术进步空间较小。而新基建技术迭代快,上游技术进步对新基建的服务质量和水平具有重大影响。更重要的是,新型基建不仅本身是新业态、新技术,并且能够通过数据的收集、计算、模拟、反馈等激发出更多的新需求,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是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价值所在,以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数字化技术正在为传统产业的转型提供技术赋能。

2008年的“四万亿”,其集中投资的领域基本上为传统领域,加速了商品和人员的流通,有效地促进经济循环。本次基建计划之所以“新”,在于它对数字经济产生将会产生新的影响,从传统角度不好预测。特高压和充电桩还好理解,目的是降低能源成本,促进新能源(特别是汽车)的应用;5G和数据中心建设,目前能看到的效应是迅速带动工业互联网、物联网和云计算的大规模应用,促进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这将为将来的市场催生新的商业模式,带来滚动经济效应。

2. 应用场景不同

传统基础设施主要提供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支撑城镇化和工业化发展,支撑制造业、农业、商贸和物流等传统产业发展。多数情况下都是免费的,比如机场建设等公共设施。新基建为数字经济和“互联网+”经济的发展提供基础和保障,为人与人、人与物以及物与物提供万物互联互通的基础和条件(4) 。但是新基建大部分甚至绝大部分不是公共产品,而是企业经营的产品或者经济学上说的私人产品,比如5G通讯、产业互联网、新能源汽车充电桩,并不是免费享用的。

在2020年1月到3月全国的“大隔离”期间,新基建中的很多领域已经展现出了它蓬勃的生命力。主要电商的强大物流能力使各个城市不至于陷入物资供应不足的状况;网络教育异军突起,配合现有政策完成了对青少年的教育课程;在线会议则取代了传染可能更高的面对面会议模式;当然,更具颠覆性的是网上医疗或互联网医院成为医疗变革的主角。大数据为防控提供了有效的决策参考。在可预见的未来,5G环境下依赖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带来的在线课程和在线办公将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工业互联网将使人工智能在B端获得前所未有的应用。

中国将通过这次的新基建,成为世界上首个将第四次工业革命进行商业化的国家,新基建也将成为未来10年里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引擎(5) 。

3. 参与主体更加多元化

2020年4月28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明确了新基建的投资模式——“创新投资建设模式,坚持以市场投入为主,支持多元主体参与建设,鼓励金融机构创新产品强化服务。加强政府引导和支持,为投资建设提供更多便利。”同年4月30日,中国证监会、国家发改委联合发布《关于推进基础设施领域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试点相关工作的通知》和《公开募集基础设施证券投资基金指引(试行)》,提出尽快推出基础设施REITs试点项目。与此同时,各路企业已积极布局投资新基建,中国移动表示,2020年将大幅提高5G资本开支,提升至约1000亿元。阿里云也宣布加码新基建,3年再投2000亿元,用于云操作系统、服务器、芯片、网络等重大核心技术研发攻坚和面向未来的数据中心建设。不论从政策层面还是实践层面,都预示着我国新基建参与主体的多元化。

过去我国基建投资更多地依赖地方政府举债,融资渠道较为单一,地方融资平台的高杠杆还带来地方隐性债务风险。而新基建的投资更多是“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合力推动模式,鼓励不同主体运用市场机制,灵活性地开展多种形式合作,在经营机制上进行创新探索。在加大中央财政支持力度的同时,拓宽多渠道融资来源。在多元化融资方面,规范完善PPP项目(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融资模式,提高PPP项目公共服务供给质量和效率。探索其他类似PPP的多元化融资模式,吸引更多资本参与项目建设,形成新的基建投资机制。在财政资金来源方面,我国政府部门整体负债水平不高,特别是中央政府杠杆率较低,可以适度提升中央政府杠杆率扩大基建投资规模,缓解地方财政压力。

图4新基建资金来源

资料来源:前瞻产业研究院

但在实际操作中,还应该根据不同情况对“市场主导、政府引导”的模式进行相应调整。市场能够起决定性作用的地方就充分依靠市场。同时,新基建的建设也面临着市场机制捉襟见肘的问题。比如市场具有很强的选择性,而新基建中部分投资巨大、效益回报周期比较长的项目很难及时提到市场机制运作层面。等待犹豫会在激烈的国际竞争面前造成战机贻误,这方面很大程度上需要发挥政府的作用。与此同时,市场整合资源集中攻坚的能力相对薄弱,一般的企业很少具备长远意识和战略眼光,这需要条件和底气,不仅包括勇气和胆量,也包括雄厚的资金和物资基础。在这方面,政府具有特殊的优势(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