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方式和主体

一、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额远超对外直接投资额

自从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以来，中国对外工程承包合同总量一直远超对应年份的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从官方口径来看，中国商务部简明统计数据显示^[17]，2018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总规模为156.4亿美元，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外承包工程项目新签合同金额1 257.8亿美元，完成营业额893.3亿美元。从美国CGIT数据库统计来看，2018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流量为248.9亿美元，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总额为594.2亿美元，约为前者的2.4倍。因此，从2018年数据来看，对外承包工程仍然是推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国际合作的主要方式，并且相比对外投资更加持续稳定，作用不断凸显。

表6-13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方式比较(2010—2018年)

数据说明： 作者根据美国企业研究所CGIT数据库自行测算。数据库中仅包含1亿美元及以上规模的投资，且已剔除了所有金融类投资样本。

图6-9　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项目承包行业分布情况(2018年)
资料来源： 美国企业研究所的CGIT数据库。

根据美国CGIT数据库统计，2018年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承包工程项目主要集中在能源(41.0%)和交通运输(35.5%)行业，其余行业如房地产(11.9%)、金属(4.3%)、化工(2.3%)、公用事业(1.4%)所占比重都较少。从国家分布来看，埃及、孟加拉国、阿联酋、沙特阿拉伯、泰国、尼泊尔为2018年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工程项目前六名，所占同期比重分别为14.2%、12.2%、10.0%、8.1%、5.3%、5.1%。

据CGIT数据库不完全统计，2018年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前三大承包工程项目分别为东方电气与上海电气集团中标的埃及清洁煤电项目^[18](44亿美元)、中国电力建设集团中标的沙特萨拉曼国王国际综合港务设施项目^[19](30.2亿美元)、中国建筑集团承建埃及新首都中央商务区建设^[20](29.9亿美元)，分别属于能源、交通运输和房地产三类行业。

图6-10　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承包项目行业分布(2018年)
资料来源： 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的CGIT数据库。

二、2018年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跨境并购交易数量增长

跨境并购是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外投资的重要方式。根据普华永道2019年研究报告，中国海外并购交易金额从2016年以来连续下降，从地区来看主要是赴美并购交易金额下降导致，欧洲地区持续获取最多的投资并购资金。从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海外并购情况来看，2018年并购交易量持续增长，从2017年的135起提升至2018年的160起，但是并购交易金额有所下降，从2017年的216亿美元降至140亿美元。

图6-11　中国企业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并购交易变化趋势(2014—2018年)
资料来源： 普华永道研究报告《2018年中国企业并购市场回顾与2019年展望》(2019年2月发布)。

根据中国商务部数据，2018年中国企业共在境外实施完成并购项目405起，实际交易总额702.6亿美元，其中境外融资份额约为60.9%^[21]；相比2017年，中国企业境外投资交易额出现下滑(2017年中国企业完成并购项目341起，交易额962亿美元，境外融资占比约为78%^[22])。根据普华永道、德勤研究报告^[23]分析，主要原因为国内政策影响、国内资本出境管制以及海外并购市场总体不明朗。

根据安永发布的《2018年中国海外投资概览》^[24]，2018年中国海外并购金额前五大行业分别为电力和公用事业、消费品、TMT、汽车与运输、生命科学，中国海外并购数量前五大行业分别为TMT、消费品、金融服务、生命科学、工业品，明显更加注重实体经济发展与科技创新。

三、2018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中绿地投资比重较快回升

在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展开承包工程业务的市场主体中，国有企业仍然占据主导地位，所占比重较高。中国商务部公布的2018年中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新签合同前10名的企业名单基本与2017年高度重合，主要变动是2017年的中国路桥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中国石油工程建设有限公司未在榜上，新增了中国港湾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中铁国际集团有限公司。从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前十名企业名单来看，榜上企业基本都属于大型国企，唯一民营企业代表是华为技术有限公司，位列新签合同额第三名(152.5亿美元)、完成营业额第一名(135.3亿美元)。

表6-14　2018年中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额前十家企业

资料来源： 参见商务部网站2019年2月发布的《2018年中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新签合同额前100家企业》(网址为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dgzz/201902/20190202834493.shtml)、《2018年中国对外承包工程业务完成营业额前100家企业》(网址为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dgzz/201902/20190202834491.shtml)。

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当中，民营企业的比重在2018年有明显回升趋势。根据美国企业研究所在2019年6月发布的研究报告数据^[25]，民营企业在中国全部对外投资中占比约为38.4%，虽然还不及2016年高点值(49.0%)，但是相比2017年的31.8%已经有较大幅度回升。美国企业研究所的主要解释是2018年中国国企减少了大型海外并购项目，而中国民营企业则绕过2017年《关于进一步引导和规范境外投资方向的指导意见》、2018年《境外投资敏感行业目录》等政策中受限制的投资领域，转向消费等新领域。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的投资中，2018年民企占比上涨趋势并不明显。根据美国企业研究所在2018年11月发布的数据^[26]，2018年上半年中国私营企业占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投资的比重为28%，相比2017年上半年下滑了12个百分点。

图6-12　民营企业占中国对外投资比重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 美国企业研究所研究报告“China’s Global Business Footprint Shrinks”， 2019年6月发布。

此外，2018年中国对外投资形式中绿地投资(greenfield investment)的比重也出现快速上升。根据CGIT数据库统计，中国对外投资当中绿地投资在2018年时占比已经达到27.8%，相比2016年(10.5%)、2017年(11.9%)时有较大幅度提高。从2010年以来数据来看，绿地投资占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非金融类直接投资比重均高于对应年份绿地投资占全部对外投资比重，而且2018年对“一带一路”沿线地区绿地投资占比为56.9%，相比2016年(33.6%)、2017年(41.7%)回升趋势也非常明显，这表明中国对外投资更着重于在提升东道国经济发展、就业水平和生产率情况，实现长期互利共赢。

图6-13　绿地投资占中国对外投资比重变化趋势(2010—2018年)
资料来源： 作者根据美国企业研究所CGIT数据库(只包含1亿美元及以上规模的投资)自行测算。

【注释】

[1]参见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2019年9月发布的《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2]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发布的《2019年世界投资报告》(2019年6月发布)，2018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总额为1.3万亿美元，相比2017年(1.5万亿美元)下滑了接近13%，主要原因是受2017年底美国税改的影响，美国跨国企业在2018年上半年大幅撤回海外收益，美国对外投资规模从2017年的3 003.4亿美元(全球第一位)下滑至2018年的-635.5亿美元，严重拖累全球指标。

[3]《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由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于2019年9月联合发布，其中2018年中国对外投资数据(1 430.4亿美元)相比2019年1月商务部发布的简明统计数据(1 298.3亿美元)有所调整，其他国家(地区)对外投资数据均引用自联合国贸发会议的《2019年世界投资报告》。(www.xing528.com)

[4]参见商务部网站2019年1月22日公布的《2018年中国对外全行业直接投资简明统计》，网址为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tongjiziliao/dgzz/201901/20190102829082.shtml。

[5]参见中国商务部、国家统计局、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的《2018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6]中国商务部网站在统计数据中有专门的“服务一带一路”栏目，在每月中下旬发布全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合作情况简报，访问网址为http：//fec.mofcom.gov.cn/article/fwydyl/tjsj/。

[7]CGIT数据库访问网址为http：//www.aei.org/china-global-investment-tracker/，该数据库记录从2005年开始，每六个月更新一次，数据库包括超过1亿美元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对外承包工程两类微观交易记录，前者为全样本口径，后者由于统计困难存在较多遗漏条目。本分析基于2019年春季最新更新版本完成。

[8]CGIT数据库测算的2017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为1 759亿元，而中国商务部于2018年1月统计快报发布的2017年中国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规模为1 200.8亿美元，2018年9月在《对外直接投资公报》中发布的数据为1 395亿美元。

[9]具体可参见美国企业研究所于2018年4月发布的报告“Chinese Technology Acquisition Is Not About Investing In the US”以及2019年7月发布的报告“China’s Global Business Footprint Shrinks”。

[10]从CGIT数据库中可得2018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区)投资负增长，这与中国商务部2019年年初发布的统计快报数据变化趋势相反。但是考虑到快报数据为统计初值，计算增长率的基准也为上年初值，可能与年末终值(特别是增长率)存在较大差异。如商务部统计快报初步统计中国2018年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同比增长4.0%、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同比增长0.3%，均为正增长；但到2019年9月《对外投资统计公报》中公布的全年中国对外投资同比增长-9.6%，非金融类对外投资同比增长-13.0%，均为负增长。根据CGIT数据库测算出的对外投资负增长结果与官方《对外投资统计公报》中中国对外投资下降趋势较为吻合，因此CGIT数据库对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统计也有一定可信度。

[11]具体参见《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投资报告2018》中相关分析。

[12]西亚北非地区承包额从2017年的174.7亿美元增长至272.2亿美元，南亚地区由53.1亿美元增长至112.7亿美元。

[13]东南亚地区从2017年的176.8亿美元降至144.4亿美元，中东欧地区从40.2亿美元降至31.4亿美元。

[14]CGIT中记录显示2017中国企业对新加坡进行了8起投资，涉及交通、能源、物流、地产等多个投资领域，最大投资金额的一笔为万科、厚朴、高瓴资本、中银等联合收购新加坡物流地产巨头普洛斯(GLP)公司，金额超过90亿美元。

[15]值得说明的是，在2005—2018年间中国对“其他行业”的投资占比为4.9%，高于科技行业，但是此处时未将“其他行业”的分类纳入前六位排行。后面2013—2018年间前六位行业排行时也有类似处理。

[16]主要是阿里巴巴与俄罗斯互联网公司Mail.ru在电商领域开展合作，根据CGIT数据库该笔对外直接投资金额为4.8亿美元。

[17]参见中国商务部网站2019年1月发布的公报《2018年1—12月我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合作情况》，网址为http：//fec.mofcom.gov.cn/article/fwydyl/tjsj/201901/20190102829089.shtml。

[18]参见新浪财经2018年9月发布的新闻报道《东方电气和上海电气联营体在埃及中标全球最大的清洁煤电项目》，网址为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8-09-04/doc-ihiqtcap1899536.shtml。

[19]参见国资委网站于2018年12月发布的新闻《中国电建中标沙特萨拉曼国王国际综合港务设施项目》，网址为http：//www.sasac.gov.cn/n2588025/n2588124/c9884891/content.html。

[20]参见国资委网站于2018年3月发布的新闻《中国建筑承建埃及新行政首都CBD项目开工》，网址为http：//www.sasac.gov.cn/n2588025/n2588124/c8764021/content.html。

[21]参见中国政府网2019年1月16日发布新闻《商务部合作司负责人谈2018年全年对外投资合作情况》，网址为http：//www.gov.cn/xinwen/2019-01/16/content_5358369.htm。

[22]参见中国政府网2018年1月16日发布新闻《2017年中国对外投资规模达1 200亿美元》，网址为http：//www.gov.cn/shuju/2018-01/16/content_5257216.htm。

[23]参见普华永道2019年2月发布的研究报告《2018年中国企业并购市场回顾与2019年展望》、德勤和中投研究院2019年3月联合发布的研究报告《中国上市公司海外并购实践与挑战》。

[24]参见安永2019年1月发布的研究报告《2018年中国海外投资概览》，网址为https：//www.ey.com/Publication/vwLUAssets/ey-china-regulations-express-24-jan-2019/MYMFILE/ey-china-regulations-express-24-jan-2019.pdf。

[25]参见美国企业研究所于2019年6月发布的“China’s Global Business Footprint Shrinks”(表3)。

[26]参见美国企业研究所于2019年1月发布的研究报告“Chinese Investment： State-Owned Enterprises Stop Globalizing, for the Mo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