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市镇商务分所的建立探析

绍兴商会在绍兴城中的组织体系的建成，使绍兴商会与城中各业商人声气相通，呼吸相应。但是，此时绍兴商会在各乡镇仍然没有建立分支体系，无法与乡镇中的各业商人建立便捷的联系。在绍兴商会的本体组织成立三年后，绍兴商会的乡镇分支组织——商务分所开始出现。乡镇商务分所的建立，使绍兴商会得以将乡镇商务精英网罗“入吾彀中”，并将其触角伸向乡镇。

（一）乡镇分所的成立

绍兴商会的主体——位于绍兴城区的山会商务分会于1905年成立后，作为其分支机构的各乡镇商务分所，从1908年开始在各市镇陆续成立。首先申请建立的是位于安昌镇的安昌商务分所。

安昌商务分所的设立，与绍兴商会的推动有关。1908年4月22日，山会商务分会照会安昌镇商人，传达商部要求成立商务分所的政令。商部认为，一县之内仅仅设立一所商务分会，对推动商务发展，作用恐怕有限，要求各商务繁盛的乡镇设立商务分所。“奉商部札开……商会之设，所以联络商情，一县之大，地方辽阔，仅设一会，耳目难周，拟就各乡镇凡有商铺会聚之处……一体设立商务分所等情。”^[42]

山会商务分会在照会中鼓励安昌镇商人建立商务分所，请他们开具分所领导人物“衔名、年籍、营业，并开办日期，送呈转报立案”。安昌商人接到照会后，便遵照要求，“选举各业董事”，公举议董八名，举会董一人主持会务。安昌商务分所的筹备工作进展迅速，5月10日安昌分所便把“所有各董衔名、年籍、营业，并现已入会各铺字号”缮就清册两本，送请山会商务分会转报立案。^[43]

在安昌商务分所之后相继成立了孙端、长塘和斗门三个商务分所。孙端分所成立于1909年5月30日。孙端众商的呈文有这样一句话，“现遵奉设立商务分所，借以联络商情”。^[44]由此句话，可以知晓这个分所是响应官厅政令成立的。长塘分所于1909年9月29日选举会董，正式成立于1909年10月29日。^[45]斗门分所于1909年旧历三月公举会董，照章设立。^[46]1910年秋，伧塘、马山、柯桥三镇的商务分所成立。^[47]

这些商务分所的成立，使绍兴商会形成了商务分会—商务分所两级系统，使绍兴城中的商务分会在离绍兴城较远的各市镇上有了可通声气的分支机构，使绍兴商会具备了一个覆盖绍兴县域的行动网络。

（二）商务分所的章程

这些清末建立的商务分所的章程，绝大多数都没能保存下来。在今天的绍兴商会档案中，只存有一份利用《柯桥商务分所公议试办章程》涂改而成的《陡亹商务分所简章》。^[48]这份《陡亹商务分所章程》并不是斗门分所成立时拟定的章程，斗门分所成立于1909年，而柯桥分所成立于1910年秋，斗门分所的简章是绝对不可能根据柯桥分所的试办章程涂改而成的。这份斗门分所章程是1912年1月绍兴商会转报斗门分所人员更替情况时制作的。当时绍兴商会向上峰报告斗门分所人员更替情况，因为浙江官厅的前清档案在革命中损失殆尽，“省都督府无案可稽”，无法完成既定手续，故而绍兴商会以柯桥分所的试办章程为底本，编造斗门分所章程一份，以便官厅备案。^[49]

简章的底本《柯桥商务分所公议试办章程》虽被涂改，但是除个别字词因被墨水涂黑无法识别外，其内容基本上可以识别。该章程分为十章，共有二十九条。章程的前三章是关于名称、所址、会费的规定，不甚重要。后七章主要是关于各员职责、领导层选举、议事规则、调解商事纠纷等方面的规定。

各员职责：根据试办章程的规定，柯桥分所的领导层由“总董”和“与议董事”构成，两者之下是各业业董，此外分所还设有书记和司计。总董是“众商代表，领袖各员”。与议董事有提议、驳议之权，在商人之间发生冲突时“有临时调和之责”。业董有参加分所举办会议的权利，有向分所报告商情的义务。书记主管文牍，司计负责账目。^[50]

选举：章程中规定，柯桥分所的总董和与议董事通过选举产生。“由全体商家投票公举总董一员”，各与议董事“均于各业中秉公选举”。各董任期一年，“每年于正月大会更举一次”。如果与议董事产生缺额，那么便由得票“次多数者补之”。^[51]

议事规则：柯桥分所的会议分为三种，即“常会”“年会”“临时会”。“常会”于每月旧历初二、二十六举行，会上主要讨论整顿商务之事。“年会”于每年正月举行，会议内容为清查上年账目，拟定当年预算表。“临时会”用于处理紧要事件或商业冲突。“常会”“临时会”应提前三天通知各与议董事，“以免茫无头绪”。^[52]

开会议事，须有一半以上的与议董事到场，方可开议。议事时，各董事不得依违两可，不得牵涉他事。如果对所议之事，会中各董“难以明言”，便使用“机密投筒法”确定，准备黑白子两匣，由各位董事“各取一子投筒内，可者取白子，否者取黑子，投毕由首座取出，以多数决之”。如果对所议之事，各董事意见分歧较大，“竟有数议不决者”，那么便先从多方案中选出两个，改日再开临时会议决。一些重大事项，需要得到三分之二以上的与议董事的同意，才能实行。这些重大事项有三类：甲，动用巨款；乙，谋退任义务各员；丙，更订本所章程。^[53]

纠纷调解：与山会商务分会试办章程类似，柯桥分所的试办章程也规定，“不许以琐屑细故，遽请开会”。商人如欲分所理处纠纷，要先向总董递交说帖。如果总董同意理处，则邀集与议董事开会。如果是已经涉讼的纠纷，后来被分所理结的，柯桥分所即“函咨郡会，牒请销案”。如果纠纷为柯桥分所无法理处，须要官厅讯断的，那么就“转咨郡会，牒请核办”。除私人间的纠纷外，吵盘、紊乱行规之事，亦属于分所应该理处的范围。^[54]

总的来看，柯桥商务分所的试办章程与山会商务分会的试办章程，基本上大同小异。

（三）乡镇商业精英的商会组织形式

各乡镇商务分所的组织结构，与绍兴城中商务分会的组织结构基本类似，只是职员称谓略有不同。山阴、会稽两县各商务分所的结构普遍是四级制，即入会商人、业董、议董、会董。虽然有一些分所在某一时期，不称其领袖为会董，而称总董、总理（比如，1911年的斗门、柯桥商务分所），但这种情况比较少，只可视为特例。以下为1908年安昌商务分所职员名单。

会董一员：

季爵乡　同知衔　年六十一岁　德昌钱庄股东

议董八员：

魏文选　同知衔　年五十岁　恒孚钱庄股东

杨光照　同知衔　年五十岁　益泰布庄股东

莫如澄　五品候选县丞　年三十五岁　利泉钱庄股东

姚养根　州同衔　年四十五岁　庆丰花行经理

谢世相　州同衔　年四十岁　正大米行股东

范景先　监生　年四十二岁　谦泰钱庄协理

俞文照　监生　年三十七岁　和成米行股东

关元渭　监生　年三十七岁　升源钱庄经理

业董十六员

钱业：(www.xing528.com)

孟静波　德昌庄经理

宣子芳　谦泰庄经理

米业：

俞兰九　万泰行股东

施仁山　德盛行经理

花业：

倪绍渠　通裕行经理

郁佐泉　大隆股东

南货业：

邵溶川　汇昌股东

周维新　信昌股东

当业：

何敏华　义和经理

布业：

朱益堂　长升股东

油烛业：

章成福　老天泰经理

杂货业：

朱春林　源兴经理

绸业（附铜锡业）：

沈杏春　瑞元祥经理

茶漆业：

黄炳耀　亿隆股东

烟业：

徐仁齐　凤来昇股东

油车业：

徐敬之　福泰经理^[55]

从安昌商务分所各董名单可知，安昌商务分所内部各董分为三个类型：会董、议董、业董。由上文的柯桥商务分所试办章程可知，柯桥分所内部董事亦分三个类型：总董、与议董事、业董。虽然名称不同，但是他们的结构是一致的。表2.3是1910年10月18日选举出的长塘商务分所职员的名单，这份名单中虽然只记录了会董和与议董事，但显然可以推测出，该分所的结构也应为会董、与议董事、业董、入会商人。

表2.3　1910年10月18日选举出的会稽县长塘商务分所职员一览^[56]

绍兴城中商务分会的总董、议董、业董是城中商界的商业精英，乡镇分所中的会董、议董、业董则是乡镇商界的商业精英。乡镇各分所的建立，使城乡商业精英可以借商会的组织形式而组织起来，共同应付商业风潮，维护商业秩序。乡镇商业精英的组织化，使商业精英们有能力维护乡镇商界的经济环境，对经济生态的改善有一定的作用。乡镇分所的成立，扩大了绍兴商会的耳目，使绍兴商会可以将其触角伸向乡镇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