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在政治经济学开始介绍到中国来时,乃至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大家对于这门学问,是很直观地或望文生义地把它看作是极形而下学的学问,是发财致富的学问,或者是使个人发财使国家致富的学问。那是毫不足怪的。过去许多经济学者,特别是资本主义初期的经济学者,为了当时经济基本观念的限制,且为了使其学说见信于当时的国君或国人,都把他们的经济著述题称来与财富相关联。重农学者杜尔阁(Turgot)的大著题名为“Réflexions Sur La Formation et La Distribution Des Richesses”(《富之形成与分配之考察》)。即如负有政治经济学创立者的声誉的亚当·斯密,他那简题为《国富论》(The Wealth of Nations)的大著,其全题名就是“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诸国民之富的性质及其原因之研究》)。并且他在该书中,正爽切地表明“政治经济学的目的,在富其人民而又富其君主”[1]。不过,在斯密以后,经济学已完全当作一门科学,而不复是发财致富的宝典了。而且在这以后,经济学者不但关心致富原因的研究,同时还关心致贫原因的研究了。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从一方面看,社会是更富了;从另一方面看,社会却又似更贫了。一国最大多数的富人,一部分人致富受了大部分人致穷的限制,富人也感觉不安了。致富与致贫都成了经济学的研究对象,结局,经济学就没有理由看作是发财致富的捷径书了。
不过,在享受资本主义的乐趣,但同时却在吃资本主义的苦头的先进国家,虽然十分明白这以资本主义经济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学,并不能告人以发财致富的方术,但经济学开始输入到落后的国家,或者,落后国家所以输入这门学问,却显然抱有这种企图。即如严又陵氏之选译斯密的《国富论》,以及他在该书中所加的许多案语,就充分说明了此种事实。
但实际经济情况的推演,也逐渐教训了中国一般经济学研究者,抱着发财致富的企图去研究经济学,是完全没有用处的。说到这里,我倒要插几句不全是滑稽也不全是题外的话,就是:有谁果真想从经济学的研究来发财致富,却倒可以从一部反资本主义经济学书中去找到捷径和榜样,《资本论》第一卷资本蓄积过程那一篇(第七篇),对于近代资本家所由形成的经过,举述无数有声有色的实例,而对于小资本家如何变成大资本家(同书同第一卷第三四五六篇),都根据事实,提出了鲜明的例证。不过,令人感到不十分愉快的是,就在同一非资本家如何变成小资本家,小资本家如何变成大资本家的过程中,也分明从反面显出了独立生产者如何变成雇佣劳动者,变成了赤贫的事实。(www.xing528.com)
总之,政治经济学,无论是站在辩护资本主义的立场的,抑是站在批判资本主义的立场的,我们都不能在它那里嗅到金钱的气味或听到其铿锵的响声。虽然仍有一小部分经济学研究者,还不肯放弃传统的成见,但大部分人却已从发财致富的幻想觉醒过来了。不过,这一觉醒,经济学马上在他们手上变了性质:它由一个极端,被投到另一个极端了,即是,他们对于经济学,原来是采取过于形而下学的看法,现在却又采取了过于形而上学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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