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雷埃夫斯港项目以及围绕其展开的陆海快线和辐射三海港区的运输网络系统无疑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在欧洲地中海沿岸最成功的港口布局,但这一模式却由于其他南欧国家港口的地理位置以及中欧班列的缘故而无法被轻易复制。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在地中海沿岸进行新的港口布局时需要更加慎重。而对于那些已经开通中欧班列同时又存在港口项目的地区,可以考虑对运往该地区的货物构成进行综合管理,将那些时效性强的货物优先通过中欧班列进行运输,而对于剩余的大多数货物则鼓励走海运销往欧洲。这是由于相对于海运而言,铁路的运输能力其实比较有限,而且平均运价高于海运,从而导致通过中欧班列在欧洲和中国之间运输的货物往往只占双方贸易总量的一小部分。[46]因而对运输货物的构成进行区分,可以让海运和中欧班列各司其职,发挥各自优势的同时也避免争夺彼此的业务。另一方面,由于海运在未来的中欧贸易中依然要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或许也可以考虑将一部分港口定位为铁路运输的补充,从而扬长避短,充分发挥海运的优势。具体而言,意大利或西班牙的港口不必作为向腹地分销货物的海运终点,而是与中欧班列或内陆铁路运输系统反向对接,变成运输的起点,将中欧班列带来的商品运往铁路运输无法轻易到达的遥远城市和国家,开拓更广泛地区的市场。当然,这不但要求对中欧班列和海运进行综合管理,也要求未来的港口布局能够实现南欧国家港口与西欧、北欧国家港口之间的有效对接。
此外,经济全球化在欧债危机和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加剧了欧洲的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导致激进政党得以发展壮大。无论是激进左翼政党在上台之后很可能采取的反对私有化政策,还是极右翼政党及民粹势力所贯彻的反全球化排外立场,都会严重阻碍中国企业对欧洲国家的港口以及其他产业进行的投资,在社会和政治两个层面对双方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的经贸合作构成威胁。从比雷埃夫斯港的案例可以看出,在面对来自社会层面的威胁时,企业需要拥有一定的抗冲击能力,能够通过公开相关信息、调整运营策略以及强化公共沟通等手段减少民众对于中方投资的疑虑和误解,最终赢得社会的支持。这在本质上是因为“一带一路”倡议谋求的是中国与沿线国家之间的战略对接、优势互补,从而携手共进,实现参与各方的共赢,为沿线国家和地区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因此,只要让项目所在地的民众像比雷埃夫斯港的码头工人那样切实的受益于港口项目,使他们的经济状况得到改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那么民粹主义排外立场的那套说辞也就不攻自破了。
相对而言,一旦持极端立场的政党赢得选举并推翻之前政府签署的涉及“一带一路”的经贸协定,中国企业就会处于十分被动的局面。比雷埃夫斯港的案例已经揭示当项目所在国政府采取不合作态度时,中方缺乏有效的应对手段,因为无论是反私有化还是反全球化,都是相关政党自身意识形态的体现,也是其能够获得社会支持的原因,难以通过简单的沟通交流让其作出妥协。中方所能做的是严密关注欧洲国家政党政治的变化趋势,尽早对相关风险作出预警,及时调整项目方案。至于如何在激进左翼和极右翼政党崛起的背景下推进欧洲沿线国家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共同参与,共同发展,实现“一带一路”框架下沿线各国的“交而通”,还需要中国政府和企业具有更多的智慧。
【注释】
[1]刘宗义:《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与我国沿海城市和港口的发展》,《城市观察》2014年第6期。
[2]王雨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背景下的中国—印尼产能合作》,广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7年。
[3]赵江林:《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目标构想、实施基础与对策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第25—26页。
[4]张广威、刘曙光:《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内涵、共建机制与推进路》《太平洋学报》2017年第8期。
[5]赵旭、高苏红、王晓伟:《“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下的港口合作问题及对策》,《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6期。
[6]刘文婷:《中国—欧盟货物贸易结构变化及其对中欧贸易的影响研究》,中国海洋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年。
[7]姚铃:《关于中国对欧盟投资制约因素的研究》,《国际贸易》2013年第2期。
[8]刘青山:《比港成为中希合作典范——中远海运集团:不搞赢者通吃,也不一味妥协退让》,《国资报告》2017年第5期。
[9]《希腊叫停向中国出售最大港口计划,中远遭遇黑天鹅》,http：//finance.sina.com.cn/world/20150128/091921416408.shtml。
[10]陈占杰、刘咏秋:《希腊议会批准中远海运收购比雷埃夫斯港多数股权》,http：//finance.china.com.cn/industry/wl/20160701/3793901.shtml.
[11]刘青山:《比港成为中希合作典范——中远海运集团:不搞赢者通吃,也不一味妥协退让》,《国资报告》2017年第5期。
[12]《法媒:希腊比雷埃夫斯港感受中国存在》,《世界报》,http：//column.cankaoxiaoxi.com/g/2017/0817/2221605.shtml.
[13]《法媒看比雷埃夫斯:欧洲心脏处的中国港口》,《费加罗报》http：//column.cankaoxiaoxi.com/g/2017/0817/2221605_3.shtml.
[14]《中欧陆海快线打通交通大动脉,提升中东欧发展速度》,http：//world.people.com.cn/n/2014/1219/c157278-26237278.html。
[15]姚铃:《中欧陆海快线前景影响因素探究》,《国际贸易》2015年第4期。
[16]《匈塞铁路棋局:中国首个欧洲铁路基建项目历时4年开工》,http：//finance.sina.com.cn/world/gjcj/2017-12-07/doc-ifypnqvn0781426.shtml。
[17]《陆海快线开辟中欧贸易运输新路径》,http：//nm.chinacoop.gov.cn/html/2017/02/20/377823.html。
[18]《中欧陆海快式联运正式开通》,http：//w.huanqiu.com/r/MV8w XzEw MDgzNTEx XzEz NF8x NDg2-NDg0MTg5。
[19]姚玲:《“中欧陆海快线”助力中欧经贸合作》,《中国远洋海运》2015年第1期。
[20]李克强:《中方倡议开展三海港区合作》,http：//news.sohu.com/20151125/n427988002.shtml。
[21]宋德斌、张领东:《三海地区发展现状及未来项目开发建议》,《综合运输》2016年第7期。
[22]尹震:《推进三海港区合作要站得高、看得远、走得稳》,《中国远洋航务》2016年第3期。(www.xing528.com)
[23]《5 300万欧再下一城!中远海运港口入股意大利瓦多码头》,http：//www.ship.sh/news_detail.php?nid=22648。
[24]佚名:《入股瓦多码头,中远海运港口开拓地中海市场》,《中国远洋航务》2016年第11期。
[25]《中远海运携青岛港入股瓦多港》,《航运交易公报》,http：//info.jctrans.com/news/cgs/2016102622897 64.shtml。
[26]《意大利前总理普罗迪:“一带一路”打开合作空间》,http：//news.hexun.com/2015-11-09/180437348.html。
[27]刘勃瑞:《行业资讯:长久物流国际业务再传捷报,“意大利—中国·成都中欧班列”成功首发!》,http：//www.sohu.com/a/207873947_751010。
[28]周颖:《中欧班列的变与不变》,《东北之窗》2017年第21期。
[29]蒋晓丹、范厚明:《“一带一路”战略下中欧班列开行中的问题与对策探讨》,《对外经贸实务》2017年第1期。
[30]王杨堃:《“一带一路”背景下中欧班列的战略功能及保障机制》,《开发性金融研究》2017年第3期。
[31]《中国海外港口血泪史之收购比雷埃夫斯港从偷偷“潜入”到深度融入》,http：//www.weiyun001.com/news/news_content?id=355。
[32]刘青山:《比港成为中希合作典范——中远海运集团:不搞赢者通吃,也不一味妥协退让》,《国资报告》2017年第5期。
[33]《希腊比雷埃夫斯港9年巨变——中希合作擦亮“海丝”明珠》,http：//news.cctv.com/2017/05/30/ARTIUBw51I5PS2zjEjsu Ff Wv170530.shtml。
[34]宗禾:《希腊新政府叫停向中国出售希腊最大港口股份》,《齐鲁周刊》2015年第5期。
[35]刘作奎:《警惕“一带一路”的投资风险——希腊政局变化对“一带一路”在欧洲布局的影响》,《当代世界》2015年第4期。
[36]佚名:《希腊新政府的艰难抉择》,《经济导刊》2015年第3期。
[37]佐野昭阳:《“一带一路”成希腊脱困救生索》,《国际品牌观察》2017年第6期。
[38]《中国远洋海运集团收购比雷埃夫斯港股权迈出决定性一步》,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16-07/04/c_1119162655.htm。
[39]Luis Ramiro,“Support for Radical Left Parties in Western Europe:Social Background,Ideology and Political Orientations”,E urope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Vol.8,No.1,2016,pp.1-23.
[40]Tsakatika M.and Eleftheriou C.,“The Radical Left's Turn towards Civil Society in Greece:One Strategy,Two Paths,”South European Society and Politics,Vol.18,No.1,2013,pp.81-99.
[41]张莉:《当前欧洲右翼民粹主义复兴运动的新趋向》,《欧洲研究》2011年第3期。
[42]郁亦璐、宾建成:《当前反全球化现象的表现、成因及中国的应对》,《北方经贸》2017年第8期。
[43]林红:《论民粹主义在全球化困境中的重现》,《理论导刊》2007年第1期。
[44]贺之杲:《欧洲反全球化浪潮的表现及原因》,《新视野》2017年第4期。
[45]余南平:《当下反全球化思潮的辨析与展望》,《欧洲研究》2017年第4期。
[46]韩林芝、何伦志:《发挥中欧班列作用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发展思路与建议》,《改革与开放》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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