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印度洋战略：中印洋存在

在亚丁湾开展反海盗行动以来,中国海军的多艘军舰在印度洋执行任务,收集了不少印度洋的水文地理数据,积累了一定经验。解放军海军正逐步获得蓝水海军地位,并且逐渐拥有一批海外海军基地和港口设施。但是在未来几年,中国海军在印度洋地区将面临巨大挑战。

中国可能会继续在非洲之角地区开展反海盗行动以实现多种战略目标。首先,它让中国军队在离大陆很远的地方开展行动。这有助于人民解放军评估其远程力量投射方面的不足。其次,反海盗行动为学习外国军队的作战模式提供了一个窗口。从情报收集的角度也大有裨益,有助于解放军与包括美国、印度、日本、澳大利亚在内的外国军队比较其优势与劣势。

中国船只也可以进行一些更具体的情报、监视和侦察工作,以更好地了解区域军事态势,并收集印度洋及周边地区的相关数据。测绘海底特征对于准备潜在的战时情景将特别有益。这些活动可以帮助中方获取有关潜在挑战者的典型操作实践的信息,包括印度海军。

中国也可能寻求在该地区进行训练和演习,并可能与其他军队合作。虽然中国不太可能在该地区和印度结成海上合作伙伴,但它可以与能力较差的海洋国家(如巴基斯坦)合作,帮助他们发展海上能力。但这会加剧印度军方的担忧,刺激印度和越南等东南亚国家加强合作,以及派遣舰船进入南中国海开展自由航行作为回应。

总之,在和平时期,中国在印度洋的行动很可能与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大国的行动相似。贸易路线的保护可能是和平时期的最主要目标。具体到港口建设,中国应该强调商业化运营,通过港口推动周边地区的经济发展和基础设施建设,为港口所在国家的经济发展提供帮助;尽量淡化港口的军事用途。在和平时期多借助国际法,维护贸易秩序和海上通道畅通。

中国也有意识地在印度洋构建基地网络,实质性改善海上力量的行动能力。目前,中国在吉布提开设了第一个海外军事基地,提升中国海军在国内外捍卫国家利益的能力,同时扩大中国战略空间。该基地包括一个海军港口,可以停泊中国海军目前拥有的最大军舰,大型直升机基地和1万人的住宿。吉布提为支持中国在阿拉伯海的反海盗行动,以及为中国与联合国在非洲的维和行动提供了便利的枢纽。这也将是地区局势不稳时,平民撤离的一个很好的中间点;同时能够显著增强中国在阿拉伯半岛、埃及、利比亚东部直至中非的情报收集能力。当然,吉布提不同于美国式的军事基地,而是补给、停泊和维修基地。

美国的一份报告声称,中国即将开始在瓜达尔以西约60公里处的基瓦尼(Jiwani)建造一个新的海军基地和机场。基瓦尼本身是巴基斯坦的一个小型海军基地,更接近霍尔木兹海峡,并远离印度机场。如果基瓦尼成为中国第二个海外基地,它与瓜达尔将各司其职,海军与商业航运分开,并将为中国在波斯湾或周边地区面临危机时提供更多选择。同时还有许多外国分析人士将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以北约50公里处的巴加莫约和马尔代夫群岛视为中国基地的备选之地。

功能完整的海军基地通过监控、驻军,成为封锁和压制对手的前沿。一个海军强国通过维护一处处海军基地,从而保护本国交通线。海军基地对于海洋国家具有两面性。对于实力强大的国家而言,海军基地在战时能够独立存在,能够继续保持本国的海上通道。而弱国的海军基地能力有限,由于要集中兵力保卫本土,海外基地可能无法与本土保持联系,只能依靠基地的战斗力或本土的导弹维持其存在和骚扰敌方在附近海域的海军,暂时骚扰对方的交通线;或至少能坚持一段时间,用以吸引敌方的兵力和炮火,达到分兵的目的,缓解对主要本土目标的军事压力;或者成为直接放弃的对象,比如一战时期德国放弃青岛。吉布提目前只是海军补给基地,主要用于物资补给,用途十分有限,并不是功能完整的海军基地,其实力赶不上美国的迪戈加西亚基地。即使吉布提升级为海军基地,甚至和瓜达尔要建的海军基地能够形成协同,保护和维系海军基地和祖国的航线也很重要,无论战时还是和平时期。回顾二战后期日本的海上力量被消耗后,其在太平洋的海军基地被美军割裂成一个个的孤岛,既无法运送补给,也无法撤回军队。任何远离国土的海军基地如果没有强大的海权保护,就和没有一样。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吉布提、瓜达尔等都位于印度洋西部,印度洋东部和南中国海相连部却没有中国的基地。印度在安达曼海有大量的监测基地,从安达曼海就关注中国海军进入印度洋的举动。

尽管在和平时期的印度洋行动为解放军扩大其影响范围和能力提供了许多机会,但中国在印度洋仍将处于一个巨大的地理劣势,在战时会显得非常脆弱。对此,中方还是要为冲突的可能性做好准备。中国在印度洋地区的合作伙伴的能力远远低于美国的合作伙伴,比如日本。美国也考虑了东海作战、封锁通道等形式(虽然美方认为仅靠封锁不一定能够成功)。即使在大国冲突中,封锁有时也行得通。一战、二战中的大西洋战场一直围绕着交通线的切断和维护展开。一个国家凭借着强大的海军,将一国的商船、海军都封锁在港内,耗费其经济实力,甚至能起到不战而胜的功效。封锁和破坏交通线是一对好搭档,两者远近结合、从点到线,可以使消耗的效率大幅提高。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英国对德国的封锁有助于迫使后者屈服。虽然德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对英国海底封锁的努力都失败了,但它们给英国当局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二战后,美国如此成功地封锁了日本,使日本的经济和军事基地停滞不前。随着武器系统的发展,特别是陆基导弹的发展,传统的封锁方式也发生了转变,封锁的距离和区域都大幅扩展。经济全球化进程、国际法地位提高、船旗国与货物属国的区分使得传统的海军封锁手法越来越难。但是封锁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也许各国封锁思路也在转变,对于出去的船只不好控制,但是对于运进来的物资、能源却是较好处理的。现在,假设A 国和B 国处于冲突之中,第一步可能是外国航运公司拒绝运输A 国物资;然后运输中立国物资的A 国的船只被放行,按照“只出不进”的思路,在运输重要物资(如石油、矿石)返回A 国的回程中在港口中不装卸物资,甚至直接被扣押。A 国海军为了保障交通线而出动,即会成为B 国海军打击的目标。或者B国直接将A 国周围海域列为禁行区,商业航线改道航行,虽然远一点但是相对安全。任何进入禁行区前往A 国的船只都会被扣押。

中国在印度洋部署海上力量,难度较大,更会激起敌意。我们在印度洋方向,尤其是在东海、台海、南海问题解决之前,当以守成为宜,宜缓不宜急。以保障商业活动和打击海盗、走私为目的的军事存在是当前的最优选择。

【注释】

[1]《国外八大港口都被中国控制,成为海上强国指日可待》,https：//baijiahao.baidu.com/s? id=1570069347861 846&wfr=spider&for=pc。

[2]《布局海外港口,中国在下一盘大棋》,http：//www.ship.sh/news_detail.php? nid=26719。

[3]Devin Thorne and Ben Spevack,Harbored Ambitions:How China's Port Investments Are Strategically Reshaping the Indo-Pacific,C4ADS Report,2018.

[4]《“一带一路”战略背后:中国参与了10多个海外港口项目》,http：//news.southcn.com/china/content/2014-11/10/content_111863207.htm。

[5]《资本冲动型的海外港口投资需要小心》,http：//www.ship.sh/news_detail.php?nid=19596。(www.xing528.com)

[6]Devin Thorne and Ben Spevack,Harbored Ambitions:How China's Port Investments Are Strategically Reshaping the Indo-Pacific,C4ADS Report,2018.

[7]Devin Thorne and Ben Spevack,Harbored Ambitions:How China's Port Investments Are Strategically Reshaping the Indo-Pacific,C4ADS Report,2018.

[8]《“一带一路”战略背后:中国参与了10多个海外港口项目》,http：//www.chinagoabroad.com/zh/article/18003。

[9]李剑、陈文文、金晶:《印度洋海权格局与中国海权的印度洋拓展》,《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5期。

[10]《中国战舰靠泊国外港口实现一站式服务:中企帮大忙》,http：//military.china.com/important/11132797/20160930/23686875_all.html。

[11]孙建国:《为引领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贡献中国智慧》,http：//www.qstheory.cn/dukan/qs/2016-04/15/c_1118595597.htm。

[12]Yang Jingjie,“Captains Courageous”,Global Times.http：//www.globaltimes.cn/content/751957.shtml.

[13]胡波:《国际海洋政治发展趋势与中国的战略抉择》,《国际问题研究》2017年第2期。

[14]参见梁芳:《海上战略通道论》,时事出版社2011年版。

[15]“Meet the Chinese Maritime Militia Waging a ‘People's War at Sea’”,The Wall Street Journal,https：//blogs.wsj.com/chinarealtime/2015/03/31/meet-the-chinese-maritime-militia-waging-a-peoples-war-at-sea.

[16]林建超:《围棋思维与海洋战略博弈》,《围棋天地》2016年第6期。

[17]纪明葵:《“点穴式”周边外交下“先手棋”》,http：//opinion.china.com.cn/opinion_41_143441.html。

[18]《印太战略大兵压境:美印联手,剑指中国》,https：//mp.weixin.qq.com/s? _ _biz=MzIzNTE3Mjg1MQ==&mid=2650317188&idx=1&sn=e7bc3488874b733c54c15d3156ff8897-&chksm=f0e72718c790ae0e4808abb605215c42cdd9076b6d9883b099523e714319bdecf97a20aa6641&-mpshare=1&scene=1&srcid=0613n FZDf G8bSN2c6I3a0KKu&pass _ ticket=RBf F4n-RTZ1bI3RSEI%2B4O4OIm BR2Y6yn Lqn KBrl F0dokoBj2Xe7x R0CZ53g0%2Btemq#rd。

[19]2013年4月9日,美国“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网站就曾刊发了时任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塞缪尔·洛克利尔海军上将在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证词:Why is the Indo-Asia-Pacific Import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