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马克思的观点,在任何社会形态中的人都是有欲望的,然而现代社会中,人性欲望的张扬达到了沸腾的顶点,显现出一个迄今为止最大的可能性空间,对于财富而言,这种人性欲望的沸腾体现在人们从追求“特殊财富”(某种使用价值)转向“一般财富”(货币)进而转变为对“财富之财富”(资本)的追求。在这里,货币已经从交换流通的手段变成了价值目标、生产目的,从而彻底改变了人们的心理和价值观。马克思指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生活,与人们的物质交往,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人们的想象、思维、精神交往在这里还是人们物质行动的直接产物”〔14〕,人们对于财富需求、价值观念的转变是重要的精神文化事件,它直接与人性欲望驱动相关联,并且客观上促成了人性欲望空间的扩张。
马克思以贪欲和货币欲的区别为例给予了深刻说明:“货币不仅是致富欲望的一个对象,而且是致富欲望的唯一对象。这种欲望本质上就是万恶的求金欲。致富欲望本身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欲望,也就是说,它不同于追求特殊财富的欲望,例如追求服装、武器、首饰、女人、美酒等等的欲望,它只有在一般财富即作为财富的财富个体化为一种特殊物品的时候……才可能发生。因此,货币不仅是致富欲望的对象,同时也是致富欲望的源泉。贪欲在没有货币的情况下也是可能的;致富欲望本身则是一定的社会发展的产物,而不是与历史产物相对立的自然产物。”〔15〕在现代社会中,一方面,人性欲望的沸腾作为一种巨大的心理能量释放出来,成为现实行为的冲动和致富欲,推动财富的不断积累;另一方面,财富的积累又使人性所拥有的贪婪和疯狂的占有欲空前激发。
马克思指出:“财富源泉的真正开辟,作为取得财富代表的手段,似乎是在具有货币欲的个人和国家的背后进行的。”〔16〕在这里,马克思承认,对财富的“占有欲”或者说对一般财富的代表即货币的贪欲这种“恶”的表现形式,以及个人和国家的对抗与纷争、个体与社会的矛盾与冲突这种辩证运动,对于文明社会具有重要的意义:不但财富源泉的真正开辟要求与之相适应的现代社会的发展,现代社会本身的发展也要以财富源泉的真正拓开为前提。(www.xing528.com)
由于货币形式与内容的分离,质的无限与量的有限之间的矛盾,激发了人们的致富欲望,从而才打开了真正的财富源泉。“货币在质的方面,或按其形式来说,是无限的,也就是说,是物质财富的一般代表,因为它能直接转化成任何商品。但是在量的方面,每一个现实的货币额又是有限的,因而只是作用有限的购买手段。货币的这种量的有限性和质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迫使货币贮藏者不断地从事息息法斯式的积累劳动。”〔17〕在前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的勤劳是有限的,因为生产的目的是特殊的使用价值,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个人的勤劳是无限的,“因为每个人都想生产货币,所以致富欲望是所有人的欲望,这种欲望创造了一般财富。因此,只有一般的致富欲望才能成为不断重新产生的一般财富的源泉”。“作为目的的货币在这里成了普遍勤劳的手段。生产一般财富,就是为了占有一般财富的代表。这样,真正的财富源泉就打开了”。“因此,很清楚,在以雇佣劳动为基础的地方,货币不是起瓦解的作用,而是起生产的作用;而古代共同体本身则已经同作为一般基础的雇佣劳动发生矛盾。只有当每种劳动所生产的都是一般财富而不是特定形式的财富,从而个人的工资也都是货币时,普遍的勤劳才是可能的。”〔18〕
正如西美尔所说:“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东西能够像货币一样如此畅通无阻地、毫无保留地发展成为一种绝对性的价值,一种控制我们实践意识、牵动我们全部注意力的终极目的。”〔19〕货币从流通手段到生产目的的转变,以及对人们从贪欲到致富欲的牵引,一方面,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关于货币的幻觉,就像重金主义者们那样,对金银的渴求,像鹿渴求清水一样,导致了拜金与贪婪、货币至上的价值观扭曲;另一方面,马克思在《资本论》这部鸿篇巨制中,以经济哲学的眼光揭示出,正是财富幻象主宰着现代社会的全部日常生活和思想意识,致富欲所体现的人性中的贪婪、情欲、欲望的“世俗之恶”同时也包含着历史的真理性而呈现为历史发展的真正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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