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幻象的逻辑生成：剖析幸存者偏差

所谓财富幻象^〔1〕主要指人们脱离了财富的物质实体构成、财富生成的社会历史关系和财富的属人性，而在主观上通过感觉、意念、联想和想象路径所形成的关于财富的意向性存在。这种意向性存在虽然是一个主观的概念，反映的却是客观社会，是现实的人们在对财富问题的理解和把握上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认识论上的假象、错觉乃至幻觉，极端表现为非理性的财富疯狂。具体而言，财富幻象主要有以下表现形式：一是货币幻象，把作为财富一般形式或标志的货币理解为是财富的本质，把作为形式因的财富理解为是质料因的财富；二是资本幻象，把作为财富特殊形式的资本当作纯粹的物并理解为财富生成的内在根据，把作为活劳动的积累的资本理解为是动力因的财富；三是信用幻象，把虚拟财富的幻象理解为真实的财富实体，把作为财富分配的过程理解为是财富的创造过程。总的来说，财富作为人的本质的逻辑表达，作为人的全面发展的手段，反过来成为了统治人的异己的力量，成为了目的性的存在，财富幻象这种意识性的存在，把人变成纯粹盲目追求财富的工具和机器。人的财富心理受到扭曲和侵蚀，丧失了对自身不当逐利行为进行道德良知的自省与反思的能力，丧失了对社会不当逐利行为进行哲学伦理的否定与批判的能力。

马克思的《资本论》发表迄今已经历了一百多年，世界财富图景出现了许多新情况、新问题。二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迅猛发展，引起了资本主义所有制形式和阶级结构的某些变化以及整个资本主义生活中出现的新情况：1956年，“美国的白领和服务行业的就业人员人数首次超过了蓝领工人的人数。这种劳动力结构上的巨大变化可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以体力劳动为基础的工业经济开始过渡到了以知识或者脑力劳动为基础的产业经济”^〔2〕；工人在一定范围能参加管理以及少数工人持有股票，工人阶级物质生活相对改善；互联网推进的全球跨国公司、跨国投资等等快速发展；“在我们的周围，存在着一种由不断增长的物、服务和物质财富所构成的惊人的消费和丰盛现象，它构成了人类自然环境中的一种根本变化。恰当地说，富裕的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人的包围，而是受到物的包围”^〔3〕；“由于物质财富所造成的不平等状况已由知识水平决定的不平等所取代，因而产生了英才与其他人之间的矛盾”^〔4〕；等等。随着金融帝国主义时代的来临，经济全球化、信息化、智能化、虚拟化的浪潮席卷而来，虚拟经济带来的财富革命正设计着我们今天和未来的生活方式，它对当下社会的政治制度、经济体系、社会意识形态的解构与重塑，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现实的政治经济学问题，而是一个深刻的颠覆人类心智进化认知传统的问题。

当代西方一些资产阶级思想家和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根据这些新变化、新情况提出了“无产阶级正在消失”、“无产阶级已经一体化于资本主义制度”等论点，认为现代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那个资产者与劳动者尖锐对立的社会，熊彼特甚至宣布了传统意义上的“资本主义文明的终结”，松巴特称之为“晚期资本主义”，丹尼尔·贝尔称之为“后工业社会”，利奥塔称之为“后现代社会”，阿尔文·托夫勒称之为“知识社会”，波德里亚称之为“消费社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对西方财富创造的资本制度过于迷信，误认为：资本＋工具理性（互联网）＋经济理性＝完美的、理想的、永恒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成为了当代最大的财富幻象。特别是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一方面，新自由主义经济取代凯恩斯主义在西方国家盛行；另一方面，社会主义苏联模式的失败，导致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美国学者福山甚至宣布了资本主义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的胜利和“历史的终结”。面对非马克思学派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及以此为基础的剩余价值生产理论合理性的批判性攻击，马克思学派提出了新的应对并作出有力的反驳。尤其是2008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国际金融危机至今仍有影响，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频频发生，致使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说复兴，这也使得对当代财富幻象的深入思考具有一种理论和现实的必要性。密纳发的猫头鹰总在黄昏起飞，当代资本主义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的潮流究竟对我们的经济生活意味着什么？对我们的财富观念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问题已经到了需要我们认真地去反思的时候了。(www.xing528.com)

如果说最大的财富幻象莫过于对西方财富创造的资本制度过于迷信，误认为：资本＋工具理性（互联网）＋经济理性＝完美的、理想的、永恒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那么，过度迷信这种制度产生的种种财富幻象：货币幻象、资本幻象、信用幻象等等，在生成的基因原理方面，必然有着家族相似之处，那就是“货币—资本—信用”不断循环、积累、扩张的资本主义制度内在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