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坎南的还原：由契约一致性到规则一致性

如果说,科斯是通过长期契约而发现交易成本,那么,布坎南则是利用规则一致性把交易成本还原回去。所谓一致性,是指参加经济或政治交易的各种行为选择主体对某一种状态意见一致,没有冲突,也即均衡。这种一致性原则不仅适用于资源配置的结果,而且适用于制度准则的确立过程。一致性体现为资源配置结果构成为一般契约,体现在制度准则确立过程中则成为立宪契约。对于一般契约有效性而言,它取决于既定制度规则结构,从而不存在有效资源配置状态的唯一性；而制度规则的一致性存在于立宪规则运转过程之中,客观上没有某种检验过程是否有效率的手段。

布坎南还原交易成本的关键,就在于把科斯的交易成本契约一致性推进到规则一致性。“与交易成本无关”一文第三节的一段话,是他全部还原工作的指南:一致性是检验效率的最终尺度,但是,这个尺度不一定仅仅限于应用配置结果上,这种结果是在公开存在或明确定义的体制—结构规则下产生的。据此,这种对效率的一致性检验可以上溯到对体制阶段或规则本身的效率的检验上。在第四节,他又一次提醒人们注意区分下列命题:一是把一致性或无冲突当作扩大有效率的贸易的一种检验尺度,二是把一致性当作一种决策规则。该文结论中写道:彻底性要求契约论者把对体制中配置效率的检验尺度用到对体制效率的分析之中。根据布坎南的强调,可以这样说:把交易成本还原回去的整个工作,都是建立在区分上述两种一致性,并由契约一致性上溯到规则一致性(立宪契约)的基础上。这一思想逻辑既体现在该文的总体结构中,也体现在第四节直接对于交易成本的排除上。

首先,“与交易成本无关”一文的整体结构安排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在规则一致性的既定前提下,以契约一致性对科斯定理进行重新构造(第二节),第二部分由契约一致性深入到作为既定前提的规则一致性,并据此把交易成本还原于交易过程。后一部分的结构安排是先是提出两种一致性及其区分的意义(第三节),接着以规则有效性的分析具体说明交易成本是如何内在于制度安排之中(第四节),进而指出,体制规则的安排不过是一个竞争过程,不同的制度安排产生于政治市场中的普通的一致计算(第五节)。从全文来看,无论是在篇幅上,还是在逻辑力量上,第二部分的分析都是重点。用布坎南的术语表达,这种结构安排的逻辑是:从契约主义走向立宪契约主义。(www.xing528.com)

其次,题为“交易成本”的第四节着重指出,在资源配置的效率中,一些所谓“交易成本”障碍,例如信息交流制约、无票乘车者约束、谋略性行为(机会主义),可以在关于体制改革的假设中得到更为恰当的分析。换言之,这些公认的阻止资源有效配置的障碍(也就是阻止契约一致性的实现或契约失效),可以通过规则一致性加以检验,从而不必借助于交易成本的修正条件。就信息交流制约而言,信息交流约束的变化本身是否有效率,主要取决于约束条件的有效与否(即是否符合规则一致性)。在既定信息约束条件下,交易发生了,表明先前的配置是有效的；如果初始的制约无效率,则潜在的交易者将会发现,改变这种约束条件是有利可图的。对于无票乘车约束来说,布坎南又一次重申一致性的两个方面,指出对于制度这样的公共物品来说(无票乘车是公共物品的基本消费形式),人们所一致同意釆纳的政治—政府决策的规则可能并不要求所有的交易者就某种结果达成一致。因此,在这种普遍的“无票乘车者”的制度环境中,引入“交易成本”作为达到有效性的一个障碍,其实是以契约一致性混淆并替代规则一致性。最后,只有这种一致同意的政治—立法规则才能降低人们对机会主义(谋略)进行投资的赢利性,从而在很大程度上使谋略性行为空间与制度规则空间互为消长。

总之,科斯发现交易成本的实质在于契约安排及其有效选择,布坎南还原交易成本的实质则在于制度规则安排(立宪契约)及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