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我,日本人过不过中秋节?我说:“过啊。”中国有许多的传统习俗依然在日本社会保留着,比如端午节、七夕节、盂兰盆节等。可以说,日本是保留中国传统文化和习俗最好的国家。甚至有些传统习惯在我们中国已经消失,但是在日本依然保留着。
中秋节过的是农历八月十五,日本虽然在明治维新时期已经开始使用西方的公历,但是过去了150年,至今还保留着中国农历的计时习惯,只是日本不叫“农历”,而是叫作“旧历”。
中国2018年的中秋节是9月24日,日本的中秋节也是9月24日。只不过,同样是过中秋节,中日两国的方式有许多的不同,内涵也不一样。
在我们中国,中秋节的习俗,据说起源于3000多年前的周朝,固定于1300多年前的唐朝。
周朝是中国历史上继商朝之后的第三个王朝。在《周礼》一书中,我们第一次看到了对“中秋”这个词的记载。后来贵族和文人学士也效仿起来,在中秋时节对着天上的明月观赏祭拜,寄托情怀。这种习俗就开始从宫廷传到民间,形成一个传统的活动。到了唐代,这种祭月的风俗更受人们重视,中秋节才成为固定的节日,《唐书·太宗本纪》当中,就有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记载。
日本从中国输入文化,大多是在唐朝。当时,日本先后派了十几批派遣唐使来到中国,学习中国的政治、科学和文化,其中也把中秋节的习俗带回了日本,并一直保留至今。
但是,现在的日本人过中秋与中国人过中秋,有两大不同。
第一,中国人过中秋节讲究“吃”,也就是要吃月饼。但是日本人过中秋节讲究“供”,也就是祭月亮,吃是次要的。
第二,中国人过中秋节,必须吃月饼。不吃月饼,就意味着没过中秋节。但是日本人过中秋节,不吃月饼,吃白面团子。
我想,祭天、祭月亮应该是过中秋节的本意。你想想,当自己沐浴着明月之光,抬头仰望夜空中一轮皓月,是什么感觉?一定会有一种神圣的感觉。所以,感谢月亮之神赐予我们美好的时光,应该是古人过中秋节的初衷。
祭拜月亮之神自然要有供品,于是就产生了月饼。也就是说,月饼首先是用来供的,供完之后才可以吃。而我们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含义,把中秋节整成了一个“送月饼、吃月饼”的日子。
日本人应该是保留了唐朝时最原始的过中秋节的习俗,所以,日本的中秋节首先是从祭供月亮开始,把中秋节变成一个供养神明保佑五谷丰登、家庭幸福美满的节日。
那么,日本中秋节祭供月亮的供品有哪些呢?主要有三种,白面团子、芦草和白面小白兔。日本人说,白面团子看上去就像圆圆的月亮,而芦草是守护着作物和子孙繁荣的月亮神的信物。除了白面团子和芦草之外,还要摆放一只用白面做的小白兔。这三件宝是不是出现在中国祖先的菜单中,不得而知,只是感觉很正儿八经。尤其是把白面团子与芦草放在一起,多少有一些“苍月”之感。
白面团子的摆设有特别的讲究。白面团子必须准备15颗,象征八月十五之夜。15颗的摆放,底层是9颗,中间一层是4颗,顶层是2颗。
除了白面团子和芦草这两样东西之外,日本人还会供上去皮后的芋艿。
中秋时节,正好是芋艿的收获时节,去皮后的芋艿,白白净净,就像天上的明月。所以,一家人团圆在一起,中秋之夜吃芋艿料理,也是日本人过中秋节的一道很有象征意义的名菜。(www.xing528.com)
那么,日本人为什么在中秋节不吃月饼,而是吃白面团子呢?理由很简单,日本没有中国那样的月饼。或者说,中秋节这一习俗在唐朝从中国传入日本时,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月饼,只有白面团子。
这一说法是有根据的。
日本平安时期,也就是中国的唐朝,有一篇文章叫《新猿乐记》,里面就写到,遣唐使从中国带回来一种团子,这种团子是将稻米浸水之后捣碎,然后做成圆形的东西用火蒸熟,叫团子。古代日本人把这种团子叫作唐团子,也就是说,是从唐朝传过来的团子。
日本盛产稻米,很少有麦子。因此,客观环境也使得日本做不出中国那样的月饼,而是一直使用稻米磨成粉做成白面团子。
现在的日本社会,把唐团子取了一个更为美丽形象的名字,叫月见团子,就是看上去像月亮一样的团子。
虽然中秋节的习俗早在1300多年前就已经从中国传入了日本,但是基本上在皇宫贵族社会中流行,真正在民间开始流行并成为一个固定的传统习俗是在江户时代,也就是中国的清朝。据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明朝灭亡时,大概有5万多明朝的臣民漂洋过海逃到了日本,那种“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情怀使得他们在中秋之夜带着“国破家亡”的悲情,举行祭祀活动,让日本社会原本就已经拥有的八月十五赏月的习俗,开始在民间流行起来。
江户时期,东京花柳街有了一种八月十五喝花酒的习俗,叫“半月”。也就是说,农历八月十三的晚上,艺伎们招呼男人们先到花柳街玩一次,这叫“赏半月”。到了八月十五之夜,男人们再到女人的地方去喝点花酒,叫“赏满月”。日本人从古到今做生意就是这般精明。由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情人节”到了日本就分成2月14日的“女人情人节”和3月14日的“男人情人节”。一个东西分成两片,生意也就变成了两回。
日本人过中秋节,最热闹的不是家里,而是神社。在八月十五这一天,日本各大神社都会举行赏月晚会,叫“祭月”。晚会上会表演传统的歌舞,比如巫女们表演嫦娥奔月。因此,许多人都会去神社参加祭月活动,观看歌舞表演。
德岛县的德岛市每年都在中秋节这一天举行“明月与阿波舞”的大型表演。日本古都——京都的许多著名寺院,每年也都要在这一天举行赏月会,除品茶之外,还给参加者分发月见团子。
2017年中秋节期间,我在东京成田机场坐飞机时居然发现候机楼大厅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很大的中秋节的祭台。在异国他乡看到“中秋节”的影子,我颇为震撼。祭台用金箔涂抹的“金屏”围起来,中间摆放着一大束秋日的鲜花。鲜花前,供奉着一盆雪白的月见团子,边上放着用竹篮装起来的红薯、柿子和板栗。祭台上还有一块用日文和英文书写的说明书。
说明书的大意是:旧历(农历)八月十五的满月之夜,供奉芦草、农作物、月见团子等物以表示对于丰收的感谢,这是日本传统的仪式。在古代,到了中秋之夜,赋诗吟唱是中国贵族们的一种游艺活动。平安时代(中国唐朝时)传入日本后,在室町时代开始形成了赏月的习俗。
我感叹日本人会在日本最大的航空港最中心的位置,摆上这个祭台,这不仅告诉世界各国的游客,中秋节就要到了,这是日本的节日。同时也告诉人们,这一中秋习俗来自于近邻——中国。
不管如何,我们中国人在日本,中秋节还是喜欢吃月饼,而不是月见团子。
那么在日本,哪里可以买到中国月饼呢?在横滨、神户、长崎的中华街都可以买到。像横滨的一些中国老饭店,还可以自己制作月饼。
在东京的话,可以去池袋车站的北口,那里有许多中国食品店,应该也可以买到月饼。另外,还可以去银座或新宿的中村屋,中村屋是日本最有名的糕点作坊,是日本最早做豆沙面包的公司。他们在中秋节期间,也生产少量的中国月饼,但是我看到的只有红豆和五仁这两种。大家如果特别想吃的话,可以去银座的中村屋买,就在三越百货公司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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