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日本开放移民政策的原因

2018年10月从中国访问回来，安倍首相张罗着要修改一部法律——《出入国及难民管理法》。为什么要修改这部法律？因为安倍首相认为，日本的劳动力严重不足，需要引进外国人到日本工作，得创设新的名目的外国人居留签证。于是，有许多人担心，这样一来的话，日本不就成为移民国家了吗，大和民族的纯真性是否会遭到破坏？

要国家的持续发展，还是要大和民族的纯真性？成为日本社会目前争论最热烈的一大话题。而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涉及一件大事，那就是普通的中国人是否也有可能到日本去工作，甚至可以长期定居拿绿卡办移民？

日本少子老龄化问题日益严重。日本目前育龄女性的生育率只有1.4‰。虽然这一数字比中国的1.2‰还高，但是，日本政府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严重的危机，根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和人口问题研究所的推算，到2048年时，日本人口总数将从目前的1.27亿人减少至9913万人。到2060年时，人口更是将减少到8674万人，与日本现在的人口数相比，将减少三分之一。虽然这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但是因为日本各地区状况不同，其实一部分地方城市已经开始出现严重的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11月，我到东京北部的栃木县日光市访问。日光市是一座著名的温泉旅游城市，不仅温泉多达20余种，而且山顶还有一个美丽的中禅寺湖，周边枫叶红得正是时候，漫山遍野的绚丽，是日本观赏红叶的四大名胜景区之一。日光市还有一处世界文化遗产——东照宫，埋葬着江户时代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德川家康。

我与日光市旅游协会会长交谈的时候，他告诉我，日光市虽然距离东京坐火车才两个小时，但是因为人手不足，许多温泉酒店找不到工作人员，还有千年历史的温泉旅馆因为后继无人，不得不宣告关闭。

为了解决人口减少、劳动力不足这一问题，日本政府这几年不断扩大输入外国人技能研修生到水产加工厂、农庄、制造工厂、建筑工地等处工作。但是，外国人研修生制度是以研修为名义的制度，外国人最多只能待5年，不仅拿不到工作签证，而且所谓的工资也只是一些补助，还没有正儿八经的社保，从事的又都是最艰苦的体力活，因此，联合国人权组织批评日本的外国人研修制度是“现代奴隶制度”。

根据最新统计，到2017年为止，在日本国内居住的外国人总数为391万人，占日本总人口的3%。而其中在日本工作的外国人为127万人。中国人是日本最大的外国人种族，总人口达到73万人，如果加上加入日本国籍的华人，华侨华人的总数接近100万人。

外国人基本都集中在日本的大城市里，其中东京23区高居榜首，其次分别为大阪市、横滨市、名古屋市、神户市、京都市等。除了三大都市圈以外，九州地区的福冈市、静冈县滨松市等地方城市，外国居民人数也很多。大阪市生野区的外国人占比已经达到21.4%，也就是说5人中就有1人是外国人。以“多文化共生”为口号，积极引进外国人在当地工厂工作的群马县大泉町，外国人的比例也达到15.58%。

这么多的外国人生活在日本各地，到底会给日本的经济与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日本经济新闻利用全国人口调查和劳动力调查的政府统计资料，对各行业和都道府县对外国人的依存度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2017年，日本全国范围内外国劳动者的占比约为1/50，也就是50个劳动者中有1位是外国人。而在广岛县从事渔业生产的外国人，在2015年达到573人，也就是每6个渔民中就有1人是外国人。

在农业领域，茨城县对外国劳动者的依存度最高，达到每21人中有1名外国人的比例。茨城县号称东京的“菜篮子”，农业劳动力严重不足，现在有3700多名来自中国和印度尼西亚等国的研修生在种各种蔬菜。

现在东京很多饭店、24小时便利店，打工的80%以上都是外国留学生。比如很有名的“王将饺子”连锁店， 90%的员工都是留学生等临时工。而法律规定，留学生一周的打工时间不得超过28小时，也就是一天最多只能打工4个小时，因此根本无法解决东京这样的大都市的劳动力严重短缺的问题。

一方面，日本急需要大量的外国劳动者；另一方面，又必须摘掉“奴隶国家”的不光彩帽子，日本政府于是开始动脑筋，准备修改《出入境与难民管理法》，开放外国人到日本来工作。

2018年7月，日本政府首次召开了“关于接纳外国人才、共生的相关阁僚会议”，讨论了创设新居留资格、扩大引进外国劳动者的法律与政策问题。新制度计划把护理、农业、建筑、住宿、造船5个领域首先向外国劳动者开放。随后将逐步开放制造业、食品加工业和渔业等领域，最终开放接纳外国劳动者的行业可能达到14个。

日本政府在11月2日正式向国会提出了《出入国与难民管理法修正案》。(www.xing528.com)

这个修正案提出，日本政府将新设两类签证：

第一类是，特定技能1号签证：包括建筑、农业、护理、造船等14个领域；

第二类是，特定技能2号签证：以上14个领域中的建筑业、造船等4个业种。

这两个特定签证，就是为了引进外国劳动者而量身打造的。因为在日本要拿工作签证，必须要有专门学校，也就是中专以上学历。而这次新设立的两个特定签证，像建筑工、护理、渔农业劳动人员等单纯劳动者，中学毕业也可以到日本工作。而且不需要工作经验，也不需要日语考试资格证书，具备一点简单的日语会话能力就可以，工资福利待遇与日本人一样。总之，条件要求很低。第一号签证，可以签5年。5年之后，达到一定条件者，比如你工作很努力，没有犯罪记录，或者能够在日本考取一个国家资格证书，那么就可以长期留在日本，还能把自己的爱人以及孩子带到日本来一起生活，享受日本普通的国民福利待遇。

日本政府的这项新的吸引外国劳动者的制度，计划在本届国会中寻求通过，从2019年4月起开始实施。第一年计划引进4万名持有这样签证的外国劳动者。到2023年，日本将接收25万名这样的外国劳动者，包括饭店的洗碗工、酒店的清洁工。

日本政府的这项新的外国劳动力引进制度，也遭到了在野党和日本民众的批评与担忧。日本法务省提供的数据显示，2018年上半年，已经有4000多名外国技能研修生成为非法居留的黑户口。那么，低学历的外国劳动者大量涌入，不仅会使得日本社会的治安恶化，同时，也有可能拉低日本社会的文明的素质。更有日本人担心，如果这些低学历外国人与日本人结婚的话，长此以往，将会导致大和民族素养的降低。

当然，日本人的许多想法有其相当大的保守性和狭隘性，也将阻碍日本社会国际化的进程。但是，对于单一民族的日本来说，大量外国人的涌入，虽然能够解决一部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自然也会伴随因为生活习惯、价值观不同导致的文化冲突。所以，在鸡和鸡蛋之间，该如何做出选择，对于日本政府、日本社会来说，也是一种考验，而这种考验更多的是一种文化的忧虑。

在我们中国周边国家中，距离我们最近、社会发达程度与文明程度最高的，是日本。而且日本四季分明，环境优美，收入又高，使用部分汉字，自然是移民的好去处。从上海飞日本福冈机场，只需要1个半小时的时间，比飞北京还近。但是，迄今为止，日本一直拒绝像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那样的投资移民。因此你再有钱，也无法通过投资的方式直接在日本拿到绿卡，获得永久居留权。

那么，日本政府此次修改法律，开放外国劳动者到日本就职工作，是不是开启了移民国家之路？日本政府自然不会承认。但是，面前明摆的问题是，日本未来30年中，缺少900万人的劳动力。虽然也可以考虑部分行业由机器人代替，但是，传统的服务行业还是需要大量的人去工作。因此，大量引进外国劳动力成为日本政府无可奈何的选择。这就使我们中国人，尤其是低学历劳动者通过去日本工作，在几年之后获得日本的绿卡，达到一家人长期定居日本的目的，成为可能。

而中国的富裕阶层自然不愿意去日本充当一名劳动者，但是，又期望获得绿卡，那最好的途径是在日本投资开设一家公司，自己当老板或者股东，通过拿几年日本的“经营管理”签证，或者“就职”签证，在规规矩矩纳税之后，便可以获得日本的永久居留权或者申请加入日本国籍。这个途径，目前已经在实施，比较切实可行。

毫无疑问，日本政府对中国人的签证要求条件会越来越宽松，同时，给予中国人长期居留日本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多。今后，只要中国人在日本的口碑不是越来越差，中国人规模性移民日本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大。说白了，日本周边国家中，也只有中国人最愿意花钱，也最爱考虑移民，而且中日两国文化和人种上也有许多相通之处，经济与市场的融合度最高，日本政府不会更多地拒绝中国人的到来。

所以，你真想移民的话，日本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最好把移民看作一种选择居住地的行为，别扯上爱不爱国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