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面临的东移趋势

魏建国

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商务部原副部长。

我谈一谈关于疫情过后全国的外贸形势。现在有些专家和学者对我们的外贸比较担心，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前些时候处于疫情中，我们首先碰到了复工复产难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后，又发现订单没有了，这些都是靠外贸出口的中小企业，尤其是沿海地区的外贸企业面临的最大的难题。

那么应该怎么解决以及如何判断下一步外贸形势？我想首先对当前整个外贸形势，我们要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我个人认为今年的外贸发展会出现一个“前低后高”的状况，也就是说疫情当中，可能我们的外贸滑坡比较厉害，包括现在大家所知道的，我们第一季度整体进出口贸易不尽如人意。

但是我认为第二季度的整体外贸会有一个很好的恢复，第三季度尤其是第四季度、圣诞节前后，我想我们的外贸可能会企稳回升，并且不排除在年底的时候，会有一个整体的外贸翘尾。

所以我对今年的整体外贸发展仍然抱有乐观态度，我认为只要疫情不出现巨大反弹，全年的外贸还是会有像去年一样的整体进出口的发展，也就是说外贸仍然可以达到6%左右的水平。

提出这个想法主要基于以下几个论点：

首先，我认为当前的经济，尤其是当前疫情，并不是像所有的人所认为的要跟大萧条相比，跟金融危机相比，有的人甚至提出是不是世界进入了新的经济衰退。有两个理由可以站得住脚，一方面，大萧条也好，经济危机也好，包括美国的次贷危机也好，这些的起因是不同的。那个时候的起因是内部问题，内部机体发生了问题，我们知道世界经济，有一个经由发展、生产，以及要素的平衡问题。机体出了问题是没法一时解决的；而这次疫情不是机体出问题，是外部的因素造成的，诱因不同，只要能把这点解决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另一方面，我把以前的大萧条或者以前的经济衰退，看作一种慢性病。什么叫慢性病呢？就是积劳成疾，如果要解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这次疫情我认为就是一种急性病，要去医院的急诊科。

根据这个判断，我想我们国家整体的经济，也会从疫情过后第二季度很快恢复到正常水平，第三季度企稳回升以后又会提高，第四季度还有一个翘尾上涨。因此只要我们努力，只要疫情不反弹，全年经济就会保持6%的增长速度，全球的形势也不会像IMF或者世界银行估计得那么悲观。我认为，只要整体形势能稳定下来，经济恢复也是很快的，因为毕竟是外部的事情，而不是内部的机体造成问题，恢复的时间要比想象中快，因此全年的经济我认为是这样一个情况。

其次，疫情过后，全球的产业链和供应链会出现一个东移的现象，这个东移现象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这一次中国在全球抗击疫情中一马当先，在这方面做得好，而且最早发现疫情，最早采取果断措施，最早采取“封城”措施，成为全球第一个对抗新冠肺炎疫情取得了不起成就的国家；中国现在正在抓紧时间复工复产，全面进入生活工作的恢复时期，而其他国家的疫情来了。因此在这个情况下，大家看到了中国制度上的优势，它使中国举国上下同心同德战胜了疫情，这个非常了不起；那么疫情过后，对于全球产业链突然脱落甚至突然中断的情况，我们希望能够在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市场，把完整的链组成起来。首选就是中国，因为中国稳、问题解决得快，这是一个主要原因。(www.xing528.com)

第二个原因，中国有14亿人口的大市场，消费能力很高，对全球的奢侈品、高端用品、医药以及养老保健、健身体育等要求很高。自然地，投资的商人会把厂建在离市场最近的地方，也是我们所说的资本离市场越近效益就越高。这是产业链东移的第二个原因。

中国拥有联合国公布的制造业最全的门类，据统计400种全球生产的工业制成品中，中国在生产和出口占第一的有222种，这说明中国不仅门类齐全，而且从上到下是个完整的体系，其他国家无法与中国相比。此时，其他国家的投资者若想把制造业链条补上，只有到中国才能实现。大家都知道，我们骑自行车有自行车链条，这个链条补上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在这个范围，我们要有更好的思路，更好的理解。我想特别强调一下，低端的产业不等于落后的产能。什么叫低端的产业呢？比如我们生产口罩，中国这次口罩能够供得上，就能够挺得住，它不仅满足中国，而且满足全球。试想一下，当初把口罩产业也作为落后产能淘汰的话，这次疫情怎么办呢？这是产为链东移的第三个原因。

我觉得非常重要的是，中国有着千万支从事加工贸易的高素质工人队伍。这些工人不仅有技术员，还有高水平的设计家，这都将为产业链东移创造有利条件。

综上，我个人认为整体疫情过后，生产链、产业链、供应链东移是势不可当的，中国应该做好这个准备。

与此同时，疫情也暴露了我们整体产业链在开放性、稳定性和安全性上有很大的漏洞和不足。比如说湖北是我们汽车零部件、变速箱、发动机、油路、电路以及通信设备的整体全球供应地。疫情发生链条脱落，不仅影响到韩国现代汽车，而且影响到大众汽车，影响到德国的汽车，甚至影响到美国。所有这些我们都要考虑，更重要的我觉得我们自己也要打造闭环的供应链和产业链。

在这点上面，我们应该有更好的理解。我们应尽快打造一条开放的、稳定的、安全的产业链和供应链，这是当务之急。

其次，先进的技术会在疫情过后大量地往东移。这个东移代表机械制造的全球产业群，一个是欧美的，一个是东南亚的，还有一个是中日韩的。高端产业集群会以亚洲为主，我不是说欧洲不行，也不是说美国不行，只是美国疫情暴露出产业链条脱钩的情况，耗费时间长也会很麻烦。而鉴于中国这种复工复产，以及中国体制机制的优势，往东边移更好。如果中日韩自贸区能够更快形成的话，那么对于高端的制造业技术东移会有更大的促进作用。

第三，我认为资本会向东移，已经明显看到了，像美国的得克萨斯州的美孚在惠州有一百多亿的乙烯项目，像德国巴斯夫在广州有一百多亿的精细化工项目，还有特斯拉项目，以及像在辽宁的宝马，等等。我觉得以后还会有大量的大项目，包括一些先进项目，连同资本一块向东移。

第四个东移我觉得很重要，那就是人才。现在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市场，各路的高手、各路的人才都希望在这个市场上大显身手。

据此，我对中国下一步的经济形势充满了乐观，也保持着充分的信心。我相信疫情过后，中国会进一步改革开放，会打造出全球最佳的营商环境，会更加注重知识产权保护，因为今年也是我们新《外商投资法》实施的第一年。从目前来看，各省市都在努力吸引更多的外商投资，通过18个自贸区，通过沿海地区的开放政策，我相信今年的外商投资会比去年更好，甚至还有可能大幅超过去年的水平。

我觉得疫情过后，中国将是全球投资者首选之地，投资者看中中国的不仅是因为消费市场，更看中中国的改革开放，以及公开、透明、法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