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全球合作：新冠肺炎疫情对中国与世界的影响

姚 洋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

这次疫情对中国经济的冲击非常大，最重要的冲击在消费领域，零售总额下降了19%，有人计算消费也下降了15%—20%，可支配收入下降了4.6%，这是以前我们经济下行从来没有发生的情况。以前经济下行的时候主要是企业信心不足，所以我们用一些常规的手段，比如信贷扩张，就可以提振企业的信心，但这一次我们实行扩张的货币政策已经两个多月了，效果实际上不是很明显，原因是我们消费零售下降太多，企业的订单不足。大家随便上街看一下也能发现，我们各个城市的商业场所恢复得都比较差，直到5月中旬也就在50%上下，北京就更差了。这会极大地影响到整个社会的需求。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想用增加投资的方法会起到一定的效果，我看了一下数据，我们现在新一轮投资下来，对于提振中国的需求，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在这次疫情之后，中国经济里头会出现一些新的领域，这也是我们值得注意的。

第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我们中国复工比较早，我们现在都在谈产业链断裂，好像对中国影响很大。事实上，产业链暂时的断裂对中国的影响恐怕是最小的，实质上对其他国家影响更大。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中国复工早，中国又是产业部门最完整的国家，所以别的国家不能给我们供货之后，我们国家自己的企业就会填补进去。我这个只是大体上的猜测，有一些迹象还是表明了我这个猜测。疫情发生后，外国的厂家他供不上了，好几个月中国的企业还要生产，开工生产，那怎么办，他只能用国内的供应商，国内的供应商当然以前可能质量不是太好，但是这一次也没办法，你得用。只要有人来用了，他的质量就会提高，所以我和很多人的看法不一样，我觉得这次所谓的产业链暂时的中断说不定对中国反倒是一个好事。

疫情之后，世界整个产业链恐怕会做一些调整。当然了，有些国家会把一些产业迁移回去，比方说和医疗有关的有些产业会迁回去，我们应该理解，不要把影响夸大。但另一方面，中国由于市场优势，生产网络的优势，恐怕我们至少不会在这一轮挑战过程中吃亏，这是我的第一个判断。

第二个判断是我们的一些商业模式可能会出现较大的变化，大家可能也发现了，各个城市的早高峰基本上恢复了，哪怕包括北京早高峰走一走三环四环，堵车接近平时的程度，但是除了早高峰之外，平时的车辆是大大地减少，不是降低20%、30%，恐怕是降低一半以上，当然了这里头有一些是因为普通老百姓上街购物少了，外地出差少了。(www.xing528.com)

但是也不可否认，很多企业改变了以前的商业模式。以前我要去见客户，我不会在网上做，而是开着车出去，这样就增加了在路上跑的车的流量。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了，不是特别重要的，就会在网上解决了，就像我们现在这么大的论坛可以在网上举办。其实大家一开始都有抵触情绪，包括我自己。也有抵触情绪，现在在网上上课也挺好，而且也是一样，在网上开会也挺好的，视频一开有一些卡顿，但是还是可以的，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新的领域。

这就要说到新基建，这一次我们以投资来带动经济复苏，在很大程度上还是这种传统的基建，传统的基建量大，一下出来就是几十亿上百亿，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中央力推的新基建，我们一定要把握新基建的含义，新基建就是以5G为核心的新技术。随着这一波新基建，在未来的两三年里头，中国的5G不说普及吧，即便占有率达到一半以上，也会完全改变中国的业态。就说我们网上开会，比现在会流畅得多。这里也提出一个问题，我老在想，我们提供这些网络会议服务的厂家，像Zoom这些怎么去赚钱，这个恐怕要想一想，因为现在恐怕大家都习惯了免费，我们国家发展研究院也开网课，我们开一个网课数字金融的网课。在B站上面，加总起来是1500的观看量，我觉得很高兴，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开网课赚钱，别人告诉我说对不起，你要想收费的话，转换率是万分之一点五，当时我的心就凉下来了，那就没多大意义了。

这就涉及网上的这些服务怎么去真正的能转化成商业上的成功，恐怕还要想一想，像我们这种教育单位，想开设网课，恐怕还得要好好去想一想。但是未来5G的应用前景，肯定是非常广阔的，不光是在网络会议、网络教学方面，我想其他方方面面都会渗透到我们的生活里。

综上所述，疫情下国际环境很复杂，我们的企业，或者说我们很多的评论家，往往会把一些短期的现象夸大，认为甚至当成长期的趋势，对未来的看法较悲观。我觉得这种悲观的情绪是没有必要的，中国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在基础制造业方面达到了世界的先进水平。如果我们能够趁着这一次新基建，把5G网络建成，那我们在通信还有信息服务领域肯定会成为世界第一阵营，我们应该有信心。

关于平衡全球化和向内寻找的矛盾。我觉得全球化不会停下来，全球化会发生调整，大家不要把这个调整看作好像是对准中国，好像就是要发生“去中国化”，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经济阶段，我们的一些产业转移出去有他的合理性，比如说服装、鞋帽这种产业转移到东南亚去有合理性，因为我们工资水平不可能支撑这样大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产业转移出去后我们自己产业又发生升级，所以我们对东盟的出口实际上是增加的，而不是减少的，我们对他们大量的出口棉纱还有其他中间产品，国际分工把这个圈重新调整了一下，以前是我们直接向欧美、日本出口，现在我们不直接出口了，东南亚直接出口，我们往上游走了一走。此外，中国本身的市场足够大，中国已经是零售世界最大的市场，我们的厂商供应中国其实就已经足够了，即使没有国外的这个市场，我们也可以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