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际功能理论：理解语言交流的核心功能

交际功能包含两个内容：交际能力和功能主义。

交际能力与乔姆斯基（Chomsky）所定义的语言能力相对。交际能力提出之前，外语教学法最早关注的重点是语言能力。在乔姆斯基看来，语言能力是语言使用者内化的语言知识体系，它包括语音、词法、句法和语义等规则。但是，如果从语言交际的角度来看，我们会发现乔姆斯基界定的语言能力概念显得过于狭窄。成功的交际，不仅需要一套内化的语言规则体系，而且还必须受到其他一些规则的制约。语言使用者必须同时掌握了这些规则，才能正确地运用语言进行交际。正因如此，海姆斯（Hymes）提出交际能力概念。在海姆斯看来，实现有效的交际，只掌握听说读写等语言能力还不够，还要学会运用语言能力来传达信息。法国学者在研究中发现，语言教学真正的意义在于让学习者实现有效交际，教师通常会根据社会情境的变化对学生已掌握的语言能力适时地加以利用，因此，教学不仅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compétence），也培养学习者应用语言的能力（performance）（Bérard，1991：18）。法国学者S. Moirand（1982：20）在海姆斯的研究基础上提出了交际能力涉及的四个方面：语言能力（composante linguistique）、语篇能力（composante discursive）、参照能力（composante référentielle）和社会文化能力（composante socioculturelle）。语篇能力指讲话者知晓各类语篇的特征，并能针对特定交际语境使用特定语篇的能力；参照能力指讲话者具备的个人学习经验、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以及将二者进行参照和对比的能力；社会文化能力是指学习者个体对一国的社会历史文化知识、社会规则和语言使用规范的认知能力。

交际能力是社会语言学的研究范畴，强调语言的功能性。事实上，语言的功能研究早就是欧洲布拉格学派的主要课题之一，被公认为功能主义思潮的源头。在布拉格学派看来，语言是用于交际的多功能系统，它的特点可以解释为：一，语言的使用以交际为目标；二，为实现某种目的，语言可以采用多种表达手段。语言学上的功能主义由三个相互关联的概念组成：交际动力（dynamique de communication）、局限性语言（langage restreint）和语篇（discours）研究。交际动力由Firbas提出，是布拉格学派对功能语言学的重要贡献。“交际动力”从语言的交际功能出发，具体指语言成分或句子成分在交际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句子成分的交际动力，是指某个句子成分对语言交际进一步展开所做的贡献（朱永生等，2004：13）。交际中的句子具有一定的交际目的，承担着一定的交际任务。句子的首要交际目的是传递信息，在这一过程中，句子各成分对于达到句子的交际目的发挥着不同的推动力，承载的交际动力也不同。书面语中各个句子成分交际动力的大小是语境、语义和词序三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鉴于“交际动力”并不能解释不同交际情境下为何语言呈现出不同的表现形式，因此，Firth根据不同交际场合使用不同的词汇和语法结构这一事实，提出了“局限性语言”概念，以此来描述一种适合某种类型交际场景的语言变体，这种变体受到语境的限制较大，只用于具体的行为和场合。“局限性语言”被后来的功能主义语言学家广泛接受，无论是言语行为理论、合作原则、礼貌原则，还是关联理论，都或多或少地回应了Firth对“局限性语言”的看法。功能主义研究向纵深方向发展应归功于语篇研究。语篇研究的倡导者韩礼德（Halliday）在其老师Firth的研究基础上首次提出语篇功能的重要性，他指出：语言除了具有反映话语范围的概念功能和反映话语基调的人际功能之外，还具有把表达上述两种功能的各种信息组合成连贯语篇的语篇功能（Halliday & Hasan，1985）。韩礼德强调语篇功能的互文性，这与法国功能主义学派Kristeva的观点一致，他们均承认语篇的交际功能，这种交际功能不仅体现在篇内交际，也体现在篇外交际。

功能主义在法国的发展应归功于Martinet，原因有二：一是他在学术上的独创，二是他在介绍、评论和推广其他功能主义语言学家的语言理论方面所做的努力。Martinet认为：尽管语言可以发挥表达、交际和审美等多种功能，交际功能才是语言的“中心功能”，因此，应当将功能主义贯穿于语言研究的各个方面。Martinet强调的语言理论应该符合语言实际，而不是迫使语言实际服从缺乏充分根据的想象。这意味着“言语行为”（acte de parole）才是语言研究的主要对象。Martinet继承了布拉格学派的学术思想。在某种意义上，Martinet所倡导的语言的交际功能可以理解为：语言学习不仅要重视语言自身的功能性，还要重视培养学习者的交际能力。(www.xing528.com)

培养学习者的交际能力、重视语言的功能性，这二者结合起来便诞生了上世纪70年代以来在外语教学界影响最为深刻的交际教学法。从理论上分析，交际教学法真正体现了海姆斯的“交际能力”和韩礼德的功能语言理论的结合，在外语教学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正如Lehmann所言：“外语习得受到讲话者与外国人（操此种外语为母语的人）合作与交际时涉及的几种要素的制约。”“这些要素不仅包含讲话者的语言能力，也包含其在职业领域或其他日常的交际活动中为实现特定交际所必备的交际能力，交际能力中位居首位的应属与对象国语言相关的文化交际能力。”（Lehmann，1993：10）

FOS产生之初，视听说教学法正遭遇方法论危机，交际教学法的出现从两方面为FOS学习者提供了理论支持：语言的功能主义理论和交际学理论。交际学理论以社会建构主义为基础，综合了语言的功能作用和人的认知能力在交际中的能动性，是我们所定义的交际能力，交际学理论为FOS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社会心理学理论上的参考。FOS教学从单纯的、孤立的语言教学转向将语言与内容教学相结合的融合学习，把学生欲从事的专业（或职业）与语言学习相结合，它以学习者的语言需求、交际能力、交际教学法、语篇分析等作为主要关注点，是交际功能语法教学的延伸。因此，Bérard在其博士论文中这样写道：当交际教学法应用于面向专门学习者的功能性外语教学时，我们便发现了专门用途法语（FOS）（Bérard，1991：6）。毋庸置疑，以交际能力和语言的功能主义为主要组成部分的交际功能理论是FOS教学的主要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