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便于研究,先打算在这里初步划定一下讨论时间的上限与下限,并对其版本的流传过程做一简述。
从《陶记》本身来看,其著作上限是十分明确的。文中曾有一处使用了非常婉转的笔调,揭露当时地方官员利用职权在景德镇非法营运瓷器的恶劣行径,他说:
尝记《容斋随笔》载:昔之守令不市陶器,父老所传仅二人焉。呜呼!何辽绝耶?容斋所记可以尽信否耶?何今之未有继也!
《容斋随笔》卷四“浮梁陶器”条:
《彭器资尚书文集》有送许屯田诗曰:“浮梁巧烧瓷,颜色比琼玖。因官射利疾,众喜君独不。父老争叹息,此事古未有。”注云:“浮梁父老言,自来做知县不买瓷器者一人,君是也。做饶州不买者—人,今程少卿嗣宗是也。”惜乎不载许君之名。对照以上文字,《陶记》所引显然是《容斋随笔·浮梁陶器》条目的缩写。
众所周知,《容斋随笔》为南宋学者洪迈的名著。清·钱大昕《洪文敏公年谱》载:淳熙七年(1180)庚子,五十八岁。是岁《容斋随笔》成,序之。
又,《容斋续笔》卷一谓:《随笔》于淳熙十四年(1187)刊于婺州,八月传往禁中[4]。
据此,我们可以确定:作者蒋祈征引《随笔》撰写《陶记》的时间,是绝对不会早于淳熙十四年的。这是因为在这年以前,《随笔》尚未刊行,蒋祈无从得知。因此,把讨论的上限定于1187年就比较保险。
那么,《陶记》是否收入1187至1644年的各届《浮梁县志》?由于南宋—整个明代的志书不传,已无从得知。但检阅明嘉靖三十五年刊印的王宗沐的《江西大志·陶书》与崇祯十年宋应星《天工开物·陶埏》记述景德镇瓷器生产的篇章以及元、明时代的有关笔记与杂记之类,均未发现征引《陶记》的痕迹。因此,我们可以推测《陶记》在南宋—明代的《浮梁县志》中可能没有收入。但是入清以后情况就有所不同了。我们在法国耶稣会传教士殷宏绪于1712年写自饶州的第一封介绍景德镇的著名书简中,看到了与《陶记》有关的四处。
书简:“据县志的说法,瓷器自古呈绝妙的白色,毫无缺陷,其传入各国者,被称为饶州之宝玉。”
《陶记》:“埏埴之器洁白不疵,故鬻于他所,皆有‘饶玉’之称。”
书简:“美丽生辉的白瓷和漂亮的天青色的瓷器,都产于景德镇。”
《陶记》:“江、湖、川、广器尚青白,出于镇之窑者也。”(www.xing528.com)
书简:“昔日景德镇只有三百座窑。”
《陶记》:“景德陶,昔三百余座。”
书简:“(在谈到釉灰制备时说)《浮梁县志》上说:除了凤尾草之外,从前还使用过其果实称之为柿子的树木做柴。”
《陶记》:“……石垩炼灰,杂以槎叶木柿火而毁之,必剂以岭背釉泥而后可用。”
从以上的引文来看,殷宏绪所见到的“县志”已经收有《陶记》[5]。但值得注意的是:他只引用《陶记》来说明若干历史问题,并未把引文说成是元代的史实。
那么,殷宏绪所见到的是哪一种县志中的《陶记》呢?它和今天的通行本——乾隆《浮梁志》中的有何差异呢?就我国现存的《浮梁县志》来看,最早的版本是康熙十二年的一个残本。但这个本子少“物产志”,其中是否收有《陶记》已无从考索。现在,最早收有这一文献的,就要算我们最近才在景德镇发现的康熙二十一年本了。在这个本子发现之前,我国最早刊有《陶记》的《浮梁志》是北京图书馆收藏的乾隆七年本。
康熙二十一年刊印的《浮梁县志》(即1682年本)比殷宏绪的信件早三十年,殷氏所引极有可能是这个版本。但它流传不广。而乾隆七年(1742)本中的《陶记》,则与以后历届县志中的基本相同。自乾隆七年本问世之后,康熙志中的《陶记》便少有人知。如果把两志中收录的《陶记》加以比较:除了都把它看作是明代以前的遗文之外,康熙本中的个别缺字和误字在乾隆本中已有更改和填补。其中最大的不同之处为:
康熙二十一年本题为:“蒋祈陶记附”
乾隆七年本题为:“元蒋祈陶记略云”。
康熙本把它附于明代的遗文之前,显然有断定为明以前的意思,但态度审慎,并未肯定其具体时代,与殷氏引文完全相同,而乾隆七年本则把它定为元代著作,其根据未曾述及。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了解以下情况:1.《陶记》的著作上限为1187年。2.现今最早收有《陶记》的文献是康熙二十一年刊印的《浮梁县志》。但二十一年本并未说它是元代的作品。3.由于康熙二十一年以后至乾隆七年以前的这一时期,浮梁没有编修过县志,那么,把《陶记》首先定为元代著作的“始作俑者”,就必然是乾隆七年志的编修者了。本文同意康、乾两本对《陶记》所定的下限——即最晚不晚于元代。但是上限1187—下限1368(元亡)尚有一百八十一年,跨越两个在政治与经济上都很不相同的时代。
在未能确定它的著作时代之前,把讨论的范畴划定在1187年至1368年之间,就似乎是必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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