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孙马大战
马鸿逵在宁夏立足未稳，就在宁夏境内爆发了孙马大战。
孙殿英，名魁元，河南永城人。年轻时赌博贩毒，以封建会道门起家，投靠军阀张宗昌，曾任直鲁联军第十四军军长。北伐后投靠蒋介石，曾因“东陵盗墓”恶名远扬。中原大战后投于张学良门下。“九一八”事变后升任第四十一军军长。1933年春率部在赤峰、独石口一带抗击日寇。1933年5月，冯玉祥、方振武、吉鸿昌等在张家口成立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曾派人争取孙殿英合作抗日。同年6月，蒋介石以国民政府名义，任命孙殿英为“青海西区屯垦督办”，令其率部队西移。[23]蒋介石此举一来可以削弱冯玉祥号召抗日的势力，二来可借孙殿英之力节制宁夏马氏家族的势力。孙殿英也想凭借自己的实力，称雄西北。
孙殿英的任命发表后，立即遭到宁夏、青海的马鸿逵、马步芳等的强烈反对，他们一面连续发出通电，要求国民政府收回成命，一面积极备战，以武力拒孙。尽管马鸿逵、马步芳、马鸿宾、马步青等之间矛盾重重，但在孙殿英进军西北的形势下，他们为了自己的共同利益，一致联合起来抗拒孙殿英。
1933年7月，孙殿英在绥西收编了骑匪杨耀峰部，进驻包头。9月，孙部由包头出发，溯黄河而上，向宁夏逼近，10月下旬到达临河、乐平一带。
▲马步芳
▲马步青
马鸿逵、马鸿宾、马步芳等加紧备战征兵。马鸿逵下令征兵八千余人，编为4个保安团。[24]就在这时，蒋介石又电令孙殿英“暂住原地，再待后命”。甘肃省政府主席、蒋介石的心腹朱绍良在兰州召开军事会议，责令马步芳、马鸿宾出兵宁夏，配合马鸿逵，堵截孙殿英。马步芳从甘州调所属第三旅和马步銮骑兵团开赴宁夏。时任骑兵新编第二师师长的马步青也由永登派出该师第一旅马禄部兼程驰援宁夏。马鸿宾的三十五师也开赴宁夏城。至此，四马联合拒孙的阵线已形成。[25]
孙殿英为分化四马，油印《告西北同胞书》和《告西北将士书》，派人潜入宁夏城散发。马鸿逵则数次致函孙殿英，劝其退兵。
1934年1月10日，孙殿英下达了作战命令。14日，马鸿逵接到蒋介石发出的堵截孙殿英的电报，同日，还接到朱绍良电报，任命马鸿逵为左翼军总指挥，马鸿宾为右翼军前敌总指挥，邓宝珊为右翼军总指挥，马步芳为总预备队总指挥，对孙部“予以痛击”。在蒋介石的导演下，一场恶战就此爆发。
孙殿英的第四十一军下辖3个师，全部人马号称8万之众，实际约有6万余人。宁夏、青海方面的参战部队，有马鸿逵和马鸿宾的全部军队以及马步芳、马步青陆续派遣的部队，总兵力约为5万余人。[26]
1934年1月12日夜，孙部先头部队进袭磴口，马部退至石嘴山。13日，孙部分两路猛攻石嘴山。马部守军退至黄渠桥。14日，孙部攻击黄渠桥，马部纷纷后退。19日，孙部刘月亭师从东、西、北三面包围了宁北重防平罗城。守城旅长马宝琳素负勇名，对死守城池作了充分的准备。他向城内广大穆斯林群众广为宣传孙殿英挖坟掘陵的劣迹，如果孙殿英攻进城来，定会杀回灭教，全城难逃劫数，只有军民合力，死守城池，才有生路。由于广大群众的积极配合支持，在孙马大战中，平罗城始终未被攻破，对孙部构成很大威胁。
1月26日，孙军围攻平罗多日，毫无进展，遂留下孙子瑜的补充旅佯攻平罗，由刘月亭亲率主力2个师及炮兵旅，向宁夏省城扑来。1月27日拂晓，孙部主力进至宁夏城北的满达桥一带，其先头部队进至城西北的大小礼拜寺及城西唐徕渠一带，并开始架云梯猛烈攻城。孙部还占领了城北郊的海宝塔（北塔）制高点，刘月亭将司令部设在海宝塔。(www.xing528.com)
防守城垣的马部特务团发现孙部架梯攻城，立即展开反击。天亮后，马部第三旅旅长马英才、保安处长马全良、第一旅旅长卢忠良及马步芳部韩起攻旅率部出击，孙军被四面包围，双方短兵相接，激战至夕，孙军主力被完全击溃，退据城西北及满达桥一带各堡寨内，自此，双方在宁夏城郊展开了拉锯战。
2月2日，马部乘大雪，向孙军各部队发动攻击，激战终日，均因孙部占据的各堡寨防守坚固，未能攻克。宁夏城内约有3万居民，所需粮食及煤炭等物，均依赖城外各村堡供给。战事发生后，各村堡为双方军队占据，居民所需用的生活资料均无法购得。城内商店关门，行人绝迹，被孙军炮弹炸死的市民为数甚多。
2月5日拂晓前，孙部以5个团的兵力分三路袭击省城，防守各部队猛力截杀，登城孙部士兵全数被歼。2月10日拂晓，孙部再次组织全线进攻，亦被守军击溃。此战之后，整个战局呈胶着状态。
孙部自开战以来，大小数十战，并未占得一处重要城镇。拖延1月有余，进退维谷。2月22日，孙殿英亲率所部向马部全线进攻，在炮兵支援下，向被马部夺去的海宝塔和赵家庄猛烈反攻。炮火严重损坏了具有悠久历史和精美造型的海宝塔。马部卢忠良旅勇猛应战，守住了海宝塔。26日，孙部再次发动攻击，马部奋力应战，孙部纷纷溃退，官兵百余人被俘。至此，孙部已精疲力竭，无再战能力。
2月底，孙军锐气已挫，军无斗志，四马联军战绩卓著。此时，蒋介石命令何应钦停发四十一军的饷项给养，何应钦给孙殿英发出“退出磴口，切实编遣”的电报。接着，蒋介石下令撤销青海西区屯垦督办公署，免去孙殿英本兼各职。孙殿英大势已去，所部官兵纷纷哗变。孙部师长丁
庭、旅长杨干卿等率部投马，使孙军全线动摇。孙殿英自知败局已定，于3月19日下令总退却。马部分路追击，孙部溃不成军，一夜之间，被俘者达六千余人。孙部退至平罗城下，平罗守军马宝琳旅出城截击。3月22日，孙部残余人马被布防在石嘴山至三盛公一带的晋军吕汝骥旅缴械收编。
此次大战，以四马得胜告终。对马鸿逵来说，此战的胜利为他在宁夏的统治奠定了基础。他既向蒋介石及全国证明了他的实力，又用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扩充了自己。马鸿宾也获得了不少武器弹药，并与马鸿逵的关系有所好转。
马鸿逵等能取得拒击孙殿英的胜利，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四马能够团结一致，共同拒孙。四马之间虽有亲缘关系，但仍存在种种矛盾。在孙殿英大军压境，他们的生存和在宁青的统治受到共同威胁的时候，能够予以合作，共同对敌。马麟与马步芳虽然长期不和，与马鸿逵更无深交，但战事爆发后，亦能全力相助，甚至派出长子马步荣率手枪团赴宁参战。青海马步芳家族对此次战争的支持是全力以赴的。
其次，在整个战争过程中，宁夏广大回汉人民能够支持四马联合拒孙。广大宁夏人民无法接受一个外来的、与本地区毫无渊源而又盗墓挖陵的军阀头子来统治他们。因此，他们把支持马家军拒孙，看做是保卫家园保卫自己身家性命的正义之举。马部所到之处，“老百姓送油饼，送白面，表现出军民团结的气氛”。[27]宁夏省城被围时，“城下专门设立灶房，为守城部队及时送水、送饭……城里的百姓、各大字号、大商店的老板以及绅士、大户，还不时地将烟、酒、罐头、饼干、点心等食品送上城墙来慰劳部队”[28]。平罗城在孙部围攻中能坚守不下，也主要是因为城内回汉人民倾力支援马宝琳部的缘故。
再次，马家军的军事素质比孙军好。西北诸马的军队带有浓厚的家族宗法色彩，各重要部队的负责人都是诸马的亲族、子侄、乡亲，收编的杂牌军很少。诸马的军队曾一度隶属于冯玉祥的国民军，冯玉祥的一套治军练兵方法对他们有很大影响。马鸿逵部刚参加了北伐和中原大战，官兵的实战经验较多，整体战斗素质较好。相反，孙殿英人马虽多，但属乌合之众，他收编的各路杂牌武装和土匪，一到关键时刻，甚至公开哗变投降。孙殿英只是靠纵兵抢掠和封官许愿来拉拢官兵，这引起内部相互猜忌，临阵互相拆台。
孙马大战使宁夏各族人民备受兵灾之苦。无辜百姓死伤者达三四千人。战争期间，向居民征要提灯、布匹、棉花、抬伤兵等杂款。由于烽火遍地，城门久闭，交通断绝，居民饥寒交迫，冻饿致死者为数甚多。战后，庐舍田园，半为废墟，形成严重的兵灾区。根据当时的有关记载：“夏、朔、平、磴四县，被灾七万五千余户，灾民四十五万八千余人，炮火打伤的及冻饿而死者，五千三百八十四人。此外，牲畜、农具、米粮、财物、房屋等项的损失，总计达两千多万元；无籽种、耕畜，耽误农业生产的土地，计有九十七万余亩。”[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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