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回族反清斗争的高潮期

三、宁夏回族反清斗争的高涨

1862年10月，金积堡回民军与马兆元部联合围攻灵州城。宁夏驻防满营佐领隆阿、防御英明率旗兵往援，被回民军设伏击败。12月1日，宁夏道侯云登，在署甘肃提督定安的配合下，解灵州之围，回民军暂退往金积堡、同心一带。清军企图乘胜一举歼灭回民军，遂逼近金积堡。回民军针对敌我力量悬殊，采取智取。12月8日，当清军进至郭家桥时，突然决堤放湖沟水阻淹清军，又乘势发动反攻，清军败退灵州城。

在灵州回民起义的推动下，宁夏府城北路的通昌、通贵等上下各堡回民纷纷响应。平罗回民军乘胜围攻平罗县城，知县长谦被击伤，满营佐领吉星、防御庆连和署平罗营守备郭宗魁以及教谕包叶恒等均被击毙。与此同时，宁夏府城亦被回民军包围，满、汉二城同时告急。由于陕甘各地武备空虚，无军驰援，清廷只得急命阿拉善亲王贡桑珠尔默特，调派鄂尔多斯东西两盟蒙古兵数千，出贺兰山口，趋平罗、宁夏救援。

1863年（清同治二年）元月，清廷为镇压宁夏回民军，特打破旧制，正式委托文职官员宁夏道员侯云登兼署宁夏镇总兵，与宁夏将军庆昀共同负责镇压宁夏回族反清运动。

回族与汉族、蒙古族等民族交错而居，长期以来形成的民族隔阂与矛盾，使回族反清斗争面临着复杂的问题，交织着多种矛盾与冲突。清政府便极力利用民族矛盾来打击回族斗争。

▲吴忠四旗果子马化龙拱北

回民起义后，由于宁夏武备空虚，各地存营清军腐败无力，不能阻止回族斗争的迅速发展。道员侯云登看到军队不足用，即号召各乡地主士绅举办团练。团练对于官府来说，既不需要供应饷银，又能受官府调遣打击回民军；而且各村结团自保，可遍地成军，这不仅给回族反清斗争造成了极大的阻力，而且也加深了民族矛盾，导致了大规模的民族仇杀事件发生。马化龙等回民军领导人认识到团练是得到官府的支持和承认的，便设法迫使官府解散团练。同治二年（1863年）初，金积、同心、平罗等处回民军同时“求抚”，并声称解散教下回众。实际上回民军并未解散。马化龙以“恐汉团复仇”^[50]为由，迫使官府下令解散团练。宁夏将军庆昀将主持团练的侯云登撤职，清廷亦下令对“汉民之喜事生衅者，亦须随事弹压”^[51]。这样，宁夏地区的团练大部分被官府解散。

宁夏地区的第一次抚局，是由官府和回民军各自策略需要而构成。官府企图以抚局安抚回民军，争取时日，以便调军剿洗回民军。回民军则旨在以抚局换得团练的解散，以求集中兵力打击官府。3月，署陕甘总督恩麟，派新任甘肃按察使杨炳锃到宁夏、灵州和金积堡地区，进行招抚活动。各地回民军首领如同心的周洁、平罗的马万选、宁夏府城南北各堡的马明起以及金积堡的马化龙等，均接受招抚。但各地回民军就抚后，枪械、马匹并未交给官府，堡寨壁垒亦未拆除，随时都可以进行新的斗争；清政府对回民军的求抚，也怀有戒心，因此，并命熙麟、恩麟对马化龙就抚后的一切举动，要随时“查明具报”。显而易见，双方都各有打算，所谓“招抚”和“就抚”，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此时，陕西回民军白彦虎、马正和、禹彦禄、马生彦、崔伟、赫明堂、孙义宝以及虎元帅（即虎麻子）等各部，已进入甘肃，聚集董志塬，号称“十八大营”。清军穷追不舍，调集兵力由陕入甘，马化龙在此形势下，决定策应陕西回民军。他密令在甘肃的大阿訇穆生花，通过泾川、长武一带，与陕西回民军取得联系，利用平凉和宁夏南部山区固原的有利环境，聚众起义，与陕西回民军南北遥相呼应，牵制清军北上。同时，又命本教派在云南、贵州的“热依斯”马进麟（云南通海起义首领），派来纳尚邦到穆生花处，协助筹划和指挥反清之事。

1863年秋，穆生花率领固原、陇东回民军围困平凉半年之久后，终于攻占了这座陇东重镇。值此时机，马化龙决计打破抚局，歼灭宁夏南北清军。他部署平罗一带回民军围攻宁夏府城，金积堡、吴忠堡一带回民军攻打灵州城。12月，马万选、郝文典等带领北部回民军猛攻宁夏城，与清军激战2日，在城内回民的配合下，里应外合，于12月4日一举攻克宁夏府城，^[52]杀卸任道员侯云登、宁夏知府吕际韶。宁夏镇总兵丰登额等自杀。回民军声势浩大，满营虽近在咫尺，却佯作不知而不敢救援。次日，金积堡回民军响应府城回民军，占领了灵州城。知州钟兰、守备叶生莲皆被击毙。

回民军南北连获大捷，马化龙率卫队赴宁夏府城会晤各部首领，以作全局部署。马化龙进城之日，“合城回汉悉跪道恭迎，见化坐大轿，拥卫多人，驰入公署，随传令部署一切，经数日始回金积。”^[53]

灵州被占后，马化龙以马占魁“声望素符汉回信仰，乃令其知灵州事，濒行授以六字诀，首曰：‘少杀人’……又曰：‘重农事’”。^[54]马占魁遵照马化龙的指示，在灵州不误农时地积极组织生产，恢复战争创伤，赢得了回汉群众的欢迎。

回民军攻占宁夏府城和灵州，标志着宁夏回族反清斗争进入了高潮阶段。回民军摧毁了清政府在宁夏的统治，掌握了宁夏地区的政权。金积堡北以宁夏府城和黄河为凭借，东以灵州为屏障，南以平固为前沿，西以黄河峡口为险要，形成了方圆数百里的统治范围。金积堡基地经过一年多的斗争终于确立了。(www.xing528.com)

宁夏北部回民军势力壮大的同时，其南部固原、盐茶、隆德等处回民反清也迅速发展。他们和陇东平凉、清水、秦安等地的回民军联为一片，战斗锋芒直指军事重镇固原和平凉。

陇东回族反清最著名的领袖是穆生花。他是哲赫忍耶门宦第二代教主穆宪章的侄孙、马化龙派在陇东的“热依斯”，具有很高的宗教地位。“穆生花与其弟穆四、穆五均为新教阿浑，行教于秦安、清水交界之莲花城一带，与马化龙相首尾”^[55]。穆生花以莲花城为基地，打出“抗清扶明”的旗帜，发动了陇东回族反清斗争。

当时，回民起义遍布于乡村，同心一带回民军以王大桂为首，盐茶厅回民军领导是田成吉，固原回民军则由阿訇纳三领导。同心回民军首先北攻惠安堡、灵州等处。其中马兆元一支，在斗争中与马化龙、王大桂产生了分歧。1862年（同治元年）底，王大桂、马化龙同时向官府求抚。王大桂被平凉镇总兵万年新招抚，致使王家团庄、三营、硝河城、三百户等处回民军或被解散，或被招抚。马兆元不能立足于金积堡，遂南下同心。1863年（同治二年）1月31日，马兆元率三千余人至王家团庄，被王大桂骗至营垒，捕而杀之。王大桂降清和杀马兆元，与马化龙有密切关系。1866年（同治五年），穆图善向清廷上奏说：“马化龙等设计将马兆元杀毙。”^[56]

虽然王大桂降清给回族反清斗争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而且原定南北合击平凉、固原的计划成为泡影，但各地如火如荼的回民反清斗争仍呈现出高涨的趋势。回民军占领了固原南部之瓦亭，切断了固原和平凉的交通。平凉东关回民起义，猛攻平凉城。游击张悦等率兵由固原增援，行至白土口被回民军歼灭。其他如总兵万年新、吕元，按察使杨炳锃等，各率所部四面出击，以挽救危在旦夕的平凉城，而固原城内则兵备十分空虚。

1863年1月，因平凉城外回民起义，知府田增寿即于城内屠杀回民，地主团练兴风作浪，掘穆生花祖坟，焚骨扬灰以示辱。穆宪章坟墓为哲赫忍耶门宦拱北，是教众崇拜的圣地之一。团练这一举动，激起了平凉、固原回民的极大愤怒。穆生花“口唤”号令固原回民军纳三、杨大娃子等部迅速攻占固原州城，一面亲率莲花城回民军北上，攻打平凉府城。

回民军由四处向固原集结，城内官绅惊恐万状。道员万金镛腐朽无能，只得“传集汉回绅耆入皇庙抱经为誓，两不相害”^[57]。1863年2月18日，农历除夕之夜，回民军与城内回民，里应外合，打开南门，一举占领固原州城。万金镛向回民军乞怜求生，被回民军枪杀。知州马维岳投降。其他官吏亦多被回民军镇压。

固原为陇东重镇，陕西提督驻地。它的失陷使清廷大为震惊。清廷赶忙命令：“万不可令贼久踞要地。”但陕西固原提督雷正绾部，此时正在主持陕西西路军务，不能回任。“唯有速催所调延绥及归城蒙古等兵星速并集，以利攻剿”。^[58]署理陕甘总督恩麟调延绥镇兵一千人、归化城兵二千人，由陕西定边驰赴固原。清廷还撤换陕甘总督，由熙麟代替恩麟。

攻克固原极大鼓舞了陇东地区的回族。固原、平凉回民军声势大振。莲花城回民军主力，也冲破清军和团练的重重阻拦，艰苦奋战，一路歼灭清军和团练武装，击毙秦州牧托克清阿，到达平固地区。张家川回民军攻华亭，屡败清军。1863年3月，驻扎盐茶厅的总兵万年新部进军固原，行至固原李旺堡被回民军包围。万年新兵败被杀。与此同时，盐茶回民军攻占厅城，杀同知裕崧等。

在一系列武装斗争中，回民军取得了很大的胜利。该年3月，各路回民军集结于平凉城下。开始了攻打平凉府城的战役。平凉城防甚严。新任署陕甘总督熙麟驻庆阳，就近调集军队，指挥平凉解围行动。6月，以庆阳知府和英、副将任治国等为首，组成营务处，参将马天祥、何章阿，游击李玉忠，都司范铭等，各率兵勇奔赴平凉。清军行至平凉四十里铺，畏缩不前，遂被回民军包围。回民军奋勇冲杀，清军平凉解围之举以彻底失败而告终。从此以后，清军再没能组织增援平凉的军事行动。平凉城内清军外无援兵，不得不拼死固守。战役持续了数月之后，城内粮食断绝。9月24日，回民军再次轰陷平凉西南城墙，起义者蜂拥而上，与清军展开巷战。清军四处逃窜，知府田增寿自杀，巴里坤镇总兵吕元被回民军擒获，押至城外处死。

回民军攻占固原、平凉两城，沉重打击了官府军事力量，斩断了官府兰州北部宁夏府城的联系。陇东地区的回族起义达到了高潮。他们的斗争，极大地支持了宁灵地区回民军和退入甘肃的陕西回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