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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的空间化与空间的资本化

时间:2023-05-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资本主义的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就只表现为资本本质在历史中做出的那种特殊的形式规定而已。列氏承认其空间理论是针对资本主义社会面临的城市危机提出的。所以,在一般地考察了资本空间化的概念内涵后,于后文对经验层面空间问题的分析中可知,空间生产的实质就是资本空间化。资本空间化的理论意义是,它同后文紧接着分析的空间资本化构成了资本历史运动或资本空间布展在逻辑回环上的第一个方面,即从抽象到具体的“下降方面”。

资本的空间化与空间的资本化

承袭上文逻辑,这里将集中讨论“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所表达的过程性关系和这种过程性关系所透射出的不同内涵。

(一)资本空间化

从资本本质的最深层出发就是从未展开的资本概念之最一般、最抽象的本质开始。作为社会生产关系的资本就是其生产关系本身,它摆脱了任何具体的、可能的空间形式。无论物理形式或社会形式,空间的载具性质在资本本质的最深处中并不存在。这可以避免空间视角的滥觞,可以明悉资本空间化的过程是资本本质“由内而外”、由抽象而具体、由一般而特殊地推进自身的过程。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能“退而求其次”去深刻理解列氏把基于社会劳动实践产生的社会生产关系理解为空间形式,进而把社会空间形式普遍化的历史合理化,同时又能消除空间本体论哲学倾向和认为马克思资本批判没有空间维度的误读。

因此之故,笔者于此处不仅不会把资本本质的社会生产关系解析为某种社会存在的空间组织或空间结构,反而要将之进一步历史化(时间化)。任何寓于空间形式的且担负着资本职能的实体完全可以在另一种社会制度中保留其空间形式而丧失其资本功能。消灭资本不是消灭积累起来的劳动,而是令其失掉它的阶级性质。[40]社会实践的劳动分工本身并没有被消除,消除的是这种劳动分工的阶级性质而非劳动分工的空间布局。资本的产生是一种历史运动,它当然无法离开空间形式的布展,可空间形式必须纳入更高层面的历史维度中来讨论。唯如此方能知悉,即便以泛空间视角解析资本本质但依旧无法逃离历史的“理性狡黠”。资本本质一方面作为事实上的物质生产方式的历史必然,另一方面又在必然的历史中消解自身而成为暂时的历史。资本主义的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就只表现为资本本质在历史中做出的那种特殊的形式规定而已。既然各种空间形式都是历史的,那为何资本本质却被理解为空间的呢?这是正面阐述。

反过来,若从资本增殖和资本主义生产内在矛盾的界限分析,我们会看到,空间对资本逻辑的延伸在一定程度上构成界限但并不构成绝对意义上的界限[41]。这一点可以从任平提出的“资本创新逻辑”中得到很好的阐释。[42]空间只是资本自我创造、自我扩展的具体途径,资本的幽灵自出场以来从未退场,但示人以不同的空间面貌,这就说明资本的深层本质并无空间元素。我们毫不费力地知晓,资本本质能够提出可解决的却与资本内在矛盾日益对立的、外壳能够华丽变换的历史性任务。这种历史性任务被列斐伏尔解读为资本主义的空间生产。列氏承认其空间理论是针对资本主义社会面临的城市危机提出的。所以,“‘空间的生产’绝非独立现象。这是资本主义进入新时期的‘并发症’”[43]之一。

在资本统御下,资本本质展开自己存在形式的历史过程即资本空间化。依据列斐伏尔的扼要定义,这就是“占有”并“生产”空间;并且,“占有”是作为“生产”意义上的空间占有,而非生产对应面的空间占有。所以,在一般地考察了资本空间化的概念内涵后,于后文对经验层面空间问题的分析中可知,空间生产的实质就是资本空间化。

但在这里,概念考察还未完成,还须详谈资本空间化作为资本的空间构序具有怎样的理论意义。

资本空间化的理论意义是,它同后文紧接着分析的空间资本化构成了资本历史运动或资本空间布展在逻辑回环上的第一个方面,即从抽象到具体的“下降方面”。不管是物理空间还是社会空间,它们都构成了资本按照自身要求、根据自我本性创造世界的现实途径和图景。在资本空间化过程中,不是空间形式服从资本逻辑,而是资本逻辑支配空间形式。对资本而言,空间化只是从属于本质的表征自己的现实化而已。空间本体论在这里并不存在。马克思曾经指出,“抽象是资本主义自己的杰作”[44],作为“普照的光”、作为“特殊的以太”的资本的抽象统治正是通过对前资本主义社会一切形式的空间摧毁和塑造得以确立,并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不断改造和开掘得以存续。这一切都呈现为资本空间化过程。而资本空间化得以经验直观则是因为资本在经历了几百年的空间构序后凸显为庞大的空间实体,仿佛占据了本体位置。

问题是,在本应抽象的地方我们却注重对资本空间化过程的经验变化的考察,例如,讨论具体的城市化进程与全球化扩张,在技术层面分析信息网络的空间平台,或观察区域经济的组织结构和生产企业内部的科层管理。如此很容易将资本空间构序过程的“抽象与具体”、“理性和直观”的二重逻辑混为一谈。当在讨论资本主义“空间生产”时,其实只是在分析资本空间构序过程的这一个方面。尽管,也把资本空间构序纳入一个历史过程,可由于已经在逻辑中把资本本质与资本的空间形式等同起来,那就不容易甚至不可能透析到资本空间化是一个“下降”的建构历史,而将之误解为作为空间本体的资本本质从一种空间形式革新为另一种空间形式、由较小的空间“占有”扩张为更大的空间“占有”。所以,在笔者看来,有些学者将空间本体化,继而产生结构主义的社会空间理论正是由于:第一,资本空间化作为资本空间构序的“下降”过程本来就是一个结构化的过程,这存在着视之为结构主义的可能性;第二,又因为不能把任何一种空间形式从资本本质中剔除出去,这造成了视之为结构主义的现实性。

(二)空间资本化

对列斐伏尔的“占有”和“生产”的观念的理解还应该进一步深入,作为“占有”意义的空间资本化应该包含于“生产”意义上的资本空间化,其重叠内容就是我们解析这个问题时习以为常的“同义互指”。就经验而言,空间资本化是指那部分原本不属于资本统御的空间(物理形式的和社会形式的)被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侵占和殖民的过程。这样的理解自然不违反我们的经验感官,也与历史事实相吻合。不过,笔者点出的是,空间资本化在经验上是对资本空间化研究角度的“视差”,但在逻辑上是资本空间去序过程,进而构成了空间祛除自身之具体性质的“上升方面”,是一个从具体到抽象、由特殊到一般的过程。空间越资本化就越与空间的具体形式和形态无关。问题研究的逻辑“闭合系统”已经形成。(www.xing528.com)

首先,这显然不同于日常观念:空间资本化过程是一个远离空间形式的过程。在此,笔者借鉴一下庄友刚对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的历史阶段划分之思路,并在此基础上稍许发展一下观点:19世纪主要呈现为空间资本化而20世纪的全球化时代表现为资本空间化。简略地讲,承载着资本主义内容的生产方式打破几千年“千夫同耕”的农业生产方式和文明形态的社会化与经济化过程。显然,这个轰轰烈烈的过程发生在18、19世纪,而不是20世纪。由于农业生产方式过度依赖自然空间,因而被经验到的狭隘的自然空间的“边界”就是农业文明发展的“边界”。物理空间的限制成了农业文明和农业社会经济发展的绝对限制。按照卢森堡和沃勒斯坦的意见,空间资本化依旧存在于20世纪。因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世界取得统治之后,仍旧存在着半资本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空间。因之,空间资本化过程还在继续。由此,空间资本化的第一层含义是,打破了空间的自然界限和自然形式。资本的空间去序体现为空间自然形式的逐步消解。如果认为,空间的自然形式只是被资本主义的空间形式所替代,如果空间资本化并非资本的空间去序的话,那这就把问题回归到资本的空间构序即资本空间化范域之中了,这便回到了前文讨论的“同义互指”问题。

然而,空间资本化的第二层含义更为关键:空间的任何存在形式对资本逻辑而言都不重要,不管是前资本主义空间的资本化还是已经资本化的空间进一步资本化。当资本逻辑在不断“占有”和“生产”空间的时候,也就是资本逻辑对这些具体空间形式进行剥离的时候;这个与资本空间化同时发生的另一面就是资本对空间形式的去序。不难看出,这里并非站在空间视角分析空间资本化,而是基于资本本质的性质和需要。这就同资本的空间构序相联系构成了逻辑回环的“上升方面”。所以,当列斐伏尔在分析空间要素的价值化(剩余价值化)的时候,就应首先在理论抽象中将二者区别开来,要看到这一经验过程既是空间形式的重塑和扩张,也是空间形式在不断抛弃与变更自身外在元素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那种非空间性质,而不仅仅是空间形式的重重叠影。资本空间去序的发生过程存在于资本空间构序的真实进程中。这很好地展现了资本运动过程的历史辩证法。

可是,这样的历史辩证法是否带上了谢林天启哲学或黑格尔辩证法的神秘色彩?把空间资本化的逻辑视为资本空间化逻辑的另一面是否就预设了资本本质在观念上的先验性?笔者否认这种担忧。空间资本化是经过抽象分析资本空间化的现实运动得到的结论,空间形式的变化在经验中表现为“庞然大物”。空间本身作为商品被生产出来,成为生产资料和消费对象,成为列斐伏尔谈到的政治权力和政治秩序,这一切现实的背后最深层逻辑并不是空间生产逻辑而是资本逻辑[45]。问题的根本既然在于资本本质,那么,那些裹挟空间元素的经验运动就应该在抽象分析的过程被逐渐排挤除去。笔者讨论的这个逻辑回环并不是从绝对的、没有任何历史内容的资本观念出发,而是从已经通过马克思分析而得到的作为概念的资本本质出发来理解这个问题。也可以说,在逻辑深处,谨防不自觉地充当资本逻辑的“同谋”,空间景观成为庞大堆积只不过是资本逻辑布控下的空间拜物教而已。所以,空间资本化的过程成为庞大表象,空间本身的生产不在于空间本身,而在于资本本质,在于资本通过空间生产来祛除空间的构序逻辑即资本的空间去序。但要谨记,这一过程确实在资本空间化的现实内容和经验运动中完成了,分析这个运动是逻辑抽象的过程。这里没有先验观念,只有马克思说的“材料的生命一旦观念地反映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像是一个先验的结构了”[46]。现实的运动经过适当方式被叙述出来的时候,似乎就是先验的了。

笔者辨析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的根本的目的在于:

第一,马克思的资本本质理论、社会空间思想虽然得到了列斐伏尔的继承和发展,但资本本质在最深层次并无“空间原子”;第二,造成泛空间化本体论思想的根源在于对资本本质的理解出现了偏差;第三,这种偏差又进一步导致了解析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的逻辑区分不明,即在没有明晓内在抽象与经验具体不同的情况下,在历史过程中混同了二者并将其视为同义互指。

(三)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的关系

当代国外马克思主义空间批判理论学者较少提及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概念。已知的文献表明,资本空间化的使用频率远高于空间资本化,但已知文献默认了二者同义互指的性质。笔者认为,区分这两个概念仍然是必须的和有效的。

列斐伏尔对“空间生产”的概念界定除了上节内容引言的那段晦涩的哲学内涵外,还有一个更为简明扼要的定义:“资本占有空间,并生产出一种空间。”[47]这话包含两点:即“占有”和“生产”。不难理解,这种“占有”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非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殖民和改造,它的一般哲学原理已经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观中有了经典阐述:自然空间的人化。“生产”则强调物理形式之外的空间建构,即更加侧重社会空间的创造。不过,列氏本人并未将该定义系统解析为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倒是庄友刚和姚新立两位学者做了些推进工作。[48]庄友刚将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视为资本主义空间生产在不同发展阶段呈现出的形式,也就归结于资本逻辑在不同历史时期对空间生产提出的特定要求。具体来说,在19世纪,空间生产因世界历史的形成而主要呈现为资本空间化;20世纪以来,随着世界历史的深度发展产生了不同于19世纪的新特征而主要呈现为空间的资本化。虽然,二者都是根源于资本逻辑,可资本同空间的生产之具体关系的阶段性的确将二者各自区分为现代性话语和后现代性话语。由此,作为现代性话语的资本空间化和作为后现代性话语的空间资本化不可避免地笼罩着资本逻辑炮制的意识形态神话面纱。姚新立把列氏的句语撕裂了、延展了。姚新立认为,资本空间化与空间资本化的内在区别是资本化和空间化,其对应关系和交叉关系均体现为资本逻辑和空间生产逻辑的双重关系。从历史发生学考察,空间化和空间生产逻辑先于资本化[49]。姚新立从马克思历史唯物实践观出发,进一步做出判断,认为空间生产方式就是物质生产方式。当一般性的空间生产具体化为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时候,就表现为资本占有空间即空间资本化和资本生产空间即资本空间化,二者重合又区别地构成了资本主义空间生产的整体扩张过程。他还指出,做出这种区分的重要意义在于,因为资本逻辑是当代社会占主导地位、但却不是唯一逻辑,还存在资本主义同非资本主义的自然空间和社会空间的总体二元对立格局。当然,其他学者也会在讨论相关问题时涉及这两个概念,如张凤超认为资本空间化的过程之实质就是城市空间塑造过程[50]。庄、姚、张的观点启发了笔者。

笔者认为,不加区分地使用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概念有违历史事实和列氏本意,可是从“占有”和“生产”区别来界定二者的异同不免简单了。在笔者看来,从“占有”和“生产”角度分析,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并非并列关系,而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首先,空间资本化不应仅指或主要指物理空间(无论历史上它的主要形式如何,这里要讨论的是抽象研究而非经验归纳),应为任何可能之形式的空间(包含物理的和社会的)。现代殖民历史就是证明。这个过程恰恰就是资本空间化的过程:不单是“占有”,还有“生产”,生产自己的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因此,“占有”(空间资本化)和“生产”(资本空间化)的区别就体现为一种没有意义和实质区别的东西——站在非资本主义空间的角度看待空间被资本入侵(空间资本化),站在资本主义空间的角度看待资本对空间的殖民(资本空间化)。这便是笔者刚才谈到的“同义互指”。“占有”也是一种“生产”。其次,资本空间化包含了空间资本化不具备的内容,多重空间的开掘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资本创造过程,该过程也不是区分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函数。因为,“生产”是一种“占有”,但不仅仅是“占有”。再次,不管资本空间化还是空间资本化,是否有自身的空间生产逻辑并与资本逻辑并列[51],也是一个问题。最后,资本空间化和空间资本化于资本本质是怎样的辩证关系,应该首先在资本本质的概念层面而不是资本的现实运动中考察这个问题,研究该问题应该暂时撇开经验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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