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内斯堡：经济重塑之路

（一）黄金之城

约翰内斯堡的发展源于黄金。20亿年前一系列的地质偶发事件和广泛的气象冲击保护了金山的大储量黄金免收侵蚀。19世纪，大多数欧洲大国经济都建立在黄金标准基础上，需要大量的金条以支撑他们的货币体系。随着澳大利亚和加利福尼亚州黄金储备的枯竭，迫切需要新的供应。1886年，非洲南部最深层的黄金主矿被发现，那时还属于相对封闭的布尔共和国。黄金矿藏埋藏得如此之深，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有效实施开采工作，由此建立了一个持续了数十年的寡头型的控制结构，六个矿业公司中，一个叫作南非盎格鲁的公司最终取得主导权。矿业开采需要大量非熟练、半熟练劳动力，由此矿业公司在1889年一起成立了矿业协会并从整个非洲南部（最远达到今天的坦桑尼亚）招聘劳动力，设定了可以给付劳动力的最高工资。

Crush等人曾经将约翰内斯堡亲切地称为“劳动力帝国”。矿业成功构建移民劳动力的契约体系创造了一种移民的摆动机制，对整个地区的经济和社会结构方面产生巨大的经济社会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甚至持续到现在。其中一个明显的恶果是大批量的男人不得不常年离开农村家庭，造成了整个地区家庭生活的崩溃。尽管黄金矿业很大程度上是由大型私营企业推动，国家在确保矿业持续增长方面也扮演主要角色。南非战争（1899—1902）时期引入了6万名中国工人，对试图反对以廉价的黑人劳动力替代昂贵的白人工人起义进行压制，1920年还通过立法在不熟练低工资劳动力（黑人）和熟练的高工资劳动力（白人）进行严格区分。^[3]

尽管南非1930年放弃了黄金标准，然而随着黄金固定价格的大幅上涨和资金大规模流入，约翰内斯堡越来越像个世界城市。约翰内斯堡的黄金萃取量逐渐下降，这个城市仍然保有大量的矿业公司总部，且依然从黄金矿地向西兰德和远东兰德（West Rand and Far East Rand）的扩张中获益，包括自由州。

（二）工业之城

20世纪40年代，约翰内斯堡的国际贸易被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反而创造了进口替代制造业的机会。到1950年，制造业已替代矿业成为最大的经济部门和最主要的驱动力，但与矿业保持异常密切的联系。矿业公司积极在英美开展跨部门业务，到20世纪60年代制造业部分利润甚至增加500%（Harrison ＆Zack，2012）。目前，约翰内斯堡制造业四分之一的就业机会在金属及金属制品行业，但仍有大量来自粮食和饮料，纺织业、服装和皮革，木材、纸业和印刷，石油化工和家具。进入20世纪80年代，约翰内斯堡开始了去工业化历程，制造业就业绝对数从1980年大约60万下降到1995年大约30万，经济由此相对低落，进而全球和国家两个层面上都失去了比较优势。这显然是一系列因素结合的结果，包括对南非种族制裁、出口导向型宏观经济政策的失败、政治紊乱和诸多不确定性。1990年民主化的转型对约翰内斯堡经济产生了积极后果，制造业和第三产业都获得了实质意义的增长。(www.xing528.com)

（三）后工业之城

1990年，约翰内斯堡在社区、社会和个人服务、零售和采购贸易、金融保险、房地产和商业服务诸方面都取得了快速增长。随着种族隔离的结束，约翰内斯堡实现了经济的服务业化，第三产业占了全部增加值的70%，而就业1996年达到71.3%。此后，经济服务业化持续获得进展，先是升至76.1%，2011年又升至81.9%，约翰内斯堡成为新兴的金融和商业服务枢纽。而这一过程也反映出全球南方特别是金砖国家主要城市，如圣保罗、孟买、上海和莫斯科类似的发展进程，以及城市高端服务业成功替代制造业成为增长核心引擎。

约翰内斯堡经济结构中的服务业对劳动市场的性质，以及随之而来的城市社会结构产生显著的影响。Crankshaw 和Borel－Saladin（2014）曾经发现，随着经济服务业化，中产阶级职位（专业人士、经理、技术工人）获得显著扩张，黑人中产阶级也随之成长。与此同时，失业人数经历显著增长，官方失业数据已经上升到30%，年轻人更高。在失业率持续攀升的背景下，非正式部门日益重要。2013年劳动力调查数据（2014）显示，约翰内斯堡9.76%的被雇佣人群处于非正式的自我雇佣，人数达到了19200人。这意味着社会深层次结构性不平等开始浮现。^[4]

（四）当前的不确定性与未来期待

种族隔离刚结束时，约翰内斯堡取得很不错的经济绩效。1996年到2004年，相较于全国每年2.9%的增长率（Global Insight，2014），城市经济的增长达到了4.5%，而豪登则达到3.9%。然而这种态势在2008—2009年的全球经济危机之后逆转，国家、省级、大都市经济增长率已相差无几，这意味着约翰内斯堡在南非内部的竞争优势正在逐步消失。2009年南非逐步从衰退中有所恢复，2011年起又有所下降，2015年第二季度南非经济衰退了1.3个百分点，约翰内斯堡似乎也沦落到危险境地。短期的周期性衰退或者深层次结构性问题值得忧虑。约翰内斯堡经济均有强大经济驱动基础，早期是矿业，1940—1970年是制造业，1990—2009年则主要是金融和其他商业服务业。目前，则不清楚这种经济驱动力的基础在哪里。显然，如果约翰内斯堡能够或者充分挖掘未被挖掘的市场，或者黑人中产阶级兴起，消费型经济兴起，又或者作为撒哈拉以南非洲跨境贸易的主要枢纽，那么约翰内斯堡的金融和商业服务业仍有很大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