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在治安、消防、卫生防疫、行政管理、文化教育方面的投资与基础设施方面的直接投资相比,对地价的影响是间接的。但由于它有助于创造一种安全、文明、舒适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对房地产业的影响亦不可低估。
人们对不动产投资时,首先考虑的就是财产安全。居安避危,人之常情。所谓安居乐业,其乐从安而来。现代城市管理把治安放在首位,此项开支比重极大。从1855—1941年,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租界治安机构)的经费占公共租界工部局年度预算的40%—50%。[16]租界当局与华界政府在治安方面投入的力量也大不相同:20年代末汉口华界平均每一名警员与被保护人数的比例为 1∶253,而曾为德租界和俄租界的第一、二特别区比例数为1∶75、1∶72。[17]1930年上海华界平均每一警员与被保护人数之比为 1∶378,而公共租界为 1∶207,法租界为1∶256。[18]租界警员不仅人数多,而且工作效率高。而华界警力弱,工作态度因循敷衍,所以华界治安不如租界,就不足为怪了。上海租界非法在华界越界筑路,道路所到之处警权紧紧跟上。
火灾是直接威胁不动产的祸患之一。因此,消防能力对于房地产安全特别重要。近代中国火灾事故非常频繁,究其原因:一是木结构建筑居多;二是华界多数市区使用油灯照明,由此引起失火;三是消防设备落后。福州房地产业较厦门落后,与其建筑易燃及消防能力差不无关系。1936年秋,福州东街鞋店的艺徒在楼上烘鞋,不慎火烧板壁,因当地无自来水,消防设施又简陋,火势愈演愈烈,3小时之后共烧去店铺37家,损失数十万元。[19]1935年4月至1936年3月,仅1年重庆火灾116起,延烧3,573户,损失房间5,405间,平均每月火灾10起,延烧298户,其比例恐怕要高于全国任何城市。[20]地方政府虽有成立消防联合会等举措,但终因财力所限,奏效不显。而厦门配备了新式灭火装置,自来水设施齐备,灭火迅速,火灾较少。天津、汉口、上海等租界也是一样,建筑物相对安全,房地产投资就相对活跃。
人口的迅速增加,使环境卫生成为一大课题。西方国家在大学里开设垃圾分析学,把垃圾作为该地区经济水平的依据之一。其实,早在1899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就对上海与伦敦垃圾的15项成分做过详细的比较分析。在租界建立过程中,形成了一整套卫生制度。为杜绝华人随地倾倒垃圾和便溺的不良习惯,各国租界均规定每天倒垃圾的时间,并修建了各类防鼠防蝇垃圾箱。1864年,工部局在上海始建公共厕所,至1907年共建成大小52座。1891年11月22日至28日,工部局曾对界内 1座公共厕所的使用人次进行统计,平均每天3,440人次!若无这一设施,租界内卫生状况就另当别论了。
天津英租界每期年报中都有卫生防疫总结,分析界内每1例病亡原因,及时进行病后处置,预防疾病传播。30年代,土地问题调查员来到厦门鼓浪屿公共租界,对那里的卫生状况颇有感慨:“吾人不得不赞美厦门鼓浪屿工部局公共卫生管理之完善。举凡住宅之清洁、街道之涤清、上下水道之排泄、公共市场之保持卫生状态,新旧公厕之积极改善等,无一非根据科学方法,讲求卫生,以保全公众之健康。”[21]随着工业发展,城市空气污染日益严重,上海租界工部局利用建筑章程,对工厂烟囱的高度做了规定。至1900年,上海的许多烟囱平均高度已由35英尺增至70英尺以上。[22]
政府对文化教育机构及公共生活设施的投资颇能提高土地价值。据说上海华界某地主,鉴于其所处偏僻,地价甚低,便将其土地一部分捐赠作大学校舍。学校设立后,交通开辟,人口集聚,地价也因之腾贵。1891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决定在虹口建造一座容纳700个摊位、造价24,213两白银的大型公共菜市场。谋求周边地价上涨之利,一位房地产商不惜以每亩2,000两的低价将今向阳路与塘洁路的6亩空地出让给工部局。[23](www.xing528.com)
无论是租界工部局还是华界政府,在城市管理方面最大成果之一,莫过于建立了一种崭新的社会秩序,引进了西方城市文明,使其居民树立了“市民”的权利、义务观念。这个过程是在租界当局与华人社会的暴力或非暴力的冲突中完成的。
工部局兴办筑路及公共建筑工程时需要迁墓平坟,华人则因坟墓风水等观念与之冲突。在交通管理之初,华人认为“车马可行,人岂不能行?”不肯与车马分途,硬是不走便道而行于路中。工部局不得不在路上悬挂“马路如虎口,当中不可走”的标语,以示警告。车夫、摊贩在路上随处摆摊或停车瞌睡、阻碍交通,或恃主人势力,便以为可以不守规则,更有人不断将药渣泼在路中,让众人践踏,以为“病乃易愈”。公共场所的绿化植物,也常因华人风俗而遭破坏:清明时,人们攀折杨柳,插于门前或用来洗脸,认为可以明目;夏日折柳枝簪在头上,谓可避暑。据上海工部局年报载,1906年此类违章被罚者就达1,000余人。工部局执意限制中国官员通过租界道路,原因是根据中国仪制,在大员经过的地方,必须洒道清尘、前呼后拥、行人回避。这明显与西方交通原则相悖。左宗棠、李鸿章等大员经过租界时,前后卫队不下几百人,路上中外行人及车马均被士兵用武力驱至路旁,严重破坏了正常交通秩序。在这些冲突中,殖民与反殖民的民族斗争掩盖着新与旧、文明与腐朽的矛盾。然而文明毕竟战胜了愚昧和落后。回看历史,至今不难理解国民为每一小小的历史进步所付出的代价。
最后,也是房地产投资者最为关心的,是政府对不动产所有权的态度。这一点,中西方政府的态度不尽相同。
在西方发达国家,一切立法行政,对于私人财产权利均给予高度重视,不仅承认私有财产的所有者有绝对支配权,可以排除一切干涉,甚至可以其私有权对抗公权的行使。各国租界遵循着“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对私人财产给予特别的重视和保护。每逢筑路征用土地,往往给予一笔可观的让路费作为补偿;对于土地买卖投机,甚至垄断居奇,绝对听其自由,以保障所有权为由不予过问;凡房客拖欠房租,均协助房主追缴。而华界的政策往往为顾及全民利益而牺牲私人利益,如房租因时局影响持续高涨时,政府便平抑租金;平民欠租时,政府往往保护平民而牺牲业主利益;因公征用土地时,常常借口财政困难而减少补偿费用。从客观效果上看,造成一般房地产投资者普遍涌向租界,以寻求对其财产权利的庇护。
总之,政府通过间接投资,创造出一种使人们乐居其中的生存氛围,人们不惜承受较高的代价,来享受这一软环境效益,使那些环境最优化的社区显示出较高的价值和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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